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红日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由于现代科学技术不断发展，工程技术、武器装备研制生产的过程越来越复杂。美国于1942年开始的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工程，直接参与者有一万五千人，间接参与者超过10万人，几乎集中了当时西方国家最优秀的核物理学家、工程师。今后，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武器装备的复杂程度还会进一步提高，这意味着，今后的武器装备，无论是飞机、军舰、导弹、核武器，还是大炮坦克，甚至简单的步枪机枪，其研制生产都将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

“复杂系统工程的基本问题是：怎样把比较笼统的初始研制要求，逐步地变为成千上万个研制参加者的具体工作，以及怎样把这些工作综合成一个技术上合理、经济上合算、研制周期短、能协调运转的项目成果。直到现在为止，大部分武器装备系统的总体协调任务，都是由一个‘总工程师’或者‘总设计师’来完成的，但今后，我们将不再只靠一个人来完成，因为在未来，一个人不可能精通整个系统所涉及的全部知识。这就要求以一个团队来代替个人，用集体指挥来代替过去的单个指挥，对这种大规模和超大规模的社会劳动进行协调。这样的团队，我们可以暂时命名为‘总体设计部’。”

“如果用浅显的例子来解释的话，我们可以分别用一条渔船、一艘炮舰、一艘最先进的航空母舰，来对应工程、系统工程和复杂系统工程。”

……

唐华在黑板前侃侃而谈，不时地用粉笔写出他所讲内容的核心要素，然后用线把这些要素相连，解释它们的关系。

在坐的军事科技沙龙成员十一二人，算是来得比较齐的。他们来自交大和同济，有的学船舶、有的学航空、有的学机电、有的学化工……但是都对军事和军工有兴趣。唐华没法在他们每个专业方向都深入讲下去，所以只讲两个课，一是军事科技的发展概论，引导他们找到发展进步的通用方向；二是讲系统工程。

系统工程论是三军通用的、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好吧并不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唐华知道，在美国还有一个人，他的脑子里，系统工程论的主要要素应该也在成型……等他回来，那么就可以一起完善和实施它。

现在也没啥期盼的，就希望在朝鲜多抓几个美国飞行员吧！

“各位同学，”唐华把今天的课程讲完，收起讲义，“今天就讲到这里。其实这门课还没有讲完，但我必须要走了。好在我已经把讲义油印出来了，会给你们都发一份，今天没空来的也有，请你们代领然后转交。还有一件事，我去延安的事情，除了沙龙成员，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讲。如果果党知道我去投工了，我的家人还有你们可能都会有麻烦。”

沙龙成员们点头。

“我去延安的事情，也不要对周璇讲。”唐华又特地强调了一句。

其他人头上浮起一片问号。

“唐老师，我还以为您和周小姐一起去延安呢。”

唐华摇了摇头。“周璇是上海影业、音乐的一线明星，她在上海会更好……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她。而且，内战马上要爆发了，我们的斗争策略是把中心城市放给果军，以农村包围城市、然后夺取城市，革命最后肯定会胜利，但会有一段艰苦和危险的时期！带周璇去延安，我不放心。”

……

“唐华，这一段你唱得跟刚才不一样，肯定是又唱错了。‘你不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应该是这样吧？”

“咳……你不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调对了，可为什么最后一个音拖这么长呢？”

“不同的心情，唱起来细节也会不一样的嘛，比如现在，我……就特别想抒发自己心中的那种很强烈的叹息。”

唐华嘴硬地狡辩。

刘欢真的是大师诶，随便一首歌就不简单。

记得在穿越之前，唐华也算是公认的麦霸、校园歌神。没穿越的时候，唐华觉得自己体重减八十斤，那就是刘欢了。穿越回来之后，唐华觉得自己体重再加八十斤，那就是刘欢了。现在被周璇这么一扒拉，才知道自己以前过于膨胀了。

《少年壮志不言愁》可不能抄了。《弯弯的月亮》也不能抄了。《好汉歌》尤其要避开！这歌除了刘欢，就只有李宇春hold得住。

……就算要抄，那也得抄给别人唱。

离市区十公里，松江附近的一处原野。

唐华和周璇在青草覆盖的低矮山坡席地而坐。

远处公路边，黑色的福特和白色的雪佛兰静静地停着。

午夜。抬头是漫天的星斗。低头，是周璇的身影与笑靥。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永远的微笑》，1940年周璇演唱，百代发行。

唐华轻轻用吉他伴奏，因此周璇的音阶更低，但嗓音却更加深情。

唱完这曲，周璇像是打开了倾诉的闸门。

“我6岁的时候被一户周姓人家收养。养母有一次告诉我，其实上一家抚养我的人，也不是亲生父母。直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何人、故乡在哪。”

“我被收养不久，家中就发生了变故，日子越来越困苦。他们经常都出门不归，家里没有一点吃的，我饿着肚子呆呆地坐着，口水直往肚里咽……”

“有一次，养父毒瘾上来了，要拉我出去卖掉，幸亏养母拼命拉住这才作罢。从此，养母再也不让养父接近我。我的上学费用以及日常吃穿，都是养母劳作得来的。”

“小时候我就爱听人家唱歌，耳音也好，常常跟着哼，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就能上口了，在学校里，我唱歌的成绩总是第一名。”

唐华静静地听着，把叹息埋在心底，也和周璇聊起了自己的孩童时代。

“最喜欢看的是过年的时候，村里舞狮子，舞狮队挨家挨户地跳过去，在每户门口停一下，龙飞狮舞给这家人拜年。这时候每家就要准备好一个大红包，从楼上用竹竿悬在门头。约定竹竿越高，红包就要越大。两层人塔五个大洋，三层十个大洋，四层二十个……可有一家特别吝啬的，舞狮队垒了4层，撑着狮子颤悠悠爬上去取了红包，你猜是什么？20个铜板。队长大声念道：‘后庄马家，红包20个铜板子儿，谢了！’大家就哄堂大笑。可也真巧，就在这一年，这马家的生意突然就亏得很大，都要卖地了。”

“我小时候，母亲几乎从不因为我犯浑打我，但有一件事除外，猜是什么？吃甘蔗。你们北方人，不许插嘴，广东以北都是北方，北方人都说广东人长得难看，一口大龅牙对吧？其实就是整天啃甘蔗啃出来的。我有一次特别馋，和邻居小伙伴偷偷啃了半节子甘蔗，回去被母亲发现，狠揍了一顿，再也不敢吃了。你看，我的牙是不是一点问题没有，特白特整齐？”

……

唐华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既不找悲伤的往事，也不找炫耀自己小时幸福的往事，就只挑那些让人捧腹的段子，逗得周璇听一会笑一会。

天色就这样渐渐现出了鱼肚白。远处车上，小六子和秦助理手牵着手，两人贴坐在一起，估计都快睡着了。唐华和周璇却并没有多少倦意。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唐华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深呼吸着湿润的带着朝露的空气。

弯腰把吉他拿起，“周璇，我给你唱一首歌。”

周璇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盖，看唐华在霞光中甩甩头发，接着手几乎是在琴弦上拍打，发出了一串个有节奏的震音，用粤语大声地唱了起来：

“哦哦哦哦……”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唐华转身，用热切的眼睛注视着周璇，须臾又拨动吉他，接着高唱：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从何时有你有你伴我给我热烈地拍和”

“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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