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
后半夜的时候,圣殿后院的狗洞里,一个毛茸茸的大狗头钻了出来,它戒备地瞅了瞅四周,才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往墙角转了转,没人,才又趴在狗洞边轻轻“呜呜”了两声。
很快,浔儿撅着屁股从狗洞里爬了出来。
她又背着个小包袱,里面是她早前从百里、卫珏以及文武百官身上搜刮来的银子。
她瞄着腰左右看了看:“云宝,去墙边盯着。”
云宝立即跑到墙边打量,浔儿确定了没人,才拿出了齐玲珑白天送给她的纸鹤。
她叽里咕噜念了一串口诀,伸出两根肉嘟嘟的手指头结了个印,小手一摆:“风来!”
——呜呜~
果真一股狂风扑面而来,这纸鹤“嗖”地一下变得好大,就像天族的仙鹤似的。
浔儿连忙跳了上去,小声喊:“云宝,上来,快!”
云宝忙不迭爬了上去,浔儿便驾着这纸鹤扑腾扑腾地往漓河便而去。
圣女殿,齐玲珑背着手站在庭院中,阴恻恻看到天空飘然飞过的纸鹤,拈了个手决,一道结印打了过去。
瞬间,这纸鹤便离弦之箭飞出了魔族。
守护结界的魔兵看到什么东西晃了下,却又不见了,狐疑问同伴:“咦,刚才过去了个什么?”
“刚才有什么东西过去?”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这结界三长老才加固过,怎么可能有东西飞得过去?苍蝇都不行。”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你看错了。”
而这时,浔儿的纸鹤已经飞过漓河,来到了东越的国境。
但倒霉的是,这边正在下大雨,纸鹤在雨中扑腾了几下,忽然化成原型,“砰”一下摔倒在地。
浔儿来不及念咒护身,生生摔了个脸先着地。
好在云宝最先脸先着地,帮她垫了下,但也摔得够呛,一身漂亮的裙子沾满了泥,冲天辫也歪了。
“汪,汪汪!”
云宝急坏了,连忙用爪子将浔儿扒拉起来,把她脸上的泥水用大狗头蹭了个干净。
浔儿摔疼了,瘪着嘴要哭,但瞧着四下里也没人,于是又憋回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横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云宝,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云宝点点头,让浔儿坐在它背上,飞快地去寻人家躲雨。
然而他们摔的地方是荒郊野外,周遭压根也没人家,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又黑,又冷,又饿。
浔儿到底还是委屈得哭了:“呜呜,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云宝看浔儿哭得伤心,便不走了,找到路边一棵树靠着,让浔儿躲在它身下。
它身体庞大,当在浔儿头上也宛如一把伞。
只要撑到天亮,就好找去出。
早前云宝随云破晓南征北战时来过东越都城,地方都知道,只是夜里方向感不强,不敢乱走。
……
离园里白皑皑一片,因为太冷,雨点子落下来的瞬间就成冰,变成了冰豆子似的。
苏引望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冰豆子,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不,是这些天她一直都没睡。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多了些许血丝。
离园看起来就像冰雪世界,边上一些宫殿也都开始起了霜花,估摸着不久之后就跟离园一样。
苏引明白,她不能在东越待下去了。
“阿麒,我们得离开这儿。”她回过神来,对边上小憩的玄麒道。
玄麒立即站了起来:“好啊,那咱们回阴司可好?”
“阴司?”苏引怔了怔,“那又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
“阿离~”
玄麒语音未落,司徒明恩就过来了,手里又拎着食盒。
苏引头都没回,只看着窗外扑簌簌飞落的冰豆子,像是没听到司徒明恩喊似的。
司徒明恩摆摆手,让玄麒退了,他才坐在了苏引身边,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心情五味陈杂。
“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苏引没吭声,其实也算不得生气,只是很讨厌被蒙在鼓里。
司徒明恩欺骗她,当她是傻子。
“阿离,你想听朕的故事吗?其实我们血族,从诞生就不被人所喜的一个物种。”
“我不想听,皇上与妾身终究不是一类人。您的那些故事,还是藏在心里头吧。”
苏引坐着站起身要走,被司徒明恩一把抓住了袖角。
“阿离,朕虽然是血族,但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朕心悦你,一直都是。”
“多谢皇上青睐!”苏引扯过袖角,低头看着司徒明恩,“我对过往的记忆少得可怜,青红皂白都是皇上在说。”
“可朕说的都是真的。”
“何以证明?”
“我……”
司徒明恩无法证明,他不能为苏引解开鬼相,否则她什么都会想起来。
届时,她就不会留在东越了。
“阿离,不生气了好吗?”司徒明恩起身拉过苏引,“朕错了,的确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可是,告诉你的,就全都是真的。”
“所以,那个魔尊与我是有个叫浔儿的女儿?”
“嗯。”
“他曾对我千刀万剐百世,还剜了我的心?”
“嗯!”
“那么,我现在是无心之人?”
苏引捂着心口,那地方隐隐约约有一点点温度。
但没有心跳。
从凌绝受伤离开过后,她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心跳,并没有。
司徒明恩看着苏引凌厉的眼神,仿佛又是她当鬼王的样子,那真的让人肝颤。
他思虑许久,也点了点头:“你的心被凌绝剜了,的确没有心。”
“荒谬至极!”
苏引怒呲一声:“我若没有心,如何又活下来了呢?我居然还能吃喝拉撒睡?”
“那是因为……”司徒明恩捋了捋苏引额前乱发,勾起她的脸痴痴看着,“你是鬼王。”
这个身份,着实是瞒不了苏引,索性便说了。
苏引目瞪口呆:“鬼王?”
“阴司的鬼王,曾经让三界都谈之色变的鬼王。你若想听,朕便给你讲过去的事,只要你留下,可好?”
“我真的是鬼王?”
其实苏引已经相信了,因为玄麒刚才在提过他们回阴司。
阴司,不就是阴曹地府么?
司徒明恩点点头,拉着苏引坐在软塌上,避重就轻地跟她提了她和凌绝的纠缠,以及千年前她将魔族覆灭的事儿。
“你和魔尊有宿仇,他曾对你百世凌迟,于是你便召来九天神雷和九道弑魂咒,覆灭了魔族,也将他打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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