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一坐下,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两束灼灼目光从对面飘过来,在他脸上放肆地划来划去。
是的,苏引在看他。
凌绝一上楼,她便又托着双腮好奇地打量着他,黑漆漆的眼眸宛如星星在闪烁。
原本司徒明恩这容颜已经是人间凤毛麟角,可看到凌绝,却又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她也不吭声,就这般看着。
司徒明恩看到这一幕,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于是故作不经意地用身子挡住苏引视线。
她就缓缓偏过头,从缝隙中去看凌绝,大胆而放肆。
“阿离,莫要对陌生人这般放肆,不礼貌!”司徒明恩凑到苏引耳边轻声说道。
苏引噘了噘嘴:“那位公子长得那般好看,人家为何不能多看他几眼呢?”
司徒明恩竟无言以对。
说话间,苏引还端起茶杯,远远地敬凌绝。
凌绝盛情难却,也端起了茶杯。
于是,苏引忽然冲他莞尔一笑,明眸皓齿,那真的是颠倒众生的一笑。
就这瞬间,凌绝莫名其妙心头颤了一下。
他连忙敛下眸子跟魔焰道:“走吧,忽然也不渴了。”
言罢,凌绝头也不回地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居然在一个陌生女子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缕久违了的熟悉。
——在很久之前,他还是云破晓,而苏引还是他麾下小兵的时候,她就爱这般色眯眯,有肆无忌惮地看他。
每每苏引盯着他看时,他都招架不住。
魔焰急急跟了上去:“尊上,咱们不是来这边找鬼王殿下吗,为何不问问东越国君?”
凌绝强压着心头的慌张,淡淡道:“无双身上有本尊一条灵脉,再用探灵杵试试看。”
“好吧,那咱们要找个客栈住下吗?”
“嗯,咱们去找青云吧,让他安排住处。”
“好!”
茶楼上,苏引一直看到凌绝走得没影儿了,才略显失落地收回眼神,看了眼司徒明恩。
“皇上,您认识他们吗?”
司徒明恩此时的心情五味陈杂,他从未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引都会对凌绝感兴趣。
他们俩数千年的纠缠,仿佛是天意。
可是,他偏偏就不要这一切成为天意。
司徒明恩波澜不惊地道:“认识,但不是很熟。方才那男子叫凌绝,是个大魔头。”
“大魔头?”苏引满脸惊愕。
“嗯,他曾经是西蜀的大将军,杀了东越许多人。后来因为恋上一个女人而走火入魔,就成了这个样子。”
虚虚实实,苏引是分不清的。
她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他还是咱们东越的仇人啊?”
“可不是嘛,以后你切莫单独见他,若是遇见了,也要立即转身就走,莫要惹这种人。”
苏引认真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还口渴吗?不口渴的话咱们就回宫吧,眼瞧着天色也晚了。”
“嗯。”
很久,司徒明恩又牵着苏引的手离开,一路上都没放开。
他其实更希望苏引这样懵里懵懂下去,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她是谁。
但他知道不可能。
当初吴庄南昭用灵蛊覆抹苏引的记忆,最后她找回元神的时候,还是将咒术给破了。
苏引身上有一股未知的力量,那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不是他能控制的。
所以,珍惜当下。
……
青云住的地方,是都城外一座名为牧云的山庄,明面上是做生意,暗中还是暗枭的联络站。
如今炎煌大陆随着南晋和元契的覆灭,只剩下了五个国家。
实力最强则是西蜀和东越,其次就是北洛,别的两个边陲小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前不久西蜀和东越大战,最后以东越国退兵而告终,也没分出个胜负。
不过这一战,反倒令炎煌大陆的风云平息了下来,眼下各国也没什么风声鹤唳的消息。
这些日子,青云他们也都单纯以做生意为主。
凌绝一进门,青云就听出来他的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主上,您怎么来啦?”
“过来寻人,你们可好?”
“劳主上关心,我等都挺好,主上这边请。”
青云把凌绝迎进正厅,命人泡了茶,上了点心,才又问:“主上这是要寻谁啊?”
“你可曾听到无双的消息?她来过东越吗?”
“您说鬼王殿下吗?”青云摇摇头,“属下未曾听到她的消息。”
“哦?”
凌绝顿时有些失落,他早前离开阴司过后,用探灵杵没寻到苏引的气息,思来想去就来东越了。
因为当日在蟠桃宴会,司徒明恩也在。
谁成想,来了也没探到苏引的气息。
苏引是鬼王,她所在的地方阴气特别重,探灵杵一探就能找到她。
可是并没有。
凌绝想了想,又问:“那东越最近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儿,或者是离奇的?”
“离奇特别的……”
青云拧着眉,白色的瞳仁就直直钉在桌上,在思索。
许久,他忽然一拍大腿:“属下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国君在祭祀天坛作了一场法。”
“作法?什么法?”
“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当时祭祀天坛外面全都是大军镇守,戒备森严得苍蝇都飞不进去。”
“然后呢?”
“再后来,祭祀天坛那边一直都被黑雾层层裹挟,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散去。”
黑雾层层,一般只有布了阵法才会形成那么重的阴气,比如招阴,聚阴等阵法。
可是,东越的祭祀天坛上摆聚阴阵做什么,这是十分晦气的东西,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毕竟,招来的不光是阴气,还可能是孤魂野鬼。
青云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国君的侍妾明姬忽然间暴毙,听说死的时候像被人吸干了血。”
“明姬死了?”
“嗯,国君追封了她为明妃,并且还入了东越皇陵。”
凌绝满脸的狐疑:“司徒明恩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他会将明姬追封为妃子?”
“听说还是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当朝宣布的。”
“哦,那你知道他身边那个女人吗?长得十分漂亮,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主上说的是阿离吗?”
“她叫阿离?”
“是的,属下还打听到,那是国君新选进宫的侍妾,确实长得倾国倾城,国君甚是喜欢她。”
“原来是司徒明恩的侍妾。”
凌绝蹙了蹙眉,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惊鸿一笑,真的好像当年,苏引对着他流哈喇子的那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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