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都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入暮,秦放把马车赶得很慢,深怕柳婵霜颠得难受。
萱姬看她那煞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要把溟邪的事儿告诉皇上吗?”
柳婵霜沉着脸没吭声,手里紧紧捏着溟邪给的那个药瓶,并不敢吃。
她很清楚大祭司是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也不会念旧情,沈千鹤和那四个巫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现在不知道身上的疹子是什么引起,如若贸然告诉吴庄南昭,势必激怒溟邪。
届时……
柳婵霜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瞬间变暖了,孩子是她此生最大的寄托。
所以,她不敢冒险,但也不甘这样坐以待毙,她不能让大祭司得逞。
她倏然想起了当初给苏引的那本《巫族秘术》,上面记载了巫族诸多不传外人的禁术。
于是她把药瓶给了萱姬:“你去太医院,让秦素分析一下这药里的成分,是否对胎儿有害。”
“嗯!”
旋即,柳婵霜又跟秦放道:“你在南街把萱姬放下,咱们去元帅府拜访一下。”
“好!”
此时的京都城内已经没什么人了,最热闹的莫过于青楼、赌坊和苏引那天下缺一门。
在路过天下缺一门时,柳婵霜拉开车帘看了眼,金碧辉煌的三层木楼格外与众不同,四方都挂着大红灯笼。
这儿不分黑夜白昼都是门庭若市,几乎天天日进斗金,可见苏引有多会做生意。
也难怪,吴庄南昭会对她念念不忘。
柳婵霜问秦放:“秦放,你对无双印象深吗?”
提到苏引,秦放就气不打一处,当初她们营救吴庄南昭时,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招数好龌龊。
但现在他也跟着柳婵霜成了吴庄南昭的臣子,也不好说苏引不是。
于是他讪讪道:“苏引不过是个油滑的家伙,娘娘大可不要理会。”
柳婵霜轻叹一声,唏嘘道:“这炎煌大陆上啊,怕是没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她。”
“娘娘您就能比上,您比她漂亮,琴棋书画无一不会,也会领兵打仗。皇上看上她,那是他没眼光。”
“是吗?”
柳婵霜苦涩地牵动了下唇角,没再吭声。
她不想去恨苏引,但内心深处,从吴庄南昭那儿得来的委屈,已经慢慢化为了怨念。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
曾经她的自尊心是凌驾于苏引之上的,直到发现吴庄南昭对苏引一往情深,才觉得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会和苏引成为仇人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娘娘,元帅府到了。”
正思忖着,马车外传来秦放的声音。
柳婵霜拉开车帘,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罗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狐疑地看着他们。
女子长得妖娆无比,眉眼间都是风情。
柳婵霜认得她,是暮雨,云破晓的暗枭首领之一。
在画班主的江湖名人榜上,暮雨是能排到前十的,以惯使琉璃火为武器,闻名于世。
秦放走下去道:“请问现在元帅府是谁在当家?贵妃娘娘驾到,有要事相商。”
暮雨走到马车前,打量着车窗里的柳婵霜,莞尔一笑:“原来是画班主的嫡长宫主,暮雨有失远迎。”
“暮雨姑娘,长风在吗?”
“他在。”暮雨朝大门喊了声,“长风,出来迎接贵妃娘娘。”
“不用,本宫自己进去便是。”
柳婵霜也不是那种特别讲究礼节的人,直接从马车钻了出来。
暮雨看着她微微有些挺的小腹,连忙上前扶住:“贵妃娘娘慢点儿,您可是怀着皇子呢。”
“多谢!”
“您要有什么事,直接差人来找长风进宫便得了,还劳烦自己亲自跑一趟啊?”
“有些事,不好在宫中说。”
——是的,溟邪的事儿不能告诉吴庄南昭,但却可以告诉长风。
云破晓当初差点被大祭司的引魂诏害得魂飞魄散,长风他们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借刀杀人,谁又不会呢?
暮雨扶着柳婵霜,看着她的手修长白皙,不由得好生艳羡,因为她的手指为了炼琉璃火给烧没了。
她惊叹道:“娘娘这手好漂亮,您注定就是养尊处优的人。”
柳婵霜不知道暮雨的手上用了幻术,笑道:“你不也有一双漂亮的手吗?”
暮雨笑了笑没吭声,牵着柳婵霜的手爱不释手地看,决定下次用幻术就照这个手来。
看着看着,她忽然一愣,死死盯着柳婵霜掌心几根很细的红色线,如血管似的分部在掌心。
这不是……?
暮雨正要问,长风就急匆匆出来了,看到柳婵霜也不免一愣:“小人见过贵妃娘娘。”
“长风,本宫过来有事情与你相商。”
“娘娘请!”
长风把柳婵霜请到了东院外室,暮雨奉上茶后便走了出去,也没走多远,就在门口。
她觉得蹊跷,刚才无意中看到了柳婵霜的掌心,觉得她似乎中了一种叫“疳蛊”的蛊术。
当初她跟着司徒枫学艺,那厮就经常用这种蛊术来惩罚生死门的人。
虽不致死,却让人痛不欲生。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柳婵霜怀孕了,估摸着胎儿是保不住的,因为随着胎儿的长大,她会越来越痛苦。
若是能撑到怀胎十月,她恐怕也生不下来。
屋内,柳婵霜把溟邪的事情告诉给了长风,但没有提太后怀孕的事儿,太丢脸了。
长风听得面沉如水,但没吭声。
很早之前,苏引就说过溟邪是大祭司夺舍,他作为元帅府总管心里自然有数的。
但大祭司是可以与无尘大师相提并论的老鬼,活了多久也无人得知,是个狠角色。
所以,云破晓走时再三叮嘱,他和暮雨操持着元帅府便好,最好是不要节外生枝。
如若动了溟邪,那厮会很多巫族禁术,若是出点儿幺蛾子怎么办?
柳婵霜见他没吭声,又问道:“长风,本宫曾经送给无双一本《巫族秘术》,你可否给本宫看看?”
“《巫族秘术》?”长风一愣,“那玩意儿早就被大将军给毁掉了,他说那个东西太害人。”
“毁,毁掉了?”柳婵霜的脸色瞬间煞白,忽然间不知所措。书毁掉了,她怎么办?
暮雨在门口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走了进去,示意长风先退出去。
长风走后,暮雨才小心翼翼问道:“贵妃娘娘,您身上可是中了巫族的‘疳蛊’?”
柳婵霜目瞪口呆:“疳蛊?”
“中了此蛊的人,浑身上下长满疹子,然后开始溃烂。早前司徒枫就经常用这种蛊术,折磨生死门那些不听话的人。”
“然,然后呢?”
“……都承受不住痛苦,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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