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掉水中,庄琻很是惊恐,便不管意玲珑了,一面推丫头万金去寻人,一面让庄瑛去找根棍子来捞。
庄瑛急哭了,不住责怪庄琻脾气火爆惹事儿。终究与丫头紫鸳去寻棍子了。
等庄瑛找来一根短棍,亭子里已无一人,亭子下头的水面,平复如常,跟镜子一般。
庄瑛浑身发软,两脚如踩棉花,摇摇晃晃欲倒,丫头紫鸳赶紧扶住她,让坐到亭子栏杆边上,不住安慰道:“姑娘不要着急,兴许二姑娘找人来把大奶奶救起来了。”
庄瑛泪雨如注,凄切道:“怎么得了,紫鸳,我们怎么跟东府说呀?怎么跟大哥哥交代呀?”
紫鸳也不知怎么安慰了,心疼地站在一边看庄瑛。庄瑛埋怨几句,再对湖面叫唤几句嫂子,无人应。紫鸳又安慰说人已被救走了,请姑娘不必担心。
庄瑛道:“傻丫头,你看岸上的地是干的呢,救人出水,岸上岂能不湿?”
紫鸳左右环视,惊讶道“呀”,大致认同庄瑛的看法。
庄瑛哭道:“怪二姐姐没用了。你去知会东府吧,好歹叫人来捞一捞,如今不知沉到何处,竟一点波浪都没有了。”
紫鸳极其不安,道:“姑娘,要不我们走吧!二姑娘可能来过,看没人,以为大奶奶被救就走了。我们去知会东府,别是东府说我们谋害大奶奶吧!”
庄瑛气恼道:“若说谋害,实说不为过。可不是二姐姐谋害人了。”
紫鸳道:“要不先跟太太说?”
庄瑛摇头,泣不成声。正在此时,贵圆和玉圆来了,还有管家及一拨仆子。
贵圆和玉圆见庄瑛在亭中哭,先去她那边,管家则指挥仆子们下水打捞。庄瑛指着大奶奶落水的位置让他们知道,他们捞了半日,什么都没见着。
庄瑛为之又哭。
贵圆劝道:“姑娘莫哭,兴许人已爬起来回东府了。”
庄瑛正要回答,忽然听到管家那边几人在议论说话,大致说捞一圈,地下的泥都抠了,连鞋子都没见一只。
因此,管家来问贵圆:“没人呀,是不是看错了!”
庄瑛红脸怒道:“怎是看错?才刚嫂子就在我跟旁,二姐姐推她下去的。”
贵圆和玉圆听毕,惊愕不已,管家也诧异,怕那些仆子听到,急甩手让他们继续去水里打捞。
余下,贵圆道:“姑娘,话不能乱说。二姑娘看到亭子这边有人落水了,好心知会我们来救人,怎是二姑娘推下去了?没有的事不得乱说,免得太太责怪你。”
庄瑛收住嘴巴,痴痴愣愣望贵圆,摇头。
贵圆淡淡略笑,对玉圆道:“玉圆,你去东府瞧瞧,看人回去没有?”
玉圆去了。
再后,贵圆又轻声问庄瑛:“三姑娘,二姑娘说大奶奶落水,边上还有一个人。你瞧见是什么人没?”
庄瑛擦拭泪水,道:“我们边上是二姐姐,还有万金。再有就是嫂子的丫头蜜蜡。还能有谁?”
贵圆再提醒道:“没有别的人?”
庄瑛想起来了,指着草丛远处说:“那边岸上,意姑娘在钓鱼。”
贵圆笑道:“那就对了,必定是篱竹园那丫头心肠歹毒,要害奶奶。走,我们回太太去!”一把拉住庄瑛。
庄瑛不肯去,甩开贵圆的手,气道:“贵圆姐姐,害嫂落下水是二姐姐说的么?”
贵圆道:“是二姑娘看到有人落水,让我们来救人呀!二姑娘什么都没说。”
庄瑛道:“那你怎断定是篱竹园意姑娘害嫂子?人家站在那边,我们跟嫂子在亭子里头,怎成别人害嫂子落水了?必定是姐姐这样说的是不是?”
贵圆的面目露出难堪之色,赶紧请管家继续指挥人打捞,再跟庄瑛道:“二姑娘什么都没说,三姑娘也没来过这亭子。走吧!”
庄瑛十分无奈,苦笑两下,道:“二姐姐真是糊涂!她一走了之,玉瓶倒地不扶罢了,还顺手推桌子掀瓦。我怎能颠倒黑白呢?你们怎不思想思想,嫂子的丫头蜜蜡还在呢!如何抵赖得?”
贵圆似明白了什么,紧张望周围,因而舍下庄瑛,走去跟管家道:“蜜蜡丫头想是还在的,管家你再差人沿湖找找。”
约过了一会子,玉圆匆匆回来,在贵圆耳边悄悄说几声,贵圆显出震惊,只管道:“让才刚听到的人别张,得禁口!你先回去给太太报说一声。”
玉圆点头,却道:“姐姐去给太太说吧!”
贵圆道:“你去呀!何苦等我去说。”
玉圆有些不为难,道:“这等事我怎么说得清楚,须姐姐去说才得!”
贵圆白了玉圆一眼,啐道:“那你扶三姑娘回屋。我给太太说去。”
说着,玉圆来劝扶庄瑛。贵圆则去报告曹氏。
到了曹氏屋里,见到曹氏跟府里的婆子对事务,贵圆没立马报告,只站在一边等。事务办完,曹氏扬手示意要茶水,贵圆见状赶紧去递。
奉茶之际,贵圆细声对曹氏道:“太太,我们后头那湖掉人了。”
曹氏端着茶杯,还翻看账本,随口应道:“哪个马虎脚不上拷了?活该他脚跟不长眼睛!”
贵圆笑道:“确实是掉下去的人脚跟不牢靠。还是我们二姑娘见到,好心通知,如今,管家差几个靠得住的人去捞。”
言毕,曹氏诧异了,转头死死盯住贵圆。
贵圆惊慌补充道:“是东府大奶奶掉下去了。”
曹氏听闻是东府大奶奶,吓得手脚慌措,那茶杯歪了下去,掉地上碎了。
贵圆急跪下捡拾,赶紧再说:“并非是大奶奶自己掉下水,而是篱竹园那歹毒的丫头推的。”
曹氏道:“救上来没有?”
贵圆道:“正在打捞。”
曹氏也不等贵圆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她赶紧起身出门,向湖边亭子去。贵圆见形势不好,随即跟在后头。
一路上,曹氏默言未发。
到了亭子处,见庄瑛犹在,玉圆嘀嘀咕咕劝解她什么话,管家立在岸边指挥仆子们游捞。
玉圆见曹氏来了,连忙过去端礼。
曹氏道:“怎么样了?”
那会儿,管家听见曹氏的声音,急转身来,上前报:“太太,在捞着呢!”
曹氏狠狠扫视贵圆和玉圆,道:“这是多早晚的事儿?怎没给我说?”
贵圆和玉圆不敢张声,垂手勾脸立在一边。
管家则回道:“好一会子了。她们知道太太正忙,怕扰了太太也是有的。幸好贵圆姑娘碰见我,我找了人来。要是随便人来捞,怕已传出去了。太太,再捞一会子吧!要是在湖里,到底还在的。”
曹氏泄气道:“糊涂呀,人在湖里有何用,过那么久还能活命么?”又转头责问贵圆:“你怎知道有人掉下去了?”
贵圆嗫嚅道:“姑娘们在后头玩耍,看到有人掉下去。二姑娘害怕,出来找人搭救,我怕传出去让老太太知道担忧,就想找几个得力的来。好在遇见管家,这才来的。”
曹氏楚目望那一片湖,说不出话了。
尔后,湖里的仆子报告说没捞到人。
曹氏跺脚道:“真是作死呀!”就地走来走去,思量些什么,忽然见庄瑛抽泣在边上,曹氏气道:“还让你们三姑娘站这儿做什么,赶紧送走!”
曹氏的声音尖厉。
庄瑛闻声,浑身发抖,双膝不听使唤,直跪下,道:“太太,求太太让我留下看着点儿。”
曹氏道:“你还要看什么?这府里没好看的了!这等事儿传到老太太那儿,有你们看的。这下好了,看怎么给东府说!”
管家劝道:“太太,眼下先确认清楚再报吧!万一,人没在水里岂不是让老太太虚惊一场?”
曹氏缓下声色,点头,安抚管家继续差人打捞,又招呼贵圆来问:“你先前说跟篱竹园有关系?”
贵圆媚声媚色报说:“是呢!多半是篱竹园的人推大奶奶下水。平日她们又爱跟我们作对,见大奶奶跟太太亲近,想借机报复也是有的。”
曹氏哼了一声,恼怒至极,扬声道:“走!篱竹园去!”
音停,曹氏领头率往篱竹园。
庄瑛实在看不下去,欲出声劝,想把真实情况再说给曹氏知道,可贵圆在后死死拉住,不给她言语。
到了篱竹园,那院门关闭。
曹氏亲自出声叫门,可叫半天却没人回应。
贵圆道:“出了事儿就躲了,她们不敢出来见人。”
曹氏气急败坏,想叫人砸门,忽然想起娜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忍住了,缓声道:“只管叫,叫到她们听见来开门为止。”
于是,贵圆和玉圆轮番拍门,叫唤。
约过一阵子,有个丫头子来开门了。
曹氏见那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想是她们做贼心虚,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大白日把门关得这么死!”
说停,迈步进门,直往娜扎姨娘那房屋去。
篱竹园的丫头不敢拦,小步子跟在后头。
曹氏一路进去,口里还大声招呼:“篱竹园的都给我出来!”
应是曹氏的声音过大,屋里的人听到了,转眼,看到有人掀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是底下那些丫头婆子。却不见意玲珑。
曹氏环了一眼,正色道:“旁的人死了?只剩下你们!”
篱竹园叫酸梅的丫头惊恐不安道:“娘子和姑娘在里头。”
曹氏笑道:“哟,这会子怕了么?怎躲里头去了!你去让她们出来说话!”
酸梅点头哈腰应答,欲要转身进去,这时,门帘被掀开了,意玲珑斜出一颗脑袋,笑脸咧嘴,道:“哟!大神仙们来啦!也不怕我们这儿妖多,妖气重!”
曹氏咬牙切齿,指着意玲珑道:“你做的好事!”
意玲珑一副无事自得的样子,翻起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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