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华榕宫里又传来锦禾那脆生生的笑声,她如今也就七八岁孩子的灵智,能与小未央打成一片。
看着满地白皑皑的积雪,锦禾很是高兴,喊道:“未央,咱们来堆个大雪人吧。”
小未央冷得哆哆嗦嗦:“姨,这个天好冷啊,还是不要堆了。”
“冷才好呢,冷的话,咱们堆的雪人就不会化了。”
“可是,冷的话,宫外的百姓会不会很难受?咱们宫中有暖阁和炭火,但宫外没有啊?”
这种冰天雪地下,碳也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寻常人家能有几床被子就不错了。
锦禾却不以为意:“不过都是些身份卑微的百姓,冷死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天下又不是你的,你操什么心呢。”
小未央据理力争:“皇上说,万物苍生皆是命,他们也身份卑微,但也不应该死啊?”
“唉,你不懂,这世上从来就没公平过。且说小殿下吧,他有大夫子教习文断字,还有魑魅魍魉教武功,你呢?什么都没有。”
“我……”
小未央到底只有几岁,被锦禾一顿抢白,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脸色也微微落寞起来。
锦禾拉着她的手走向园中:“走吧未央,咱们堆雪人。”
宫外,白影瞧着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径直走了进去:“锦禾,好久不见,你可好?”
锦禾正在铲雪,听着有人喊霍然抬头,顿时就愣住了:“四护法,你怎么在这儿?”
当年巫族和画班主来往密切,锦禾也被送去画班主训练过一段时间,她认得齐玲珑。
那时候,齐玲珑还是四护法。
齐玲珑浅浅一笑:“我正好路过京都城,顺道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花糕。”
她说着覆手召出一个盒子,里面正好两块花糕,于是锦禾顺手分了一块给小未央。
“谢谢姨!”
小未央捧着花糕翻来覆去看了看,舍不得吃,就回屋把花糕藏起来,准备留给小殿下吃。
庭院里,锦禾拿着花糕吃了几口,叹息道:“这花糕,自从我来了西蜀就没吃过。”
齐玲珑笑得意味深长:“嗯,那你吃吃看,还是不是曾经的口味?”
锦禾几口把花糕吃完了,舔了舔唇道:“四护法还回东越吗?门主可好?”
看来传言是真的,锦禾被吴庄南昭用灵蛊抹了记忆,只记得一些事情。
齐玲珑看锦禾懵里懵懂,笑道:“他挺好,还一直惦记着你呢,有机会的话,去东越看看他。”
“还是不去了吧,门主挺讨厌我的。”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四护法慢走!”
锦禾把齐玲珑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开了才转身回寝殿。
刚没走两步,她身子忽然一颤,脸色“唰”地一下死灰,捂着肚子就蜷缩了下去。
紧接着,一缕透明的幻影从她身体里飘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
“姨,姨你怎么了?”
小未央放好花糕过后跑出宫殿,看到锦禾忽然倒在地上不起,连忙飞奔了过去。
“姨,姨快起来,地上凉。”
小未央看不见那道透明的幻影,那是锦禾的半魄。
——是的,她只有半魄,因为她是阴蛊人。
此时的锦禾,并不被吴庄南昭的灵蛊影响,她的记忆是完整的,想起了刚才吃的花糕。
齐玲珑在花糕里下了专门克制阴蛊的毒,所以锦禾吃下去过后,肉身就枯竭了。
她这半魄如果不找到宿主,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于是,她阴恻恻看向了小未央……
……
齐玲珑又一次来到元帅府时,苏引正躺在软塌上看书。
只是看得心不在焉,眼睛盯在书卷上整整一个时辰了,没翻页,也没挪个姿势。
“我要回魔族了,鬼王殿下可有什么要与尊上说的?”
“无话可说,你走吧。”
“那你还是写几个字吧,这样证明我也来过元帅府,不负尊上嘱托把信带给了你。”
“写几个字?”
苏引狐疑地支起身子,盯着齐玲珑那精致如玉的脸,微眯起了眼:“本王怎么觉着,你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齐玲珑波澜不惊:“鬼王殿下莫不是以为,我会比尊上更聪明?我可不敢在尊上面前造次,他是我们魔族的神祇。”
苏引料想齐玲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甚是不屑地道:“你给那混蛋带个信,这剜心之痛,以及千年前灭我百万雄兵的恨,本王一定会报,且等着。”
“就这句话吗?”
“还要本王给你写几百万字么?滚!”
齐玲珑并未因为苏引的呵斥而生气,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敛下的一双眸子里,藏着刀光剑影。
报仇?
哼,就怕你不来报仇!
齐玲珑一走,阿冬和季小满都出来了,一左一右护在苏引的身边。
季小满说道:“大将军,您真的要找尊上拼命吗?尊上曾经可是铺了十里红妆娶了您的,您还生了浔儿呢。”
之前,阿冬因为凌绝剜了苏引的心儿恨他至极,可听到苏引要去魔族报仇时,又怕了。
一来怕她打不过凌绝,二来是因为她曾经和云破晓的相爱,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内心深处,大家也期待两人和好如初。
阿冬从善如流:“是啊小姐,这事儿要三思。我总觉得尊上不会那样对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引下意识摸了下心口,又想起那封决裂的心,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
“凌绝灭我火麒麟军,剜我的心,都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什么误会可言?”
“可……尊上是浔儿的爹爹啊,而且如今浔儿就在魔族,您若去找他寻仇,让小姐情何以堪?”
“浔儿是本王生的,与那厮有什么关系?过些天本王就去魔族将浔儿抢回来。”
苏引一顿,又道:“去跟李斯说一声,让他写一封和离书,本王要与那混蛋离婚。”
阿冬讪讪道:“小,小姐,您已经和魔尊和离一次了。”
“……已经离了啊?”苏引愣了下,“本王倒是忘记了。”
其实不是忘记,只是内心深处,还以为自己是他的人。
就在此时,萧暮急匆匆走了过来:“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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