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迪智笑她:“看你,兴奋地连头发都没梳理好。若瑶,淑女一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苏若瑶不甘心地针锋相对:“哼,笑我没见过大海,没见过世面。一官,你见过华山日出日落吗?”
“还真没有呢,那是什么样子?”程迪智问。
苏若瑶来了一丝伤感:“其实我家乡虽在陕西,可我连长安都未去过,更别说华山日出了。”
“当今皇上无福,世道混乱,百姓遭殃,所以你连长安都未能去。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先给你提个醒,第一次出海,会很心醉神迷,宠辱皆忘。到时,为了不让人看你的笑话,甲板上,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程迪智点一下她的鼻子:“现在呢,先笑一个,别等下笑疯了。”
苏若瑶赠与他一个清澈甜美的笑。被点鼻子的那一刻,苏若瑶看到了程延仲的影子:这是我给延仲的笑,不是给你程迪智的。
上了船,来到甲板上,海风一点点吹来,苏若瑶的激动感也开始一点点上升。眼见着陆地越来越远,她问程迪智:”到底是出海捕鱼还是做什么呢?”
“出海捕鱼是在近海。我们这是去,去,你说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程迪智给她个神秘。
“哦,那我们是不是离开大明,去一个仙岛,仙境,无人之境,只有我们两人,好不好?”苏若瑶抓着程迪智的手臂摇着,撒娇地问。
“好,”程迪智摸着她的后脑勺,笑着答应了:“你说好当然好。”
但两人心底都知,这只是忘情的戏语。
已经见不到陆地了,苏若瑶忘情地甲板上奔跑:“一官,我们已经完全置身于大海中了,你不开心吗?不和我一起欢心疯跑?”
“我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出海了,哪像你那样兴奋得不能自拔?”程迪智摇摇头,笑看着这个天赐得捧心西子,似乎整个大海都洋溢着她的霁颜,她的爽朗,和不断地喊着“一官,你看”。
此刻,不知是她首次出海,无法抑制欢快的情绪,还是大海有幸,拥有她展颜,欢唱。
“什么不记得多少次。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出海啊,过来。”苏若瑶牵起程迪智的手。
程迪智也想到了:是啊,这是我第一次和我心中一直浣纱的人间西施一起出海,我怎能这般平静?
程迪智也纵情地和她说些神话般的话。他们一起来到船边,苏若瑶指着下面:“一官,你看,如果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游回泉州,你猜要多久?”
程迪智始终在看她的明眸里此刻的无知,令人怜爱,不忍点破:“从这里游回泉州要多久?永远。”
“一官,你什么意思啊?”苏若瑶不解地问。
程迪智笑得肚子痛:“若瑶,这里离海岸有两百里,要是走,倒是不怕。如果我们跳下去,游,那就沉入海底啦。”
“这样也好啊,我们沉入海底去拜见东海龙王,南海龙王,看那里是否有年年天灾和征不完的税。”苏若瑶像是在讲故事,这就是她的特长。
程迪智笑开了花:“好,你说好就好,连沉入海底都能说成好事。”
“去见了龙王,凭一官的才智能力,做个驻海将军怕是绰绰有余。我就跟在一官身边做个虾兵蟹将。”苏若瑶十指抱在胸前,幻想着。
程迪智看她这幻想,祈祷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到时,我不会让龙王爷见到你的。要是龙王倾心于你,非要你做他的王后,可怎么办呢?”
苏若瑶斜看着天空说:“那就告诉龙王爷,我们是一对生死鸳鸯。若龙王要强来拆散我们,我们就在海底演出一场化蝶飞的戏。”
程迪智逗她:“若瑶,我可是个商人,若龙王真的喜欢你,我还巴不得把你献给她,做贡品,求他保佑我的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畅通无阻,从南海直达黄海。”
苏若瑶皱起娥眉,娇气地说:“啊?原来一官你还存有这种不人道的想法?想用我讨好龙王,没门!”
苏若瑶追打着他,两人在甲板上嬉戏。
一会儿,苏若瑶站到甲板边,故意大声说:“一官,我这就跳下去,嫁给龙王爷,说我是你赠送给她的贡品,让他保佑你凡事一帆风顺。”苏若瑶媚眼抛过去,樱桃小嘴凸起,似亲吻之态,让程迪智心猿意马。
眼见着她已故意抬起脚,程迪智也知道,但他还是跑过去,抱着她,两人相视而立在船舷边许久,苏若瑶听着他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掏出我的心给龙王做贡品?太便宜他了。”
程迪智温雅的眼神让苏若瑶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怀中。两人在船上,迎着海风拥吻。海风吹散了他们脑子中关于陆地上的一切,他们的眼里,心里,只有大海。
亲吻过后,程迪智惬意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羞羞答答,低眉垂眼的:“我们继续看海吧。”
“好。”苏若瑶低头说。
刚才的温情,让两人一会儿都不好意思说话,苏若瑶在沉思,转过头问程迪智:“一官,你看这浩如烟海,碧波千顷。你说这大海要发起怒来,会不会吞没这艘我原以为是大船的小船?难怪人家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官,将来你会否是我的‘曾经沧海’?”苏若瑶才是清眸碧波。
程迪智心里“咯噔”疼了一下,脸色有些暗了:“若瑶,我们出海游玩,刚才是我们戏说,戏玩。延仲才是你的‘曾经沧海’。”
苏若瑶的脑子也“轰”地一下,回到现实:刚才以为被海风吹清醒了,原来是被吹晕了?怎么一瞬间把延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事,一个小小的错误罢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美好的气氛顿时尴尬,为了冲散着尴尬,苏若瑶说:“一官,我为你跳支舞吧。”
苏若瑶的劲头又上来了,挥袖起舞,望着程迪智悠然地笑,想要抬起脚时,摔倒在甲板上,“哎哟”个不停。程迪智扶她到船舷边坐下,给她揉背:“怎么样?兴奋过头了吧?”
“还没有呢,我的兴奋劲还多着呢,就看一官你受不受得了。不过,先让我歇歇。”苏若瑶双手托腮,问:“一官,比知道吗?你在延仲眼里就是个大英雄,打破朝廷禁海,纵横官商,施善赈灾,从福建迁徙灾民去台湾。朝廷敬畏你,请你为官,你却不屑为之。延仲说,你在他心中,不求超越,但求平齐,此生足矣。”
“延仲将来的功业不可限量,定能远远超过我。”程迪智断定说。
苏若瑶怀疑:“真的吗?一官?延仲他秋闱失利,而现在只是一个驻守海岸的校尉。”
“我们可以打赌,如果延仲将来超越我,那么我的一切都是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给他。你信吗?若瑶。”程迪智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苏若瑶转过去,听到程延仲将来会功德无量,似乎也不怎么开心:“一官你去赌你的吧,我信就是了。”
半晌,苏若瑶又问:“一官,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了,这话也太决断了,难道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连我也给他?”
程迪智扶她面对自己,认真地说:“若瑶,一句随意话而已,怎么连性命都说上了?还说我把你给他,你又不是件物品,怎可说给来给去。再说,即使你是,你也是延仲的,你本来就与他情投意合,不存在我将你给他之言。”
“哦,是啊,我说错话了。”苏若瑶看着另一侧:怎么自己总把现在的自己当成一官的女人了?
程迪智望着蓝天,自责地说:“延仲对你说,我施善赈灾,安抚灾民。但我没有对你施善,在惋春园,一念之差,邪念,让你失身,失去亲人,现在还记恨我吧。”程迪智想道歉。
苏若瑶不想提到伤心的往事,转身:“一官别说了,再说,我就真去做龙王的王后了。”
“好,不说了。你转过身来,我们站起来,我讲些有趣的事给你听。”程迪智抱着不开心的苏若瑶转过身来,两人背靠船舷,诉说心事:“我不算什么善人。实则是个海盗出身,延仲没有告诉你吧。”
“海盗。”苏若瑶果然有兴趣:“就是在海上劫掠盗取其他船只财务的匪寇?”
苏若瑶又失落了:“一官,你真的做过这种事吗?”
“若瑶,你要相信,人无完人。我在延仲这么大时,就带着两个弟弟,也就是延仲的两个叔叔,在福建和扶桑过之间经商,遭遇海盗袭击是常事,损伤的钱财人员也难以计数。
一气之下,想出一计,亦商亦盗,以保自己的业绩。不过后来改邪归正,不再为盗,现在是完全经商,收养海军,打击海盗。但在朝廷眼中,我一日为盗,终生为盗。
他们就利用我,说什么以盗制盗。真是笑话,没能力制服猖獗的海盗,就秉着他们的借刀杀人之计,以为他们有多高尚。”程迪智讲述着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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