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您这样熬下去不行的,还是歇会儿吧?”
驿站的厢房,阿冬端着汤药进来时,便瞧见云破晓还一直抱着苏引,星眸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十分疲惫。
都五天了,苏引不曾醒来,喂药都是云破晓用嘴强行灌下去的。
她还发着高烧,身体一会儿热得烫人,一会儿冷得跟尸体似的,一直都反反复复。
云破晓便没日没夜看着她,抱着她,深怕她忽然间就没气儿了。
阿冬把药递给云破晓,温声道:“这是您的药,喝完您歇会儿吧,奴婢守着公子。”
“不,我不放心。”
经历过苏引灵魂出窍一事,云破晓不敢掉以轻心,不看到她生龙活虎心里就不踏实。
他一口气把药喝完,却止不住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血丝都咳出来了,满嘴都是。
阿冬看不下去,一把夺过碗怒道:“大将军您不要命了吗?能不能好好去歇着?公子没事,她就是累及了,加上伤势严重才一直醒不过来,但我保证她一定能醒过来的。”
“你不懂的阿冬,下去吧。”
“我怎么不懂?我只知道公子如果失去您一定会万念俱灰。而您一再这样不珍惜自己身体,她就很可能会失去您。”
阿冬心疼苏引,说着说着就哭了:“公子那么喜欢您,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怎么活?奴婢求求您,去歇着吧。”
云破晓轻叹一声:“没事,我还撑得住,你下去吧。”
“……哼,奴婢去叫军师大人来。”
阿冬拗不过云破晓,气急败坏地走了。
云破晓敛下眸子,用指尖轻轻厮磨着苏引苍白儿清瘦的脸颊,眼底却是一片悲意。
他不能睡,否则这一觉睡下去可能会很久。
早前对付司徒枫时,那点伤势尚且能控制,但强行开了水闸过后便已经震伤了经络。
救苏引时,云破晓是被巨浪冲进峡谷的,又承受了一次强烈的撞击,便有些负荷不了。
伤得太重,得闭关疗伤才能恢复。
所以他无论如何要等到苏引醒来,确定她无碍才能去歇着。
阿冬说苏引没了他会万念俱灰,他何尝不是呢?
他爱苏引,爱到骨子里了,所以要看到她好好的才放心。
百里拿着飞鸽传书进来时,看到云破晓正痴痴看着苏引,眉眼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轻轻咳嗽了声,道:“大将军,京都来的消息,皇上对您先斩后奏一事似乎有些不满,对于袁熙平反一事也模棱两可,您怎么看?”
云破晓道:“这事儿可能得你去周旋了,待无双醒来过后,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
“去疗伤。”
百里大惊:“这么严重,非得离开吗?”
“嗯。”云破晓点点头,抬头看着百里,“百里,你是我此生最信赖的朋友,我离开后,无双和火麒麟军便交给你了。”
百里没吭声,脸色顿时就不太好,因为云破晓从未因为伤势的事情主动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那就是严重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好怕他会死去。
好久,百里才问道:“袁熙他们怎么办?还有长风,他现在情绪特别不好,谁也不见。”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暮雨,她不日就会来京都,把长风交给她吧。”云破晓说着好像想起什么,倏然浅浅一笑,“百里,长风爱着暮雨呢,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如今的样子……?”
“不会的,他那么喜欢暮雨,为了她也会活下去的。”
百里轻叹一声,点点头:“大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回京吧,袁熙这边暂且按兵不动,看皇上意思。”
“成!”
……
年关了,京都城忽然之间变得十分热闹,大街小巷虽没张灯结彩,但家家户户都换了新门联。
云破晓带着火麒麟军返京时,沿途全跪着黎民百姓,呼喊着“大将军旷世英雄,大将军是西蜀守护神”的话。
这样的美誉在先皇时期便有,毕竟战神的名号不是传说,而是一场一场的战争打下来的。
官道上,云破晓穿着银色盔甲,头戴尖矛红缨银色头盔,策马而过时犹如一道风。
那飒爽英姿不但可以载入正史,也能成为话本先生嘴里最完美的男主角。
百姓们都激动得哭了,拼命朝他挥手:“大将军,大将军您是我们西蜀百姓的神,您是我们的神。”
云破晓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路拱手行礼,一路接受膜拜。
苏引在他身后的马车里,由阿冬守着。
一路颠簸,她终于从沉沉昏睡中醒来,只觉得耳边尽是欢天喜地的尖叫声,喊的是云破晓。
她好奇,便吃力地坐了起来。
瞧着阿冬在身边打盹,也没吵她,便拉开车帘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马车前英明神武的云破晓。
阳光的裹挟下,他就像加持了神辉的神祇,足以颠倒众生。
官道两边的百姓看着他又哭又笑,激动至极:“大将军又立战功了,大将军是我们西蜀的战神。”
苏引的眼神瞬间就暖了,觉得与有荣焉。于是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从马车里爬了出去。
旋即她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了追风背上,一把就抱住了云破晓。
云破晓身子一僵,低头看着腰间青葱如玉的手,顿时一阵热血沸腾,扬鞭催马“驾”地一声,直冲入城。
“大将军,大将军……”苏引靠着云破晓的背,轻轻喊着他,他听见了,唇角微扬。
这一笑,令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苏引歪头看着他眉眼间散不去的笑意,忍不住犯花痴,轻声道:“大将军,您好好看啊。”
“有多好看?”
“这世间千百万个男子,却找不出您这般好看的。”
云破晓莞尔一笑,问她:“无双,你的伤无碍了吗?”
“嗯,好多了。”
“那咱们回家?”
“嗯,回家!”
云破晓一路策马飞驰,便未曾看到城楼上巡视的吴庄南昭,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到苏引在笑,笑得又幸福又温柔,他心里忽然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很疼,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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