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亭子,花园小道上两人并排漫行,欧阳修依然处于震惊之中,虽然多年前就知道楚叔神秘,也知道拥有一张青春不老之脸,事隔多年,在次相见,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四十年过去了,小叔还是他记忆中那相貌,岁月没在那张脸留下痕迹,而他却老了。
一个修道成仙,享受永生,对比他看似风光仕途,依然最终逃不过生命规律,二者乃天壤之别,欧阳修不由灰心嘴角苦涩。
凉风袭袭吹来,令人神清气爽,也令百感交集的欧阳修回过神,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打听下落,只知楚叔自如花小姨逝后,离开随州后,就在也遍访不到,原以此生在也见不到。
楚云调侃道:“小子,混得不懒,没给叔丢脸,听说当大官了,又升到啥那个参知政事,有前途,叔可是打小就看好你哦……”楚云说着顺手拍拍欧阳修肩膀,表示没辜负他一片期待。
欧阳修苦笑,这小叔还是这么一幅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舍弃眼前荣华,也愿追求仙道。
“争取明年再进一步,叔对你可充满信心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欧阳修在次苦笑一声,也许人达到某种境界,心态也会有所不同。
走出阴暗,光线明亮许多,楚云见到欧阳修胸前一小片茶渍痕迹,眉头一皱:“你看看,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样淘气,如今你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公众人物,随时都要注意保持形象,形象知道吗?”
“来了,也不招待进去喝口水,走,过去,老在这转悠个啥。”楚云碎嘴说着,往正堂走去,走出几步,回头没见欧阳修跟上,催道;“别苦丧着脸,叔不是来讨钱的,别着急,叔还不差钱。”
在小亭子时,欧阳修就见到三个学生仵在门口没走,心中也不满仆人如何办事的,还没把人送走,原想等学生走后,在把人引进去,现在小叔已走过去,想不碰面都难了,欧阳修苦笑也只能跟上。
正堂门口,三个年轻书生正恭敬站在门口,一脸惊诧眼神,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失神望着。
人进来时,楚云老远就见到这三人,也不知什么人,也不太关心,现在他走到面前,大致也猜出小欧学生,楚云上下扫了几眼,望着中间那高个子,心中惊讶,这宋朝这么高的人真少见,怕有1.9米吧?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大个子正是以后名杨大宋文坛的大文豪苏轼也。如果说知道后,恐怕早就厚着脸皮热情攀交情,套近乎了,这可也是名人呀。
楚云回头看欧阳修问道,“有客人哟,来得还真不凑巧” 欧阳修尬然一笑,“这是为师的三位学生,子瞻、子由、子固。”手指顺着人各自介绍;
都是表字,也不谁是谁,楚云也不在意,嘻嘻一笑,拱手一揖;“久仰、久仰,在下方鸿渐,有幸会过三位郎才俊杰。”
苏轼三人也不知这是谁,压着好奇心,也礼貌回礼。
“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喝喝茶在走吧”身为欧阳修的学生,肯定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以后肯定都是当官的,平时都挨不上边,能碰上就先混个脸熟,保不准啥时候会用上,楚云当即临时客串做起主人,伸手热情招呼三人进去在坐一会。
老师都没说话,这人就喧宾夺主,三人齐头望向老师,欧阳修身在一旁,又不好说什么,“咳咳”咳嗽一声,“都进来吧”
苏轼三人其实也很想见见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要走早就走了,也不会守在花厅外,眼见老师也没阻止,也顺势跟入。
大厅之中,两排会客桌椅顺位摆放,楚云很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欧阳修也在对角坐下。苏轼三人恭敬站在欧阳修一旁,这种聊天方式,一站一坐,还聊个屁,楚云冲三人大咧咧说道,“都站着做啥,都坐呀,小欧家又不是板凳不够。”
对这小叔,有时大大咧咧秉性,欧阳修也略知,对他也不用讲究礼节,手指下首椅子示意道;“都坐下吧”
坐下的苏轼三人,望着这位大咧咧的人坐没坐像,靠没靠像,一幅市井之人,能让老师没到上首入座,而是陪坐,神情也略显有些不自然,心中不由升起老大一个问号,这人到底是谁?
寒喧几句后,场面显得十分沉闷,欧阳修浑没注意气氛,有些失神回想随州陈年往事,苏轼几人又不明情况,老师又不介绍来者何人,又猜不透之间关系,又不便询问。
“卟噗,卟噗”只闻喝茶声,苏轼几人闷头喝茶,时不时抬起头不自然假笑几声。
其实楚云也不知该聊些什么,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天子骄子,估计平时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正眼望他一眼,这就是差距,看了眼正失神的欧阳修,又看了看对面几人表情,楚云也猜到这几人估计正在猜测自已是何人,与欧阳修是何关系,不由咧嘴一笑,胡乱扯道;“小欧可是我侄子,你们别不信,别看我年级不大,辈份可大得呢,都当阿公阿爷了,没办法啊,谁叫辈份大,不信的话,大可问问小欧他是不是呀?……”。
哦,回过神的欧阳修感觉有人说他,弄明白问题,也不得不尴尬出面解释几句,
“当年在随州城,我俩家可是世交,那交情可是血浓于水,可深了,俺虽出生晚些,可辈份大啊,这也没办法呀,由不得我呀……按辈份论,你们老师还得唤俺声叔,滑不滑稽……”
“信了吧,还有他家早年欠俺家银子,当年小欧上京赶考,就是俺家资助的路费,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瞒大家,今儿就是上门讨点债的,俺娘说了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现在他当官发财了,俺娘还说了,趁着他还在,赶紧上门收点利钱,写张欠条,省得后人不认帐,没法,家里穷呀,余钱都借给他家了,现在家里揭不开锅,等米下锅呀……”楚云乱七八糟胡扯。
这哪来的乡巴姥,满嘴胡扯,鬼才相信,老师也不制止这人胡说八道,可看到老师那不自然神情,苏轼三人又狐疑了,莫非还会是真的不成。
从老师对那人有一种亲呢眼神中,苏轼三人知道两者之间,有着非同寻常关系,此地不宜久留,主要也忍受不了这种诡异气氛,三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告辞。
欧阳修也站起身来,冲楚云歉意一笑;“吾送一程,便回。”
来到门口,欧阳修心知今日之事,他仨人都看在眼里,自有许多疑惑,只是不便相问,为免造成不便影响,不由脸色一沉,语气生硬说道:“他确是为师长辈,至于何种关系,不宜告之,今夜所见之人,务请三缄其口,为师不宜日后听到半点风言风语……”
很生硬说完,欧阳修望着莫名三人一眼,口气一软,“都回去吧,就权当今日不曾来过 也不曾见过谁。”
望着三人掩饰不住的疑问神情,欧阳修叹声息,感觉有必要叮嘱几句,“他是谁,与为师有何关系,诸位真不宜知晓 也不便告知你等,事涉家事,望你等谅解,唉!如果!也不知将来是否有这一天!如若他找到你等几位,望请看在往日一片师生情谊之上!照拂其一!也许他会给诸位一个解释,这里为师拜谢了,也拜托各位缄口”。
送走三位,欧阳修又绕着房子巡视一遍,想想不放心,又命下人谢绝访客并守在门口。不得允许,谁也不允靠近,安排妥善才走回大厅。
欧阳修望着那张永远保持青春,睡梦中都无比熟悉的面容。心中感慨万千。人生百年,弹指一挥,白骨一堆,生死何解!想想蒸蒸日上事业,不由心生挫败。
“我的事迹,想必你叔也告知你吧?”楚云淡淡说道。
“禀楚叔,叔临终也告诫小侄,侄儿牢记在心,不敢泄漏,娘亲临终也告诫过,侄儿谨遵教诲。”
关于自已的事迹,存世的也没几人知晓,楚云并不想暴光,惹来诸多麻烦,顺口问了声,就不在意,聊起这些年各自往事,聊到随州往事,不由长嘘短唉!
楚云打趣说起欧阳修小时调皮的往事,听得欧阳修脸色一阵通红。心中思忖,大多数还不是你领着我偷看女人洗澡,堵邻家烟囱等等,连偷看邻家小丽洗澡之事你还为老不尊提起。
谈了会往事,楚云并说明来意,欧阳修毫不犹豫一口应承。
天大的事,能大过小叔相求之事吗?
正事说完,楚云也准备起身走人,欧阳修欲言又止,楚云看了一眼那犹豫的脸,那是张毫不掩饰对求道羡慕渴求脸庞,不由摇头叹息,小时候就把过欧阳修脉络,情知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宜修练,也许这世上就唯独他一人了,再无他人。
明知徒劳,楚云还是依然为欧阳修再把了次脉络,令其按所教打坐。
一会之后,收工下榻,整理衣裳后,望着面无表情的楚叔,欧阳修一颗热切的心也渐渐沉入冷却。明知真话很残忍,楚云只能不厌其烦讲诉一番。泼灭对其求道希望。
失落的欧阳修,楚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微微叹了声息,他也希望修行道上有同类人出现,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可随着时间推移,身边的人将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将越来越孤独,承受无穷岁月寂寞。
走到门口,楚云回首看了一眼欧阳修,说道;“下次过来,你把家中那几个带来让我相一眼。”
闻听此言,重新燃起希望的欧阳修,忍住激动深深鞠了一躬,此举代表他那几个儿子表示谢意,能有一个被相中,他心足矣。他一生三娶。第一位胥夫人,是恩师胥偃的女儿,胥夫人生下一子,因病亡。后五年,其所生子亦卒。二十八岁继娶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杨大雅之女,杨氏十分漂亮,但十八岁就去世了。第三任夫人薛氏,是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薛奎第四女。育有四子,欧阳发、欧阳奕、欧阳奜、欧阳辩,皆薛夫人所生。
送走人,欧阳修没急于回屋,命人送上一壶酒到凉亭,他需静一静,很久没梳理过往事了。
往事像潺潺流水漫上心潮,不由忆起当年儿时随州点点滴滴往事,想起叔叔及娘亲的评价,楚叔虽为人荒唐,孟浪。表面粗鲁,不学无术,尽干些歪门邪道荒唐之事,可这张脸后面隐藏着一颗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心世界,也忆起娘亲在世时曾说过,这人很古怪,奇特而看不透,非常人所理解,时而高雅,时而粗野,时而妙语双关,时而晦涩莫解。而随着年岁增大,欧阳修也深有同感。连带着思想也间接受到影响。
夜晚,欧阳修翻来侧去无法入眠,满脑都是那张青春的睑,及所有关于他的往事。不由坐起身,长长一叹!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谁若知吾心!
“在乎求生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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