第六章 世界逆转，你我相对静止

薛鹤吃掉最后一块仙豆糕，随意擦了擦手，用没粘上油的中指和无名指夹起茶几上的一张纸给季飞扬看。

季飞扬接过去扫了一眼，是运动会的报名表：“打算报什么？”

“我？”薛鹤走过去捡没命中垃圾桶的包装盒，“我就算了吧，扔个垃圾都投不中，没有运动细胞啊。”

“艺术细菌倒是不少。”桌子旁靠着一幅画，季飞扬举起来看了看，“今天新画的？”

薛鹤在厕所打着洗手液说：“磨磨蹭蹭画了半个月了，总觉得不满意，今天终于给画完了。对了，季飞扬你打算报什么啊？”

季飞扬从小学轮滑，高中转学之后没机会出去玩，这才搁置了一年，还好身体素质没落下，爆发力和耐力都还不错。他看了看那些项目，冲着厕所说：“1500吧。”

薛鹤打开水龙头冲水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些热，季飞扬打开空调调到了24℃，放下报名表想去厕所冲个澡，抬手脱了上衣，正好撞上从厕所走出来的薛鹤。

薛鹤吃痛，抬头入眼便是赤裸着上身的季飞扬，他看上去清瘦，脱了衣服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肩宽腰窄，一层若隐若现的腹肌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刚刚好。薛鹤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留在季飞扬地腰侧，一颗水珠顺着他的腰部线条滑到下面没脱的黑色裤子上，很快就被布料吸收了。那是自己刚才洗完手甩出去的水。

薛鹤也很瘦，那就是单纯的瘦，肚子上甚至还有一点点多余的肉，看见面前的美好身材，不禁说了句脏话，一秒变成了肉体粉，大呼哥哥好帅我好爱。

季飞扬满脸黑线地按着薛鹤想挤进浴室的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外面薛鹤还在敲着门哀嚎着季飞扬做他的速写模特，回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洗完澡出来时家里没人，薛鹤应该是去拿外卖了。

夏天厕所一道门，隔着两个世界。季飞扬从满是水汽的浴室出来，没像以往一样被空调风吹得冷，无意中瞥到空调才察觉温度调高到了27℃。

运动会前一周季飞扬每天放学都留在学校跑步，薛鹤一下课就骑车冲向菜市场，说这两天要给家里的运动员好好补补。

同是独自生活了好几年，薛鹤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像个3D打印机一样，能把食材变成食谱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而季飞扬看着菜谱上的“少许”“适量头疼”，顶多烧水煮碗泡面。小时候家里有阿姨，高中放假时每天就靠着外卖过活，进厨房开火等于自杀。

季飞扬绕着400米的跑道一圈圈跑，脑子却始终不能放空，想着薛鹤骑那么快会不会撞到人或者被别人撞到。他跑回起点，停下来喘息，如果不是操场上人很多，他一定会摆成“大”字型躺在地上。

不知道今天薛鹤会变着花样做什么吃。

有人做好饭在等他。

回家变成了很期待的事，好温暖。

吃了几天十全大补汤，季飞扬觉得自己胖了不少，站在跑道上就位时，紧张得手心有些发热。

一声枪响，季飞扬迈开腿什么都不想的往前冲，临阵磨枪几天，效果还不错。第三圈季飞扬跑到了第四，后一名追得紧紧的，季飞扬张开长腿往前跑，想拉开差距。耳边除了风声和别场的口哨声，季飞扬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飞扬飞扬，任你翱翔！”

“季——飞——扬！加——油！”

季飞扬分神寻找声音的来向。何亚亚和一群女生在给他助威，何亚亚穿着拉拉队的裙子也不敢蹦蹦跳跳，只能扯着嗓子把羞耻的口号一遍遍地喊出来。

.......草。

季飞扬突然不想跑了。如果不是在比赛，他大概会笑得肚子疼。

第四圈，第三名。

最后一圈，最后三百米。

“季飞扬——加油！”青春热血悸动的操场，季飞扬唯独听见了薛鹤的声音，他转头去看，一个人举着相机拍他，季飞扬知道，那是薛鹤。

薛鹤拍完跳起来冲他挥手，“别看我啊，跑啊——快跑啊！季飞扬加油！”

薛鹤脖子上挂着相机，和他隔着一个小项目，但是那些话穿过气氛焦灼的空气，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季飞扬耳朵里。

最后百米，冲刺。

薛鹤终于拍完那边跳远的项目，跑到长跑这边举着相机一边摄像一边陪跑。季飞扬的余光里出现了稍落在他后面的薛鹤。

世界逆转，你我相对静止。

他听着自己的喘息，心跳得很快，只想立刻冲向终点。

“五分二十六！”站在终点的老师挥手掐住秒表。

季飞扬跑了小组第一。

“季飞扬牛逼！”薛鹤在旁边双手拢在嘴边放声大喊，接过何亚亚手里的水，跑上去递给刚下场的季飞扬。

季飞扬轻跳了几下，接过水转身喝了几口，看着比自己班得了奖，还高兴的薛鹤，心跳反而更快了。

之后的项目薛鹤作为摄像一直在四处奔波，季飞扬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坐下，不时有女生来送水，季飞扬一一礼貌地拒绝。

“下面播送高中部男子一千五百米获奖情况，第一名，高一八班应准，五分零九;第二名，高二六班李星厌，五分十五秒;第三名，高二一班季飞扬，五分二十六……”

广播项目名一出来的时候薛鹤就静下来紧张得等着了，前两名不是意料之中，在第三名听到季飞扬名字的时候，薛鹤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季飞扬，你小子真的没有浪费哥的十全大补汤！

操场的另一头是班级的观众席，季飞扬在心里盘算着之后的假期怎么度过，被身边同学一阵鼓掌呼喊吓了一跳，身边关系不错的同学来祝贺，他才知道自己拿到了高中组第三，前两名是体育特长生。

过了运动会就是十一小长假，何亚亚换好衣服招呼着一起出去给季飞扬庆祝。

薛鹤疯狂点头，嗯好吧，其实是他不想做饭了。

上次偶遇被季飞扬看到自己能一口气吃三份小蛋糕了，形象已然无所谓了，何亚亚看着菜单点了一堆小食。

薛鹤知道上次他们偶遇的事情，扭过身小声对季飞扬说：“看吧，这就是女生——真实的女生。”

“薛鹤～”何亚亚抬头回了一个猥琐至极不怀好意的笑，一字一句地说，“你——买——单。”

薛鹤：做个人吧！

季飞扬：好好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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