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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服食金丹提神健体却猝死,给弘历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不想今日太后再提此事,却事关嘉贵人和玫常在两人没了的皇嗣,他如何能不惊讶。
“没错,就是朱砂。还是许太医无意中翻到了当年先帝的脉案,这才想到此处。”太后微微扬头,许太医上前一步,为皇帝答疑。
“皇上、皇后有所不知,这朱砂是寻常所见之物,宫中佛事诸多,宝华殿中有的是朱砂,唾手可得,连太医院配药也是常用,只怕谁都能得到。但这朱砂有一特性,只需高温提炼,极容易便可得到水银。这水银有大毒,但小剂量服食或沾染却不会立刻毙命,这毒素沉积在体内,皇嗣首当其冲。”
弘历大怒:“你们为何没一早察觉是中了水银之毒?”
许太医连连叩首:“皇上,水银中毒,大多是大剂量服食后立时反应出来,微臣愚钝,从未接触过水银慢性中毒,只在医书上读到过。且小剂量水银中毒的情状极慢,症状表现又与初孕的反应极其相似。若不是嘉贵人母体不足且中毒过多,导致皇嗣未足月便胎死腹中化成血水,根本就难以察觉。”
弘历的双手握紧,青筋直暴:“你们何以敢推断玫常在的胎也是如此?当时为何没有太医说是水银祸害?”
许太医惶惑道:“微臣没见过玫常在的死胎,所以不敢妄言。只是以玫常在和嘉贵人的症状来推测。嘉贵人的胎儿不足六个月便滑胎,倒是让微臣在其中找到了端倪。因为这种水银的毒是在胎儿幼小时才会明显,有全身连着脐带乌黑的症状。
“嘉贵人的胎儿虽然被水银化成了血水,但还有些碎肉存留,微臣细细观察了那些碎肉,都是泛着青黑的。而玫常在怀胎满八月,产出时即便是死胎也不过肚腹泛青而已,症状与其他死胎的差异便不明显了。不然以齐太医的医术,也不会察觉不出异样。”
琅嬅对着弘历用极轻的声音道:“皇上,臣妾分明记得,玫常在的胎是泛青的。”
弘历闭了闭眼,疲惫地挥挥手,让许太医起身。
“皇额娘,弄明白了毒物,想来您也查到了些旁的事情……”
太后点点头,沉声道:“有了毒物,后面的事情就好查了。皇后当时让人留存了嘉贵人所有的吃用之物,一分一毫都没有错漏。哀家便让人有目的地去寻找水银的痕迹,果然,找到了这些东西。”
太后扬一扬脸,一个小宫女便捧着一个紫铜盘子,上面放着一对雕银花红烛并一些烧碎了的炭灰。皇帝取过那对红烛看了一看,疑道:“不过是寻常的红烛,怎么了?”
太后微微摇头,成翰上前伸手将其中一根拗断了递到皇帝眼前,太后道:“皇帝细看,这蜡烛有否不同?”
皇帝对着日色一看:“虽然是红烛,但里头掺了一些红色的碎粒,可是内务府如今所用的东西越来越不当心了?居然用这样的红烛。”
太后又道:“皇上细看这些炭灰。如今也是四月初,宫中只有承乾宫的嘉贵人孕中畏寒,还用着炭盆。这是她阁中所用的红箩炭烧下来炭灰,颜色灰白。可是细看下去,却有异状。”太后用护甲轻轻拨弄其间,却见炭灰上沾了些许银色物事,还有一些朱红色的粉末,若不细辨,实在是难以察觉。
她给弘历和琅嬅看后,又抬一抬手,示意那小宫女端给众人都看看,众人暗暗诧异,结合太后刚刚所说,心下都明白,这恐怕就是那朱砂和水银了。
琅嬅挑起一些炭灰细瞧瞧,转头对许太医道:“这些都是嘉贵人宫中所用的东西,请太医瞧一瞧,这蜡烛里头和炭灰里的,是什么好东西?”
许、李两位太医上前,一人掰开蜡烛,用手指捻了捻细闻,一人翻看了炭灰里头的物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回禀太后、皇上、皇后,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朱砂。”
许太医道:“朱砂遇高热会析出水银,水银遇见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朱红粉末,定是有人将少许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容易发觉。”
太后冷笑一声:“这还不算老辣的,皇上且看那红烛,雕了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和银色的粉末,也会让人以为是烛泪和银花融化后的样子,根本难以察觉。”
高晞月秀眉微蹙,啧啧道:“拼上了这样的心思去害人,哪里还有不成的。这个人还真是心思狠毒。”
太后看了眼皇帝,又扫了一眼在座的嫔妃,眼中含了几分不满与厌憎:“这些都是小巧而已,哀家找来随侍玫常在生产的齐汝,因这朱砂暴露了出来,齐汝也惶然大悟。他说玫常在所怀胎儿中毒甚深,显然有服食朱砂或水银的迹象。但那东西怎么吃得下去,一定是饮食方面哪里出了问题。”
成翰出列接话道:“本来太后要奴才去御膳房查问,两位主儿在有孕时都喜欢吃什么。只是这玫常在很喜欢吃鱼虾,嘉贵人却不怎么用这些海味,还是常用玉氏那边的膳食。奴才本以为没有相似,那就是旁的地方被动了手脚,不想在路过养鱼池的时候见池子里面空了,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才发现供给玫常在所用的鱼都死了,所以扔了出去。奴才就觉得蹊跷了,给玫常在所用的鸡鸭鱼虾都是另外养着的,怎么鸡鸭都还好好活着,鱼虾没几日便死完了。所以奴才格外留心,找到了一小袋剩下的鱼食,想看看有什么异样。”
成翰递上自己取来的鱼食交到许太医手中,
许太医低头看了片刻,又和李太医讨论一番,神色凛然:“这些鱼食里都掺了磨细了的朱砂粉末,喂给鱼虾吃下后,初初几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朱砂本身只是甘,微寒,有微毒。但等鱼虾吃下养上两天后,这些毒素都化在肉里,一经烹制遇热,毒性愈强。本来少少食用也还无妨,但日积月累下来,等于在生服朱砂和水银,慢慢损害胎儿。这手段老辣之极,微臣侍奉宫中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成翰又道:“奴才也在御膳房问过,玫常在有孕后所食鱼虾,的确是由此种鱼食喂养,绝对不会错的。”
仪嫔和恭嫔吓得忙掩住了口,惊惶地睁大了双眼。纯嫔闭着眼连念了几句佛号,摇头不已。高晞月嫌恶地看着那些东西,连连道:“好阴毒的手段!”
玫常在早已一脸悲愤,数度按捺不住,几乎立时就要发作了。
金玉妍扶着贞淑的手,强自站起,颤声问道:“玫常在常食的鱼虾中有朱砂,臣妾的膳食里,是不是也有?”
太后叹气,挥手让她坐下:“你爱用玉氏的膳食满宫都知道,想要抓住机会在你的膳食里下朱砂还不是轻而易举。”
玉氏膳食喜用辣椒粉、红曲粉调味调色,更是多用腌制的方法制作食物,朱砂混进去更不容易被发现,金玉妍吃进去的朱砂,恐怕比白蕊姬吃的要多不少。
众人想明白关键,投向金玉妍的目光中都带着明显的同情之色。
清风:今晚没啦,明天进冷宫~
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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