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庄璞命仆子将那两人抬进来。
阿玉无丝毫惧怕震惊,一脸冷淡,看着人抬放在在炭笼边上。她没有半点怜悯,反而心中隐隐有些许窃喜,更多是“大仇光复”的泄愤之火。
庄璞站在边上,十分得意。
外头。旺五和财童扶起湘莲,急着进来。湘莲看到人抬放在地上,显得不安了,急道:“伤这样重,放地上怎好呢?”
湘莲楚目望庄璞和阿玉。
阿玉不张口,藏不住威怒的眼神微光斜斜盯住地上两人。
庄璞道:“就放地上了,怎么着了?我还得云罗软枕伺候着?”
湘莲被庄璞的话语震慑,不敢再言语。
庄璞向阿玉再道:“姑娘看着可用不可用?若不可用,外头还有的挑。”指着刘姓者道:“他老婆没伤着,活蹦乱跳的。只是疯了。若这两人用不得,我差人把那疯女人绑来。”
湘莲想说话制止,又碍于庄璞怒相不敢动。阿玉微微一笑,手搭在炕沿上,激动颤抖,扶炕沿侧坐。
末了,阿玉道:“够用了。谢二爷费心。”
庄璞颔首,待想问何时动手挖心何时给先生换上,又见湘莲那一脸模样,略有不忍,便没出口,是对湘莲道:“你回吧!这会子不用你伺候了。”
湘莲不愿走。
庄璞显得厌烦了,向旺五和财童两人招手示意,让把湘莲拖回去。两人得令,半劝半拉,让湘莲走。湘莲吓得没差点掉泪,终究被拉走了。
湘莲前脚走,庄璞就把心中的期待问出口:“姑娘何时动手?需要什么人在旁帮忙?”
阿玉一时为难,道:“看明日吧!”
庄璞不解:“为何不即刻动手?”
阿玉笑道:“天黑光不够亮堂。这人藏心太深,也不容易挖得。明日午日中天,最亮天时可以动手。只是还需多些灯来照着。至于帮手不必,人多反而杂了。能让此处安静不受打扰,即是莫大的帮助。再者,听说明日府里有宴,怕太太届时来请我,我不好去了。”
庄璞摆手道:“这有何难,我明日一早让人把府里最好最大最亮的灯笼给提来,再让他们不许来打扰。至于说东府宴席,不去就不去吧,多大要紧的事儿,救先生才是要紧。”
既然阿玉如此,庄璞也尊重她。再陪一会子,阿玉劝他回去。
要走,阿玉有些犹豫不定,道:“二爷可想过,毕竟是人命的事儿。挖他们的心实属应该,可是在二爷府上,难免会有所连累。才刚我还想,先生醒来怕也……”
庄璞乐道:“我都想好了。日前不是问过姑娘了,狼心狗眼给换回去,少不得他们一件半点的。都要死的人了,能救先生也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我要是他们,可乐大了天儿。”
阿玉轻轻笑,不语了。
临出门,庄璞道:“明日我想法子把狼狗带来,宰了狗掏心挖眼,姑娘你顺手随便给他们安回去。狼心狗肺的东西该是这样的结果!装得个现型!”
庄璞言语笑脸,随即从雅阁消失。
因夜已深沉,西府人等皆入睡。庄玳屋里的灯犹亮,想必此时在读书。庄璞悄悄回来,半点声响不出。看到庄玳屋里亮灯,想进去看看,又想进去后被他寻三问四不好应答。故徘徊几眼便回自己院里。
到了院里,庄璞就撒开手脚,对里头呼喝要热茶热水,嚷着让湘莲将炭笼的火加旺些。可没一个下人回他。进到里屋,开嗓子叫湘莲,依旧没见回。再喊财童旺五两人,两人正斗钱,听到急着赶来,也不搭话,按庄璞的要求倒水加火。
庄璞奇怪了,问:“湘莲呢?”
二人不知,摇头,继续伺候着,端水给他泡脚。哪知庄璞一会儿嫌茶不热,火不旺,一会儿嫌洗脚水烫了。到底,只有湘莲伺候着舒心。便骂骂咧咧起湘莲来。
骂也没用,湘莲压根听不见,此刻在镜花谢里。
原来湘莲被赶回来,原想寻三爷庄玳过去劝,走到庄玳房门外,见他在读书,日前太太叮嘱他用功,见这样还不敢打扰了。因此,又慌脚去找庄玝,到庄玝门外,她倒没睡,在屋里跟她母亲凤仙姨娘拌嘴。
庄玝那脾性倔傲,夜下更深还发火,骂得她母亲直抹眼泪。这方更不好进去找她。
思来想去,只能找镜花谢的琂姑娘,毕竟琂姑娘跟阿玉姑娘关系好。找她或许能劝,能制止雅阁挖心那件惊天之事。
事不迟疑,湘莲挑灯就赶去了。
到中府,大门首灯笼高挂摇曳,亮晃晃的,只是已下钥。湘莲不敢叫门,急得在门下徘徊着。思虑一圈,想起中府围墙那边是镜花谢,不如到那矮墙下看看,如里头的人未睡,叫来开门当可。
湘莲便移步到镜花谢院外墙边,透过那扇形窗口往里头瞧,果然灯还亮着。她左右张望,四下安静,故捏住声音朝内低呼。因声音过于低,里头的人听不到。
当下,湘莲迎灯在地上找石头,随手捡起一颗小石,使力往里面掷。先一颗落在院里,略起声响,里头的人听不到,再又连续掷,里头才出来一人。
是三喜。
三喜张望,周遭寂静,便嘟嘟囔囔要转身进屋。
湘莲得了机会哪里肯放过,马上将灯笼迎起来,往窗口照,呼道:“三喜!三喜!”
三喜吓了一跳,直迈开脚步往屋里去。进了门口,一手掩门,从门缝里眯眼瞧外头,看到一把灯笼在院墙窗口晃动。
那时,子素怪异,出来了,问三喜怎么了。三喜才把出来看到说一遍。子素倒不惊讶,好奇的顺门缝瞧。可不是有一把灯笼在那里晃了,还有个人影。
子素让三喜挪开,自己开门,对远处道:“何人?”
湘莲得了回应,高兴道:“子素,三喜,是我,湘莲。”
这声音稍提高,两人听清楚了,壮大胆子小跑下来,迎面至墙根。确认是湘莲,又听她的烦闷请求,便悄悄开院门往中府大门去,开了府门请湘莲进来。
请到里屋,见庒琂已卸妆放了头发,半卧在炕上看书,似有些入迷。湘莲到了,一头身的狼狈状,不敢张声打扰,只对子素和三喜哀望。
子素微笑地走过去,稍稍拉住庒琂。庒琂抬头揉了下眼睛,道:“你们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子素道:“二爷院里的湘莲来了。”
庒琂猛惊,倾起身子转头看来,见湘莲一副狼狈相,提着灯笼站在屋里。
庒琂立马起身,下炕,示意三喜接湘莲手里的灯,一面扶湘莲到炕上坐,道:“姐姐怎么来了?都过中夜了呢,外头多冷呀!”
湘莲蹙眉道:“姑娘,求您来了。”
说着,湘莲又从炕上下来,矮下身段端大礼。
庒琂和子素赶紧扶,湘莲当下将庄璞回来的事如实告知,还把心里担忧也说了:“这人命并非猫狗家禽,说挖心就能挖。枉法的事儿,得坐牢杀头的呀!老爷太太,老太太知道了怎么是好呢!”
庒琂微愣,道:“还有谁知晓?”
湘莲道:“去的时候,只有玉姑娘在。我原想求三爷和五姑娘去劝,因想姑娘跟玉姑娘感情好,能帮说说。如真是要挖别人的心,到外头别处去挖我们管不着。只在府里,人多眼杂,口舌混乱,难免不漏风。”
庒琂想出言安慰,子素稍咳一声。庒琂略看了子素一眼。只见子素眉目眯笑,有几分喜色。这情景,庒琂心里清楚,子素想提醒她不要插手。
往深的细究,可是对付庄府的大好机会,出了大命案,官府来查,定下罪责,庄府就推脱不了了。
湘莲见庒琂不言语,急得眼眶泛红,屈膝跪下,道:“姑娘!眼下只有您了。”
庒琂又扶起湘莲,道:“我还想是二哥哥说说罢了,怎就真起来了。那玉姑娘怎么说的?”
湘莲摇头。
庒琂道:“什么时候动手?”
湘莲再摇头。
庒琂犹豫了。
子素笑道:“人都抬回来了,想必二爷有打算的。能救人的事儿,我们拦着不好吧?”
庒琂心里明白,子素不是真心想维护庄璞,这是落井下石,坐山观虎,坐等渔翁之利。
湘莲道:“二爷能有什么打算,凭一时兴起激动。他做事不顾前后,我才是担忧。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晚来请姑娘了。”
在心里,庒琂真想不插手,由着他们搞。可阿玉跟关先生对自己有恩,这事儿真闹到官府来查,即便关先生病愈,往后也落不好。可又说关先生没那颗心救治,不也枉然性命?
庒琂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湘莲道:“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呢?先生不还有气儿么?怎就说不行了?要不姑娘你去瞧瞧,给说一声让外头办去。姑娘想啊,明日东府有宴,大老爷才回来呢!这节骨眼儿,乱不得大事。”
末了,庒琂叹息,对子素和三喜道:“把我衣裳斗篷拿来吧!”
庒琂心里也没打算,可湘莲的求是实际的。自己过去,当是瞧瞧吧!先看阿玉怎么说,自己终究不好开口,更不好劝停。
子素拿来衣裳斗篷,道:“姑娘你怎么开口?”
湘莲尴尬立在一侧,不好意思看子素了。
庒琂摇头,由着子素和三喜帮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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