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明节往生忌

回到欧洲几个月了，荣胤频繁出差，小夕默默照顾太子和乔，渐渐的老人家会主动跟小夕聊天，还是莫名其妙的无事生非，喜欢刁难身边人，但是会偶尔撒娇絮絮叨叨的讲自己孙子的事情。

“我的纳川就很好，不是那个坏荣胤。纳川像我体贴人”乔得意的拿着照片，身边哈巴狗一样讨喜的十几岁男孩应该就是纳川。”他接着炫耀“阿胤从小就不和我说话还被警察带走，纳川很听话”小夕心里一紧，难道这个冰疙瘩一样的荣胤是帮派人物，他确实很神秘，还有社团大哥一样的老宋，小夕记得老宋说人人都认识他。

还没解开谜团太子就病了，本来荣胤出差小夕来喂一下太子，她进门和太子打招呼发现它一动不动，摸摸它应该是发烧了，等了一早还呕吐，她没走一直陪着太子直到看它拉出了血块。下午小夕带着太子去了宠物医院，靠在医院的隔离区小夕趴在窗户上看着，太子躺在了一个小角落里把自己藏起来了，医生给它吃药喝一种褐色药水，尿完就拉稀了，太子突然就去临时的沙土区刨土了，然后吐在了自己刨的坑里。医生说可能它的肾脏出了问题，需要动手术。

“不怕太子，我陪着你”小夕抚摸太子，想了想就给荣胤发短信也等不及他回来，直接签字晚上就做手术。那一夜小夕就在手术室外边的玻璃上趴着，太子耷拉着眼睛，呜呜的哭小夕就呜呜的叫着示意它自己在身边。

荣胤是开了一夜车赶回来的，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谁也不能缩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医生说太子的寿命最好也不过十四五年。他想不到也不敢想，出门得时候太子眼睛泪蒙蒙的就像不想荣胤出门，荣胤几乎都呼吸不上来。如果太子的故事就这样嘎然而至，荣胤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重要的是他会伤心，小夕这样想着。

荣胤几次看手机，都是报平安，多少次没办法坚持开车，但想着小夕在就觉得太子有人照顾会好一些。在这么多年里，只有太子陪伴他，这弥足珍贵的情感。可是现在太子得了很重的病，幸好这个女孩儿替他守在了太子的身边。他冲进宠物医院的时候，看见太子把爪子搭在小夕的脸上，小夕趴在那里两个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荣胤都顾不上什么快步冲过去，一把搂着这两个家伙，真好，他挂念一路的人就在怀里。太子泪汪汪的眼睛变得有光泽。

还没等小夕害羞，宠物医生大步走出来，大叫“太子妈妈，太子爸爸。你们别秀恩爱了，赶紧给你们说一下手术后期要注意什么，以后不许给你们两的孩子吃薯片，盐太多肾就坏了，下次没法救了”两个人红着眼睛，就像一对父母一样被医生训斥点着头。

周末完工准备回家接到小姨电话说案情没进度，事关至亲冷暖自知，小夕的宁静的心情被撕裂一样的被吞噬着。所有融资的文件签字是母亲，但字迹不是母亲。”申请笔记鉴定，痕迹鉴定，伪造签字是刑事罪”荣胤的建议提出小夕就放松一些。放下手机扭头见到荣胤，干净利索的说话声让她镇定下来。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是最好的老师，小夕就像抓住一缕光。

“帮她完成她妈妈的案子，以后她安心上课就不用打杂了，要不然假期雇佣她来做文员”荣胤计划着。

太子没痊愈荣胤就又出差了，狗狗要一周后才能洗澡。它被拉扯着在淋浴下面就疯子一样的逃跑，小夕按住它，给它喷上水和泡泡浴液，拿喷头洒水。大秋田也有小夕肩膀高了，它一跃而起就把小夕当成美食，大嘴的呼哧呼哧的舔上去，呼哧呼哧的假装咬她，这下两个家伙都是浑身水和泡泡，还傻乎乎的互相扭打抱在一起。

“太子，再闹没饭吃，不给你礼物”容胤不知何时到家了，观察几分钟才走进后院，用沐浴喷头给两个顽皮的家伙冲了冲身上，突然就不太敢直视的说“去屋里洗洗澡，我来收拾”小夕突然意识到自己湿透的布衣布裤此刻如此春光乍现。阳光下无一不暴露出来，大男人脸红了。

两个人看着平静，害羞的各忙各的“后天是中国的清明节，乔每年都要回家过，他要祭祖烧香和老朋友见面聊天什么的，明天咱们接他回来”

第二天小夕和荣胤开车接乔，路上荣胤扭头看看小夕说“你要告诉他，你不是荣立的女儿，他最近总吹牛说自己有孙女。不要让他有这样的错觉。”

“哦，好的，爷爷想买一部游戏机，可以电视上打游戏那种”小夕谨慎的说。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你是不是教他打游戏了？”他的火气上来了，差点急刹车。“所有上瘾的东西都不可以，你记住。如果我发现你让他上瘾不好的东西，你就不用来了，还有他不是你爷爷。”小夕被他呼呼喝喝的黑了脸。

“回家去三天不用吃土豆泥了”但爷爷心情很好。

“乔，不听话回家还是吃土豆泥。以后不要跟人说她是你孙女”荣胤凶巴巴的，但是手里拎着箱子往外走。

“夏天你就能看见纳川了，他可招女孩子喜欢了”老爷子还是笑着说，被荣胤喝止，大家都不想说话。

中国人所有的节日，都被欢聚和快乐祥和这样的氛围包容，唯有清明，有关死亡和悲伤。虽然和生是起点一样，死在轨迹的终点，也在无时无刻的发生。很爱的那个人，看似已绝尘而去，但其实他并没有离去，而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守护着。真的很感谢我们的祖先，能设置一个这样的节日。营营役役之后能抽得半日闲暇放下生的利益，去思考关于死亡的深沉，算是怀念吧。小夕也在这个节日默默祭奠外婆。

这里的风俗清明要做青团，还有给潮汕福建人吃的--润饼，小夕看了半天这润饼菜馈送亲友或自食取思乡之意。用薄饼皮卷起五颜六色的青菜和酱料然后所有馅料一下子进入口中，咸的，甜的、脆的、酥的，层次丰富简直不要太美味。这一堆食材摆得花里胡哨的，颜色很是隆重，几个卷饼下肚竟然真的会撑到扶墙。老宋专门带过来一盒子海鸭蛋和金华火腿，荣立邮寄的绍兴黄酒和蟹黄油。小夕拼盘做青菜，红黄绿的搭配很是隆重。几个老人坐下来喝茶聊天吃大餐，至少这是最隆重的怀念吧。

也许人老腿先知，乔坐在椅子上不过半小时就腿抽筋，用手按住才行，小夕赶紧拿着艾草垫子加热给他用一下，周围几个老爷子羡慕的眼红。

他们接着聊，大家不时的说小夕长得好，道了谢小夕去安风铃，以前在西京都，外婆和妈妈尤其喜欢带着她去寺庙，寺庙四角悬挂着的风铃承载着哲学文化的意涵和美好向往。清脆的铃声搅动着清风，掠过修佛人的耳鬓，划出悠远的佛音。

“小夕和纳川一样大，我大儿子当她亲生女儿一样”荣胤打岔，“是我的助理，乔弄错了”老宋偷眼看看荣胤，微微嘴角出现诡异微笑对小夕说“乔以为你是荣立的女儿辈，荣胤他怕你管他叫叔叔，乱了辈分”他跟小夕说，眨眼睛微笑。

别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小夕在用小小的MP4放巴赫的平均律，外婆的最爱。顶楼上她点了一个桂花香薰“外婆，我耐心的等，请您告诉我还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我要复仇”她默默的想，看似在听钢琴曲，巴赫的音乐像是穿越了时空，时而恬淡自然，时而悲戚萎靡，时而哀怨低回，时而欢欣爽朗，时而澎湃迷狂，变化无穷，仿佛蕴藏着宇宙真理，生死离别的轮回感慨。小夕只有在这样澎湃的钢琴曲里才能安抚她的委屈和害怕、还有愤怒。

她没注意身后有个人站在那里很久了，他就在那里等她情绪恢复。不知道多久他看见她擦了眼睛，等了几秒故意弄出声音说“老式的华人今天零点要去放生祭奠，算纪念往生，据说要登山临水，我也帮你买了99尾小鱼，等下晚点带你去后面的河边，黄酒是给你准备的，祭祀用。今天我，很抱歉，有点累”小夕眼睛红红的没敢回头，淡淡的松木森林香水味是他的。她担心他看见刚刚自己的极度愤怒和脆弱。他这几天是一直忙，太累了。

“你刚刚吃饭是不是不太习惯甜食，我热了牛奶给你”他还记得。“7月你的考试11号最后一门，之后我带你回去，庭审是18-20日号，问题不大，我可以做你妈妈的律师”他咽一下口水说等待她回答。

“荣立安排律师在梳理，耽误你时间太不好，你这么忙”小夕收拾香薰就下楼去了。她当然知道荣胤的水平，但是她担心他看见自己和父亲当堂对峙的样子，还有口不择言的父亲说出的不是话，是狗血剧情。妈妈最近的信里改了风格，也许是律师告诉她后面问题都比较乐观----“爱女小夕，我最近借阅了一本书，很惭愧，十几年营营役役，这时候才有时间坐下来看书，《皮囊》里的一句话：“常常熬不住的时候，也想找个靠山靠一下，可怎么找都会发现有的山长满荆棘，有的山全是野兽，所以，你应该是自己的那座山，你是我最好的杰作，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女儿共勉，一切都好，勿念”

深夜，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挨不住都已经入睡，是阿胤带着小夕和宋家两父子一起放生，几个头灯和等下祭拜的黄酒和精美的酒具。老宋爱人去世了，儿子是个旁孩子，他带着好几袋子小鱼。孩子虔诚的祭奠早逝的家人，且不管这样的思念是否能到达，小夕也虔诚的双手合十。荣胤就是远远的看着。

这几个月没那么艰难“太子喜欢她，就不赶她走了。而且老头子不用骂我，这样算来，小夕起了大作用，等她心情好点谈谈兼职的事情”他想着没觉察老宋走近。老宋赶紧撞了一下荣胤，“人家确实可以叫乔为爷爷的，你怕什么还乱发脾气？眼睛里盯着都走神了，小心吓到人家，你要道歉知道不，小女孩会怕你的”两个人生怕说话声音被听了去。

早上，太子兜着圈朝小夕叫，原来它的主人发烧了，还高烧不退。小夕赶紧叫护工接走爷爷，全力照顾这个病人。估计是上一周飞了三个黑白颠倒的国家，现在发烧39°，头上滚烫嘴上都是口疮，估计是昨夜冻到了忍了一夜。附近药店的药剂师说病毒会从上呼吸道——喉咙后部开始攻击，并感染细胞开始复制繁衍。荣胤忍不住咳嗽，之后感觉到冷、打寒战，药剂师给了三天的药。小夕要求带他去看医生，他说这很平常，重要的是他在发汗，浑身的大汗睡衣全是汗，眼睛里都是血丝，一再咳嗽呼吸沉重，他一身的皮肤都散发着发烧才有的粉红色，看上去及其虚弱，只能要等等再说。

每隔一小时给他量体温，小夕拿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嘴唇干裂的地方都流出了血。拿着面签蘸着水，小夕贴心的给他涂一点水，在屋子里放上几个橙子，有了鲜活的味道。

“我想喝冰水”他特殊要求马上被驳回。

小夕拿着院子里的薄荷和苏打水加了一点生榨梨给他喝，然后垫高他的枕头，拿来一个大盆放上热茶水给他泡脚，一会就要加水，几个小时后体温终于降下来了，但他还是咳嗽。“打开投影仪，陪我看一个纪录片，就在目录里”他仰着头呼吸困难睡不着，小夕无法拒绝他。拨开一个橙子一瓣瓣喂进他嘴里。

纪录片是《童话布拉格》图像里像童话的红瓦白墙，点缀着青色的尖顶。纪录片里摄影队来到布拉格，登上城堡俯瞰对岸的老城，看伏尔塔瓦河静静流淌，从过去流向未来。城堡的观景台是绝美的的地方，从日出到日落。布拉格有美丽的天际线，这里错落着数不尽的塔式建筑，高高低低的塔尖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出动人的色彩。古老的石桥下，伏尔塔瓦河静静地流淌，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多舛命运。身边咳嗽声少了，荣胤在小夕身边睡着了，关了投影，帮他盖上被子，关好门窗小夕就出去了。

小夕做了一锅雪梨燕窝羹，就这些梨汁弄了一晚上，他估计是闻着味道就下楼了，刚刚洗过澡头上还滴水，一身熟悉的松木香。他到处看看。“擦干净头，风会引发头疼”生病的荣胤变得很柔和，顽皮的低头让她擦，说自己伸手困难，小夕顺手摸着他的头，真的不烧了，突然有点惊讶自己的冒昧。

“刚刚发现有点渴，饭好了吗”他说话的时候人已转过身走向厨房，小夕的紧张也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减轻，看着他拿起餐桌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口，而后稍稍侧过身。他有点期待的笑了笑，抿了抿唇，不说话，动作徐缓而漫不经心。正好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喝水的样子，莫名的性感。

电话就这么不近人情的响了，是荣立，他想说什么，荣胤说“小夕在这，要不要跟她先说”

电话里的人有点不高兴“让你照顾一下老爷子，你这怎么全家老小都照顾啊，会耽误她学习？”荣立像极老父亲的操心，声音都带着不满。

“老爷子才送回去，今天我发烧了，是高烧。预警说城里有恐怖分子，我就让她别晚上回去了。会督促她学习的，你操心你那边的律师，不行我亲自上，肯定做的比他们好”说话的时候荣胤有点喘。

“行吧，改天打给你”荣立停止父爱泛滥。

小夕看他头还没干就拿着毛巾递上去，但在他恳求的眼神下不得不帮他。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她懂他的眼底图谋，他懂她的故作矜持。那天夜里外婆抚摸着小夕的头，看着她。“好好带着项链，那是钥匙，揭秘的钥匙，很快你就会发掘出来真相。其实本来你也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去享受人生”之后一声悠长的叹息。

娜迦一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