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好”,华贵妃仍就笑得十分大度,看起来俨然一副宽和的当家主母之相,道,“若这一胎是个男孩儿,这些新妹妹们入宫,再有子嗣,他们也能做个伴儿。”
程悠若见此时华贵妃一副贤良淑德之相,哪里像是在陆府之时那样善妒?心想华曦月的手段当真不小,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摆出什么样的架势来。这样的女人,最会审时度势,很难对付。而如果不把她给解决掉的话,倒是很难全然迷惑龙非然。
“如今这新人之中,本宫瞧着,最后可能先怀上龙胎的,可是非珍贵人莫属了。”华贵妃笑得颇有深意。程悠若听华贵妃提到自己,倒是恭敬道:“嫔妾不敢。嫔妾陋质,岂能与各位娘娘相比呢?嫔妾只求莫要因自己的愚钝,触犯了君上才好。若是嫔妾因不懂规矩而触犯了陛下,届时还望娘娘向陛下美言,饶恕嫔妾的蠢笨。”
华贵妃只是看着她笑,却是不继续开口,但是这笑容里,已经带着一抹杀机。如此精明的女人,她绝不能留。
“贵妃娘娘,先前皇上屡屡赏赐的,可就是这位珍贵人?”贤妃问道。
“是呢”,欣嫔笑道,“嫔妾也听说,陛下在去九王爷寿宴之时,看上了礼部尚书家的女儿,迷得不得了呢。人家女儿还是有了婚约的,但是无奈咱们陛下太过迷恋了,竟是旁敲侧击的,愣是让这婚事给退了……”
“放肆”,华贵妃的脸已经冷了下来,看向欣嫔,道,“陛下的事情,岂有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即便是真有这等退婚再嫁之事,那也是旁人不检点,不懂得贞洁为何物?如何能算得到陛下的头上?这入选秀女,皆是经过层层选拔,首要的,也要并未婚配才行……”
华贵妃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嘲讽,道:“这退婚再嫁之事,放到贫民百姓之家,那都是要受千夫所指的,又何况是在这规矩森严的紫微帝宫?想来欣妹妹你听到的这些,都是谣传。”
“珍贵人,你说是不是?”华贵妃又看向程悠若。
程悠若索性故作不知,心想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反正都是没有的事情。况且本姑娘也早就不是什么贞洁完璧之身,倒也担得起你这“再嫁”的骂名。只是笑道:“娘娘贤良淑德,自是嫉恨这等不贞洁的女子。嫔妾也是自幼便对这些人嗤之以鼻呢。”
华贵妃却是一笑,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你那未婚夫婿,原本是做什么的来着?”程悠若心里暗骂道,好歹毒的女人!
但是面上却仍旧不改色,笑道:“嫔妾不知娘娘是在说什么。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嫔妾可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什么未婚夫婿的事情。多谢娘娘刚刚为嫔妾出头,平息了这谣言。以后宫中若是有谁再说此谣言,可就是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把娘娘啊的话当成耳旁风儿了。娘娘的苦心,嫔妾感念不已。”
华贵妃已经被她这一份明捧暗讽弄得下不来台,心内也是气得不轻。眼神紧敛,缓缓道:“好,想不到珍贵人而已是个贞洁烈女,本妃喜欢。”
总算是出了这月华宫,程悠若就知道今天华贵妃一定会当面羞辱她。但是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岂能让这歹毒的女人给羞辱了去?看到她那一副愈发作而不能,憋得要死的嘴脸,程悠若真想要大笑一番。
“小主,奴婢瞧着,这李良人对华贵妃颇为不敬呢。她腹中的胎儿,看起来也不过四五个月大,只怕,是生不出来了。”回到房中,见四下无人,秀清低声道。
“你也看出来了”,程悠若嘴角一勾,道,“如今李良人仗着腹中胎儿,对华贵妃如此不敬、华贵妃面上虽然对她甚是礼让,但实际上,心里早就盘算着怎么除掉这个孩子了。如今她越是礼让,就说明她下手之时就越狠。届时,咱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对龙非然旁敲侧击,让他新帐旧账一起算,或许,能够一举除掉华贵妃。”
毕竟残害龙嗣和妃嫔,哪一个罪,那都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即便龙非然看在她老爹华安丰的脸面上,不能处死她,或许连打入冷宫都不会,但是却也绝对会削了她的权,并且打心眼儿里疏远她。
但是现在要看的,还是龙非然这个人,要看他对王紫嫣的热毒,到底有多少。以龙非然这样对每个女人的热度都不超过一个月的性格来看,想要快点儿解决这一切,必须要趁热打铁,快速为之!
“小主”,秀清看着她此时蹙眉沉思的表情,再加上刚刚嘴角一勾的笑容,竟是噗嗤笑道,“小主如今,可是越来越像那位了呢。”
程悠若正在想事情,还未反应过来,随口道:“哪位?”
秀清还是谨慎的,因而凑到她耳边去,道:“九天行宫里的那位啊……小主你可是越来越像王爷了。刚刚的神态,万全像是王爷的样子呢。”
程悠若哪能承认,狡辩道:“哪有?哪里像了?况且,你见过?”
本是一句玩笑之言,却发现秀清的反应有些过于紧张了,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奴婢侍奉小主的时候,偶然见到王爷的神态。”
程悠若心内觉得奇怪,但也只是这一瞬间而已,却并未放在心上,道:“如今华贵妃吃了我这一个哑巴亏,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像上次那样想要害死我的事情,短时间内她是不敢做了,只怕她会借刀杀人,来一个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秀清不解。
“这几日,咱们必须要远离李良人,哪怕是日日请安之时,也要离她远远儿的,切不可靠近。”程悠若道。
“不若小主索性称病不去请安罢了。”
这倒是提醒了程悠若!对啊,称病不去!一来可以看看龙非然到底对她有多少热度,二来,还可以巧妙的规避风险。
但是在这帝宫之中,妃嫔想要称病不出,也不是能随随便便为之的,必须要有太医向华贵妃或是皇上请奏才行。可是在这帝宫之中,显然秦太医是华贵妃的眼耳,太医署中,一旦有了这么个人,想要再收买那个太医为自己做事,也是不容易。
“不如奴婢这几日留心这些”,秀清似是看出了程悠若心内所想,道,“太医署中,许是有些年轻的太医想要出人头地呢,咱们刚好可以利用一番。奴婢留意着,一旦有了发现,尽快告诉小主。”
程悠若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秀清机灵,看人倒也精准,这事情交给她做,程悠若确实很放心。
这几日,龙非然果然是按照分封的顺序来召幸,隔两日召幸一个女人到龙栖宫寝殿去。不过龙非然这人戒心极重,每一个被按例召幸到龙栖宫的妃嫔,都不准许在寝殿内过夜,而是事后便被送往东配殿或是西配殿。龙栖宫共有三寝殿,入夜,每一间房都有人住,谁也不知道,龙非然到底住在哪一间。
程悠若先前只以为龙非然是有些小聪明的人罢了。但是入了宫才知道,这龙非然的戒心,简直和龙陵夜有一拼,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龙陵夜的戒心显然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对于龙非然,纵然他有千般好,但是在程悠若的心中,却从不认为他有哪一处是对的。程悠若自己也知道,他未必事事错,而且这人身上确实有一些闪光之处。但是,敌人就是敌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龙非然,你纵然对我柔情蜜意似春水,在我的心中,也只能将你化为一块寒冰。
这几日程悠若倒是并未避过请安,因为华贵妃正等着抓她的把柄,在没有太医奏请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擅自称并不去的。
反而每日请安都早早的到,接连五日,每一次都是第一个到的。到了月华宫,便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坐为上,等着华妃和其他妃嫔的到来。也不上后室去伺候华妃洗漱用膳,也不随意在她宫中走动,规矩得让华妃想要找一个错处都找不出来。
离开之时,则更是等着曹娇娥走远了才起身,在后头儿走,完全避免了和曹娇娥遇见的机会。“如今按照位分来,今夜也该轮到珍贵人了。”华妃端着茶盏,像是忽然想到似的,随意道。
程悠若权当做没听到,并不答话,反正这话虽然提到了她,但是却并未指名道姓的非要由她来回答。
“真是可惜了”,澜嫔连连叹气,道,“还有这许多新妹妹未见过陛下呢,今夜珍妹妹一去,陛下这按着位分召幸之举,也就到头儿了。珍妹妹福气大得很,皇上日后可是没心思去召幸其他新妹妹了,只怕除了贵妃娘娘之外,就连我们这些老人儿,想要见皇上一面都难。”
程悠若还是不语。气得华贵妃和她的几个膀臂眼神都是狠叨叨的,心想我们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竟还能继续装哑巴?
“李妹妹”,澜嫔忽而眼眸一转,道,“若是陛下因宠爱珍妹妹而忘了去看妹妹,妹妹可千万不要记恨珍妹妹才是。毕竟妹妹腹中的龙种,才是真真切切的。这‘恩宠’二字,说到底,还是太虚无飘渺了些。”
“珍妹妹,你说是么?”澜嫔总算是忍不住了,直接问程悠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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