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落水不死,因意玲珑援手搭救。
其中曲折,是庄琻一时鬼迷心窍,想借机诬陷意玲珑解气。那时,庄琻见大奶奶落水,心里焦急万分,一面差自己丫头万金去找人,又叫庄瑛主仆去寻棍子。在亭子里,留下自己跟大奶奶的丫头蜜蜡。
情景紧急。蜜蜡怕主子丧命,自己不顾安危舍身跳进水中抢先救助,谁知她不熟水性,人没救上来自己反而陷下去了。庄琻看那主仆两人挣扎沉下,极其害怕,便慌声地对水里的人说自己去寻人。
庄琻就此快步跑到外头,正好见万金领几个小丫头来搭手。庄琻当时心里琢磨,这些个丫头子能救得两人上来?须得找有力的才行啊。便不许万金领人再进去了。一路往外,拐几道弯,正好见到贵圆,庄琻先迎上去,只给说:“篱竹园那边的亭子有人落水了,我们在那边玩正好见到。你赶紧找个得力的去看看。我瞧着是东府大嫂子。”想到意玲珑在边上,便狠下心,将责任推个干净,道:“我还看到边上站有人,是篱竹园那玲珑蹄子,**是她推人下去的。”
贵圆吓得花容失色,一面让万金护着庄琻歇去,一面叮嘱边上的人不许张声,她自己倒慌手慌脚去另寻人。后来,就寻管家来了,还带了些保得住口的人。
那当时,庄瑛去找棍子回到亭子,不见庄琻便是此道理。
而大奶奶和蜜蜡为何也不见了?
原来,意玲珑见二姑娘、三姑娘慌手忙脚去找人,一去不返,后头见大奶奶沉下去了,蜜蜡丫头又跳下去护主,多少有些不忍心。再者左等右等不见庄府的人来救,怕出人命,于是,意玲珑就使出轻功,将湖里两人提了出来。
此处,庄瑛后头回来不见人便是意玲珑救走了,她跟丫头紫鸳说,岸边无湿水,推测人已沉在湖里未被救出,那是因意玲珑运用轻功腾空救人,没落在岸边,岸边自然没有水痕遗留。
她将人救回篱竹园时,除了蜜蜡丫头还算清醒,大奶奶早已闷气昏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闻声,都赶出来看。一看,吓坏了,也不敢张声,急忙进屋将娜扎姨娘扶出来。
娜扎姨娘出来见到,也是震惊不已,摸了下大奶奶的脖子,觉着尚有救,便让搬到屋里炕上。
那些丫头婆子个个显得心惊胆战,害怕祸事联己,于是七嘴八舌地劝意玲珑赶紧将人送出去。意玲珑只说:“你们要是怕,去把院门关死了。都躲进娘子屋里去,管谁来也别开门。”
怕事的丫头说:“万一死在我们这儿,我们赔不起啊!”又央求娜扎姨娘赶紧送出去。
娜扎姨娘犯难。
意玲珑道:“不救才是呢!你们关好门,真死了,横竖我们不认就完了。”
丫头道:“姑娘何苦招惹这些事儿。”
意玲珑叹道:“我就这样一个人,不救也救了,那就救到底吧!”
丫头婆子无奈,按意玲珑的意思先去关门,后将大奶奶主仆抬扶进屋。
谁知,曹氏等人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先兴师问罪,还把推人入湖的死罪扣在自己头上,意玲珑怎不生气?自然要反着跟曹氏等人拧起来。
跟曹氏斗完嘴脸,意玲珑负气入屋,叫酸梅的丫头有些看不下去,欲转头去跟曹氏言语一声,可惜意玲珑打断了,急招她入屋。
往下,老太太等人来,依旧兴师问罪。事态发展如前述。
意玲珑跟老太太等人对质,未果,当要被庄瑚拿下之际,大奶奶出来制止,事态才有转机。其实,在此之前,大奶奶已醒过来了,只是惊魂未定,气没喘顺,没能起来;再者,意玲珑还恐吓丫头蜜蜡不许她扶大奶奶出去。众丫头跟娜扎姨娘在屋里,听意玲珑与众人在外头撕闹。
到底,是意玲珑不服气庄府欺人太甚,才作这些举动。那时,意玲珑对娜扎姨娘道:“娘子你不知道,我亲眼看到她们推大奶奶进水里,她们转眼去报告人,居然说是我推的。天底下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我只服这府里的小姐了。真要闹,你们别管,让她们老祖宗来,我们好好的闹她一闹,好好的打她一脸。”
所以,意玲珑有恃无恐,肆意大闹。
如今,老太太等人见到大奶奶出来制止,又晕过去了,惶恐不已,急差人将大奶奶抬到娜扎姨娘屋里去。
眼下满屋子的人,俱是站在炕边。大奶奶裹着一床被子,躺在炕上。老太太进来后,一面吩咐人熬姜汤,一面吩咐人加旺火。
半刻功夫,大奶奶灌下姜汤,又暖了身子,苏醒了。
见大奶奶醒开眼睛,众人才舒缓一口气。
曹氏在这时对庄瑚道:“那丫头在外面呢,谁守着她?”明指着意玲珑,担心她逃跑了呢。
庄瑚点点头,出去看。
庄琻站在后头,扭扭捏捏让了身给庄瑚出去,然后心虚地走上前,假意地抹泪对老太太道:“都怪我行动慢,差点让嫂子淹死了。”
说完,朝老太太和秦氏跪下。
秦氏不好让她跪,亲自扶她,道:“亏你拼命找人来救,怎会怪你呢!起来。”
大奶奶看着庄琻不肯起,依旧一副请罪的样子,心里暗笑,并且生出几分的鄙视。才刚在屋里,大奶奶醒来听到她们跟意玲珑争斗,那些栽赃意玲珑的说话,真真切切呢,这会子,庄琻怕牵连,先请罪了,可见她很是聪明。
可大奶奶不敢直面说是庄琻推自己入湖呀!不是得罪人么?
当下,老太太发话了,问大奶奶:“我看你清醒过来,应无碍了。不要怕,你只管跟我说,是不是篱竹园那丫头推你下去的?只要你点头说是,我就给你做主。”
大奶奶听毕,松软的身子挺起了劲儿,骨碌的爬起来,正正地在炕上向老太太跪。
老太太倾手扶,又让丫头去接,扶持她平躺,再道:“只管说事实,不冤枉人才好。”
话才落音,庄瑚从外头走进来。
曹氏迎上去,拉住庄瑚道:“她人呢?”看庄瑚身后,没见意玲珑的影儿。
庄瑚道:“见我出去,她自己回屋了,门关得死死的,想必不敢出来。还一口咬说是我们二姑娘推大嫂子下水。”
老太太听悉,重重吐一口气,直把二姑娘庄琻盯住。
曹氏大惊,张着口皱眉头喊冤枉。庄琻倒不言语,勾头抹泪的。
见如此,大奶奶轻声道:“都是我不好,给老太太、太太、老爷和姑娘们添麻烦了。怎是我们二姑娘推我?是我自个儿不留心,自己掉进去的。”
老太太诧异道:“那为何有人说是篱竹园的人推你?篱竹园的又说是二姑娘推的?”
大奶奶回道:“想必是误会了。她们看我掉下水,都着急。二姑娘和三姑娘赶去找人,篱竹园的姑娘以为她们没去。二姑娘也以为篱竹园的姑娘冷眼旁观,不肯援手。所以相互置气,都是为我。到底,都是好心的人呢,老太太、太太、老爷不要因我而迁怒她们。我能捡回命,还是篱竹园的姑娘搭救。并非有人成心推我入水。”
老太太质疑地看了大奶奶,又转头看庄琻和庄瑛,问:“真如你们大嫂子说的那样?”
庄瑛欲开口,丫头紫鸳拉住,示意不要张声,末了,庄瑛闷着点头。
见庄瑛这般表现,庄琻才红脸羞道:“如嫂子说的那样。就是那样!我以为嫂子没了,一气恼,就觉着篱竹园的人害的。”
听完,老太太不自主地笑出声。
曹氏狠狠吐出一口气,举起手指戳庄琻的脑袋,怪道:“就算再急着救你大嫂子,何苦这样说呢!可把我急的呀!哎哟,我还想呢,怎么给东府交代啊你说。”
曹氏一面说一面擦泪。
秦氏有些过意不去,移步去安慰曹氏,道:“太太不要怪二姑娘了,都是一番好意。改日,我让她大哥哥大嫂子提担子来北府向你们致谢。”
曹氏收住眼泪笑道:“太太还说谢呢,只要人没事儿,我们谢谢您了!”因而,又向老太太道:“幸好老太太在,高寿护佑,不然出什么事儿还料不定呢!”
老太太摆手,顺坐到炕边,道:“行了。折腾这么会子,虚惊一场。幸好人没事,虚惊就虚惊吧!不怪罪你们了。”顿了一会儿,责问大奶奶:“好好的,你来篱竹园做什么?”
忽然被责问,大奶奶有些乱神,眼睛闪烁地扫了庒琂一眼。是呢,自己来篱竹园做什么?不正是为庒琂来打探红毛狐狸的事儿么?因不能堂而皇之来,所以借庒琂生日,来跟曹氏亲近亲近,套一套家常礼仪,问她该送什么礼。
大奶奶正寻思怎么回,那方,曹氏笑道:“老太太何须问她,问我就得了。这媳妇儿原是巴巴的来找我说话。我不正忙着么?让她在外头玩一会子等一等,我说忙完了找她言语。也不知她找我有什么事儿。竟走到园子这边,落水了。”
众人听曹氏这般说,都转头看大奶奶了。
大奶奶羞道:“明日是琂姑娘生日。老太太不是让太太主办么?我想过来讨问太太,我该送什么礼儿好。”
大家听是这么说,都松了口气,反而转头来看庒琂了。
庒琂头先还担心大奶奶答错话,会把红毛狐狸的事儿推来说,眼下,遮过去了,又引出生日的事儿。
故此,庒琂知礼的向大奶奶深端礼仪,致谢道:“让嫂子费心了,是我招惹了祸事。请嫂子原谅,请老太太,太太原谅。”
大奶奶腼腆地点头微笑。
庄瑚笑道:“还送什么礼,差点把命送给她了。这份礼够大了,等嫂子生日,琂姑娘得回大礼了。可又说了,嫂子何须来北府问太太,问我或问我们太太也行的。转个大圈子为难自己。”
老太太笑道:“大姑娘别责怪你嫂子了,婆媳姑嫂,难免有些话不好出口。怪不得她。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拍了拍大奶奶的手,指着她肚子道:“争点气儿!这才是享受大的呢!我想呢,篱竹园是护人的地儿,这里也有身子在。头先那医生说什么?篱竹园的孩子出生了,那是异域仙童。如今看来,果真是这样。还没出世,先保佑你了。”
因而,老太太温和地望娜扎姨娘。
娜扎姨娘站在边上,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在肚子抚摸。
曹氏听老太太那样说,只笑笑,没言语,脸面显得有几分紧张了。
二老爷庄禄在后头一张椅子上坐,观看众人你说我往的,插不进话,如今见没事,叹息而起,甩手道:“整日没事儿的,混闹个什么。”
老太太道:“你要是有事儿,忙着吧!这会子不需你坐这儿了。”
二老爷庄禄对老太太作揖,大步出去了。
尔后,老太太因想起意玲珑,便对娜扎姨娘道:“你行动若方便,由你去请你姑娘出来。好歹是她救了人,我们也冤枉她了,让她来我这儿,我当大家的面儿还她个公道。”
其余人不敢说话。
娜扎姨娘点头,由酸梅、辣椒两名丫头扶去。到了意玲珑门外,叫了一会儿门。
意玲珑不回应。
见娜扎姨娘出去许久不回,想是意玲珑负气不肯来见,老太太叮嘱大奶奶在这儿再歇一歇,等晚些让东府接回去,便不逗留了,领着众人出屋。到外头,老太太对娜扎姨娘道:“给她脸,知道要才行。有了脸,就随便跟人翻,我看也不会处日子。你别叫了,回去歇着吧!”
娜扎姨娘点头,转身要回去。
这时,意玲珑小开半边门,身子闪出来,笑道:“老夫人给我脸,我怎会不要。”
老太太惊诧,笑道:“依你看,我们冤枉了你,该得跪求你开门原谅?”
意玲珑道:“哎哟,我原谅你们?得了吧,老夫人,你们高抬贵手,原谅我吧!别老往我们这儿来。我们娘子安胎呢,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一会子一拨人,一会子一件事儿。闹得跟唱戏似的。”
老太太道:“这怎么说的?没事儿谁喜欢弄事儿啊。”
意玲珑道:“可不是。一会儿什么白毛的妖怪,一会儿红毛的妖怪,一会儿谁的鸡鸭不见了闹一闹,一会儿谁家的人丢了闹一闹……哎哟我的天,你们这园子怎么就那么多事儿。我搞不明白了。再说,我们打外头来的,按江湖规矩,你们是主儿老大,太岁爷啊,我们这些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老太太乐开了脸,指着意玲珑道:“我瞧你是个直爽人。能这般说笑话,可见你的肚量能撑船。不计较就好。”
意玲珑作揖道:“老夫人夸我么?前几日还有人笑我胸脯大,这会子老太太也笑我肚子大能撑船。你们一家没打算放过我呀!”
老太太哈哈大笑,不说了,招手对众人道:“我们都回吧!没法儿说。”走了两步,又转头对曹氏道:“回头,二太太你差人送两床被子来,我看东府的人把篱竹园的被子弄脏了,该赔人家两床。这姑娘救了人,衣裳也湿了吧,赔她两身好看的。”
曹氏端礼接受。
意玲珑摆手拒绝,道:“老夫人不要客气。我们赔得起。不用你们费心。”
庄瑚听后,觉得意玲珑故意膈人,愤懑道:“你这丫头太倔了些,老太太好声为你平反,赏你东西,那是给你脸了。拒绝是什么意思?”
意玲珑睁大了眼睛,咕咕望住众人。
老太太也不介意,摆手示意作罢,领众人回府。
趁人出去时,庒琂稍稍停下脚步,打算先不走。因大奶奶还在屋里歇着,她想再看望看望大奶奶,尽一尽心。
三喜和子素不愿意留下,给庒琂使了眼色,让她回去。庒琂不肯回。
等众人都从篱竹园撤离,三人依旧留在这里。
重回娜扎姨娘屋内,约是说一会子客气话;没多久,曹氏差人来了,送两床被子,还有两身新衣裳,并给娜扎姨娘说:“老太太、太太说,明日是琂姑娘生日。老太太做主,请姨娘和姑娘去过生日吃酒,说算给姨娘和姑娘致谢了。”
大奶奶看着送来的东西,笑对庒琂道:“到底是借姑娘的光。”
庒琂笑笑,握住大奶奶的手,道:“我的光,没嫂子亮不起来。”
大奶奶沉思闷笑,道:“我点不亮呢,寒了那么多人的心,还叫姑娘不安。”
庒琂很是感激,摇头。
因见曹氏送来的东西搁放在旁边,庒琂走去看了看,然后对娜扎姨娘道:“待会嫂子回去了,姨娘赶紧把被子换了吧!”虽说被子的事儿,她的手却抚摸在那两身新衣裳上。
娜扎姨娘道:“我们会换的。”
庒琂点头,信手托起新衣裳,道:“我替你们把衣裳送给意姑娘吧!”
酸梅和辣椒识意,要来接。
庒琂道:“姑娘救了嫂子,我原也该感谢她。我送去吧!”
这里,庒琂有打算,想借送衣裳,再细细打量意玲珑,或当面问问红毛狐狸的事儿。
三喜和子素担心,上来劝道:“姑娘何苦去送,衣裳留在她们屋里,早晚是要见到的。”
庒琂执拗道:“自己拿和他人送,情面礼儿自然不同。”
说着,不管屋里的人了,托起新衣裳信步出门,往意玲珑屋门口走去。
大奶奶不放心,叫三喜和子素跟去。
主仆三人站在意玲珑门口。
庒琂主动叫门。
没一会儿,意玲珑开门出来了,满脸显得不耐烦,道:“我还以为你留下接人走了呢!这会子敲我房门做什么?丢了什么不成?”
庒琂将衣裳托给她,道:“老太太送给你的衣裳。”
意玲珑瞄了一眼,道:“哎哟,是好看。真是老夫人送的?不是那位赔的?”
庒琂忍俊不禁,笑了下,尔后,四下游目,见跟旁无他人,便凑头过去,低声对意玲珑道:“是老太太给的。”
意玲珑这才接,接完衣裳,返身要关门。
庒琂手快,挡住了,笑问:“我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说说,能让我进去么?”
意玲珑没好气地道:“道歉的话不要说了。我狼狗的死,不是说几句话就能了的。”
庒琂尴尬一笑,道:“狼狗的死,姑娘怪我,我无话可说。可姑娘是否听说,狼狗又回来了?变了身,成红毛……”
想拐口说红毛狐狸,不曾想,屋里忽然响起一阵水声。
庒琂听闻屋里有动静,眼神不自主往里头看,顿住了说话。心里沉想,屋里还有人?
那会儿,意玲珑已狠狠地关上门。
再回到娜扎姨娘屋里,庒琂有意无意的问:“你们姑娘屋里有客人?”
篱竹园的丫头婆子听闻,奇怪地对望,摇头。
此处,自然无人知晓,意玲珑屋里住有一人,是白发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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