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风再起3

漠河郡城，电闪雷鸣，雨点子跟倾盆似的落下。

营帐外面的草地已经积了很深的水，水漫进营帐，将士们半截小腿全都泡在水里。

帅营里，云破晓换了一身夜行衣，头发束成马尾，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肃杀之气。

眉骨间戾气横生，以至于那俊逸的脸都多了几分狰狞。

他是绝对霸气的，颠倒众生的。

云破晓此时满身杀气，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勾魂的死神，双眸翻滚着滔天杀戮。

百里眉心紧锁：“大将军，您真要一个人去吗？可以让星落和几个身手不错的兵跟着啊。”

“山中多凶险，木野一直就在等我们入瓮，我怎能让别的将士跟着去冒险呢？”

云破晓睨了百里一眼，莞尔一笑：“别担心，你知道我死不了的。”

——是的，魔是不死不灭的。

“可是我……”怕的不是您有事，而是您在面对杀戮时控制不住。

百里很清楚，云破晓现在安然无恙都是靠着他意志力在压着魔气，如若木野逼他，那……

“我懂你心思，不会的。我若成魔，无双又何去何从呢？我说过要护她一辈子的。”

“那您为何留下半魄给她？”

百里知道云破晓言不由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克制多久，他早就留了后路，不就是怕么？

可是，他不会要他失去心性的，绝不。

云破晓无言以对，转头看着即将入暮的天色，星眸沉得宛如万丈深渊。

雨越来越大了，他准备入暮之后就去西岭雪山，探探木野的老巢。

如果能破了木野的奇门遁甲之术，那些杀人傀儡就不足为惧。

但倘若破不了，他们得等援兵来，可现在粮草已经不够，耗一天就意味着接下来更危险。

百里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看了眼，溃烂的地方已经蔓延到手臂，速度非常快。

“要不，您试着疗疗伤如何？我守着。您如果真的失去心性，这天下咱们就不管了，我带您久居深山老林，种地养着您可好？”

云破晓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

百里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以为心思被看透了，小心翼翼道：“其实我的意思是……”

没说完，云破晓打断了他：“我若失去心性，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百里顿时放下心来，讪讪道：“又没试过，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万一你记得我呢？”

“我信不过自己，不会冒险的。”

“可是您的伤不能等了，在蔓延下去会侵入肺腑的？”

其实百里也不确定李斯是否会跟苏引提这事儿，李斯城府深，他若说，就有办法让苏引心甘情愿献出心头血。

不过，这事儿百里自己是不敢说的，若是被云破晓知道，保不定就要拧了他的脑袋。

好久，云破晓道：“如果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会自己先离开的，找个地方疗伤，然后……”

如果失去心性，半魄感应到了自然会杀了他。

如果没有失去心性，再回来与苏引白头偕老。

百里没再说什么，在帅营门口站了很久，等着天慢慢沉下来。

他不知道此时的京都城，因为他的两封信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

紫銮殿上，一阵静默。

苏引把云破晓送来的军报呈递了上去，特别强调了信纸后面的话：“皇上，信纸后面说为防意外，此信一式两份。一份八百里加急，一份飞鹰传书。”

吴庄南昭知道信上的内容，翻过背面看了眼，果然有一句话。

其实这句话是苏引让李斯加的，她揣测云破晓一定会让侍卫送一份军报给吴庄南昭。

李斯仿写的能力特别强，一手瘦金体与百里几乎无二。别说是吴庄南昭，即便是百里本人也未必分辨得出。

苏引又道：“皇上，如此重要的军报是要经过沈相之手的，微臣不知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哪儿去了。”

吴庄南昭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子，挑眉一声不吭地看着沈千鹤，脸上很平静，但眼底却一片惊涛骇浪。

他早就想清除沈千鹤，但因为朝中缺人而迟迟没能下手。

拦军报，已然触到了他的底线。

少顷，吴庄南昭问道：“沈爱卿，你可曾接到云爱卿传送来的军报？”

“未曾，老臣也觉着蹊跷，大将军走了这么久居然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沈千鹤面色很是从容，因为军报被烧了，送信的侍卫被杀了，此事只有天知地知。

苏引没有时间跟沈千鹤扯，拱了拱手道：“皇上，微臣请缨立即出兵支援大将军。”

沈千鹤阴阳怪气地道：“苏将军到底是去支援的，还是千里探夫啊？朝中那么多武将，为什么非得是你呢？”

苏引倒是没急，不卑不亢地道：“因为我能文能武满腹经纶，沈相是觉得我还不配么？”

她一顿，走到沈千鹤面前幽幽道：“亦或者说，沈相担心我去了南晋，就破了你和外敌勾结的计划呢？”

沈千鹤大怒：“放肆，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苏引冷呲一声，“你府上难道不是藏着几个巫师吗？如果我没说错，还有一个杀人傀儡吧？”

“荒谬至极，绝无此事。”

苏引一挑眉，冷笑道：“是么？那你敢不敢让刑大人带兵去你院中彻查一下到底有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沈千鹤不敢说不让查的话，因为吴庄南昭也眸光熠熠地盯着他。

于是他怒道：“查就查，老夫还怕了你不成？皇上，老臣从未私通敌国，若是老臣府上查不出任何异样，希望皇上严惩苏将军诽谤之罪。”

吴庄南昭抬了抬手：“允！”

苏引转身朝刑征元拱了拱手，“还请刑大人即刻派人去丞相府搜查，对了，记得带我的家仆萧暮。”

刑征元不知道苏引为何非得让他去查丞相府，但吴庄南昭都应允了，他是很乐意去查查的，于是急匆匆离开了。

苏引敛下眸子，唇角扬起一抹寒笑。

早前，她让萧暮去了趟丞相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个奇门遁甲阵。

沈千鹤的确有地方隐藏巫师，但其实他隐藏的不过是幻影。而真正的巫师，正困在萧暮的阵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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