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两匹战马英姿飒爽,并排而立:傲娇的大白,以及云破晓的黑色汗血宝马追风。
战马两边,云破晓穿着玄色锦袍,头缠纶巾,腰悬佩剑,透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苏引则是一身白色锦袍,发束羽冠,气质不输炎煌大陆任何一个贵公子。她腰上就别了一把短剑,因为她只会用短剑。
出发在即,苏引斜睨着云破晓正色道:“大将军,小人是为了保家卫国才答应与您同行,并不代表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哦,保家卫国?”云破晓扬起眉,眸光在苏引脸上幽幽扫过:“你难道不是为了银子才去的吗?”
他可没忘记之前问苏引愿不愿意去南郡的态度,一脸的爱理不搭,直到他说去了有银子拿,态度才瞬间大转弯。
被戳穿,苏引并不觉得尴尬,不咸不淡地道:“当然,这个也是原因之一,但是!”
她话锋一转,严肃地望着云破晓:“小人与大将军的关系已经冰裂,这一路上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云破晓抿着唇看着苏引,被她那正儿八经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用剑鞘抬了下她下巴。
“你还生气呢?”
苏引狠狠拍开剑鞘,嗔道:“大将军能矜持点吗?男男授受不亲,被人看到多可笑?”
云破晓就喜欢逗她,问道:“你屁股还疼吗?”
“要你管,大白,我们走不理他。”
苏引其实还不敢骑马,但云破晓一定要她把大白带上,于是她便一路牵着走。
大白似乎很喜欢追风,对别的马儿不理不睬,但对追风却甚是温柔,这一路倒还相安无事。
刚离开京都城不远,云破晓也没骑马。瞧见苏引气呼呼牵着大白走前头,他就在后面跟着。
远远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莫名就心疼着。
所幸之前逼着苏引吃了好些天的黄连麻将糕,她的身体恢复得还算可以。
若不然,依照她伤的程度,估摸着要躺个两三个月。
让她带上大白,就是想让她在去南郡这段路上学会骑马。作为军人,骑马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必须会。
于是云破晓翻身上马,飞奔几步追上苏引,居高临下看着她:“这林间毒虫很多,咱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洛南城,你屁股若是不痛了,不妨试试骑马?”
苏引哪里敢骑马,讪讪道:“大将军若是着急不妨先走,小人想多看看沿途风景。”
“情况迫在眉睫,你还有心情看风景?你不是偷精饲料贿赂了大白好些天吗?怎么,还驾驭不了它?”
“怎么叫偷?饲料我给了银子买的。”苏引有点儿囧,摸了摸大白脸道:“而且大白早就接受我了。”
“且上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苏引嘴硬地说完,搂着大白的头蹭了蹭:“大白,给点儿面子哦,千万不要把我摔下来,我身上还有伤呢。”
言罢,她踩着马鞍飞身上马,还没号令,大白直接撒丫子就冲了出去,吓得她一阵尖叫。
“救命啊,妈耶救命啊……”
大白依然很疯,一边跑一边颠,似乎想把苏引从背上颠下来。
苏引屁股才刚好,又被颠得生疼。胃里头翻江倒海,酸臭味一个劲往嗓子眼冒。
她死死拽着缰绳闭着眼,听着耳边呜呜风声,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也听不见云破晓在后面大喊:“停住啊,你扯马缰啊,无双,无双你听到了吗?”
她听不到,她此时耳朵里只有风声,以及马蹄声。
大白颠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心口的剑伤好像也裂了,疼得钻心。要不是憋着一口气,她可能就栽下去了。
而且大白的速度越来越快,真真儿是健步如飞。果不其然,这是匹好马,也是匹烈马。
少顷,苏引颤巍巍支开了眼皮,在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悬崖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白居然跑向了悬崖!
云破晓在后面大喊:“拉缰绳,往后拉,往……”
“啊啊啊!”
“嘶嘶!!”
大白冲到悬崖边的瞬间,发出一声嘶鸣,两蹄高高扬起,稳稳地刹在了悬崖上。
而苏引,却因为惯性从它背上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绝望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山间,带起四面八方一阵阵的回声,还夹着呜咽的风声。
苏引觉得自己死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久到她反应过来好像有只强而有力的手背紧搂着她腰肢。
她颤巍巍地睁开眼,看到脚下是万丈深渊,又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
耳边传来云破晓愠怒的声音,苏引又一次睁开眼,才看到他一手握着插入峭壁的剑,一手抱着她,就挂在这悬崖边上。
而悬崖顶上,大白和追风并排站着,都支了个脑袋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尤其是大白,它眼神还很无辜的样子。
脚下就是深渊,即便是被云破晓抱着,苏引也毫无安全感。毕竟一把剑撑两个人的重量,难保不断。
她悄悄咽了咽唾沫,没脸没皮地抱紧了云破晓。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话,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这悬崖十分陡峭,他们俩离顶上约莫是五六丈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能攀爬的地方。
苏引环视了一圈后,偷偷把云破晓抱得更紧。因为她发现以她的能力,根本就爬不上去。
深渊里的风比山上更烈,吹得苏引瑟瑟发抖。不是冷,而是被吓的,她怕掉下去。
云破晓看着她怂怂的样子,星眸亮得如皓月星辰,他淡淡问道:“你还跟本帅置气吗?”
“……不了!”
“哦,是真心不置气,还是形势所迫?”
废话,这难道还不是形势所迫吗?
云破晓你给我记到!
苏引心下不满,脸上却浮起了十二万分谄媚的笑容:“您是大将军,自然做什么都对,小人被打棍子,罚吃黄连,被剑刺,都是小人不对。”
“嗯,记得就好!”
语音未落,只见云破晓抱着苏引如苍鹰般腾空而起,以手中长剑作为支撑,借力跃上了悬崖顶。
不过是瞬息间的功夫,苏引仿佛历经了生与死的煎熬,以至于到了山崖上也死死抱着云破晓不放。
真的很怕,是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她死过那么多次,没有一次是预知的,所以也无所谓。
可这次不一样,她感觉得到死神在左右,只是被云破晓赶跑了。
她抬头看着云破晓那逆着光棱角分明的脸,忽然间有些恍惚:他到底是神,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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