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如懿换了清简寡淡的装束,通身一袭石青色暗纹锦衫,发髻间的珠花也以银饰为主,披上一件墨绿披风,扶着翠夏的手茕茕独行,直至慈宁宫门前。
福珈没有半分惊诧之情,仿佛料定了她会来,只一福到底,“懿主儿请吧。太后已经备好了茶等您呢。”
如懿让翠夏留在殿外,独自一人跟着福珈入内。数年不见,慈宁宫中的布置越发大气精雅,看似都是极古朴的东西,可是一一细辨去,每一样都是名家至宝,是常人难得一见的奢华。
殿内烛影重重,有些暗。
如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炕上的太后行了一个大礼,“久未向太后请安了,太后万福金安,福寿延年。”
她抬起头,只见太后唇角含笑,心下略略安定:“太后一向喜欢焚檀香,今日怎么不焚了?”
太后微微一笑:“留了上好的茶给你,若用了檀香,反倒冲了茶香的好气味。坐下吧。”
如懿心下更定,含笑往榻边坐了,“太后慈爱,臣妾不胜荣幸。”
太后点了点头,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定窑茶盅,用盖碗撇去茶叶末子,啜了一口。如懿也不说话,学着她的动作也饮了浅浅一口,只觉茶香四溢、唇齿留香。
这样的好东西,她已经多年没尝到过了,若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必是要好好品一品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引得太后的视线频频逗留。
太后扯一扯唇角,看一眼如懿的肚子,又看一眼她左脸上被浓厚脂粉掩盖住的疤痕,指尖在案几上轻点:“你……从乾隆三年进冷宫,一转眼,已经六年过去了,终于出来了。”
如懿略略偏过头,将左侧的脸庞隐在阴影下:“臣妾没用,这么多年了,依旧没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太后嗤笑一声:“你困在冷宫身不由己,也是正常。”
明明是一句正常的感慨,如懿听在耳中,却觉出许多讥讽。
她是身陷泥淖不能自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陷害她的人依旧活得好好的,只有她凄凄惨惨、费尽心机依旧前途不明,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就那样。
太后看她不说话,脸色也难看得厉害,又是一声哼笑,话题一转,提起了一件前朝旧事。
“看着你,哀家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一件奇事。先帝后宫有一嫔妃,家世不显、容貌一般,只凭着一幅好嗓子博得了先帝的一丝恩宠。她父亲借着女儿的恩宠,几年内从小小一届县丞飞升成一地知府,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父亲官运亨通尤不满足,收受贿赂、包揽诉讼、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短短几年便贪污了八十万两雪花银。不过,纸包不住火,他也太高看他女儿的恩宠地位了,事情很快便被先帝知道了,当即便将他下了刑部大牢。”
“人人都以为他这条命要不保了,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仅没事,还官复原职了。如懿,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懿并不知道这桩往事,但不知怎地,直觉这件事与她的姑母脱不了关系。
她摇了摇头:“臣妾不知。”
“她突然有孕了。进宫那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动静,却在这的时刻突然有孕了,真是宛如及时雨一般,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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