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万念俱灰

凌绝在浮冰上随波逐流，就抱着孩子坐在冰面上，眼神没有焦距，脑子是空白的。

那琉璃色的眼眸布满血丝，这些天，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心口的伤已经愈合了，血色的弑魂咒也消失不见。

他给苏引的魂火也回到了心口，甚至那条仙脉也回来了。

——是的，苏引刺凌绝的那一剑时，不过是将灵脉和魂火送入了他的体内。

所以，她是真的离开了。

凌绝此时，伤心得无以复加。

哪怕曾经被九道弑魂咒打得魂飞魄散，他都没有这样绝望，因为他知道苏引身上有他半颗心，她会等他。

可现在，她没了。

魂火和灵脉都还给了他，他的弑魂咒也解了，那说明苏引一定是灰飞烟灭了。

因为弑魂咒要解，他和苏引就一定得死一个。

“呜呜，呜呜……”

云宝不知道如何安慰绝望的凌绝，只是不停地拱他，拽他的衣角，但他都一动不动。

怀中的孩子也很乖，不哭不闹，好奇地看着四周，眸子滴溜溜地转。

碧蓝的海域，是他未曾见过的世界。

云宝时而舔他小手手，时而舔他小脸蛋，逗他。

浮冰从冰天雪地一直飘，居然就飘到了幽海。

幽海不再冰封，海水也不再是黑沉沉一片，海面上波光粼粼。

遥远的岸边，站着鬼巫和百里。

“尊上！”

百里一眼看到了浮冰上的凌绝，拈了个手决就飞了过来，看到他一脸的万念俱灰。

在海上飘浮几日，凌绝的头发乱了，唇上生出了胡须，憔悴得一塌糊涂。

这模样，百里从未见过。

“尊上，您？”

没看到苏引，百里便知道她可能是出事了。

他们在幽海看到了那恐怖的天劫，别说是一般人，即便是修行界的大能宗师，也挡不住那劫。

原本百里和鬼巫想把天劫往幽海这边引，但九天神雷实在太可怕，并非他们俩能挡的。

再则，阴司都是鬼魂，这样的天雷一劈，多半就魂飞魄散。

所以两人就没出手，一直在这儿等着。

百里俯身想去抱凌绝怀中孩子，他却紧紧搂着不放，还抬头看了百里一眼。

好久，凌绝才回过神来：“这是我和无双的孩子，是男孩儿。”

沙哑的声音，伤感得让人心碎。

百里又道：“我来抱吧？”

“不，谁都不能抱。”

凌绝用脸轻轻贴着儿子的小脸蛋，小家伙可能被胡子给扎了，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

“别哭，别哭，宝宝别哭！”

凌绝忙低声哄着孩子，小心翼翼搂着他站了起来。

坐久了，凌绝步伐都有些踉跄，被百里扶着了。

“鬼医在幽冥殿安排了一个奶娘，先把小殿下抱过去吃一口吧，他可能是饿着了。”

“好！”

旋即，百里才低头看了眼身后雪白的云宝，伸手揉了揉它狗头：“早应该猜着你就是谛听。”

云宝是云破晓当年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十分聪明，那些年征战沙场，它做过很多任务。

而抛开这些不提，云宝能随着他们去魔族，去阴司，任何地方它都可以。

一般的兽类，根本不行。

云宝晃了晃尾巴，跟上了凌绝，它更紧张孩子。

百里又忍不住看了眼凌绝怀中的孩子，额头饱满，五官精致，特别的有灵气。

而隐约的，能看到他眉间藏着灵印，这只有仙尊以上的宗师，转世才会出现的印记。

果然，应劫而生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

幽冥殿中，聚集了阴司所有冥官，都是来迎接苏引归来。

在看到只有凌绝抱着孩子回来时，大家都满脸的震惊，却没敢问凌绝原因。

因为凌绝此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阴霾，凶戾，他那张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

而当云宝出现时，所有人眼睛又瞪成了铜铃。

一殿阎罗惊叫道：“居然是谛听！”

云宝幽幽看了眼这些冥官，没吭声，径直就随凌绝进了大殿。

鬼医和奶娘已经候在这儿了，这奶娘是鬼医选的，人族难产而死的女子，年纪也不大。

人族难产而死的女子，死后命运都很悲惨。但如若积了福德，便能投胎转世个好人家。

所以，奶娘看到凌绝抱着孩子过来，连忙迎了过去：“尊上，把孩子给奴婢吧。”

凌绝依依不舍地把孩子递给奶娘，叮嘱道：“他一直都没吃东西，你小心着喂。”

“奴婢会小心的，尊上放心。”

奶娘把孩子抱走过后，凌绝便径直进了苏引的寝殿。

里面的陈设还很熟悉，但再也没有苏引的气息。

凌绝坐在床榻上，抚摸着软软的被子，低垂的眼眸中又泛起了水汽。

至今都不能接受苏引消失，留下了那样一句让人肝肠寸断的话。

什么一世一生，这怎么够？

百里跟了进来，看到凌绝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想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顷，他才问道：“尊上，给殿下取名了吗？”

凌绝愣了很久才回答：“尚未。”

“可要先给小殿下取个名字呢？”

“名字……”凌绝想了很久，“他应劫而生，便取个重（chong）字作名吧，至于字，就叫望今好了。”

他只希望，孩子的命运会比他和苏引两个都好。

“凌重，字望今，极好。”百里点了点头，“那等回到魔族，我便把重儿的名字写上族谱。”

凌绝点点头没吭声，这些事情百里能做得极好，他根本不用操心。

少顷，凌绝才又问：“浔儿呢？为何没有在幽冥殿中？”

“浔儿她……”百里犹豫好久，还是把浔儿被人抓走的事儿跟凌绝说了，“不过您放心，阿麒已经带着郑承安去找了。”

“都这么些天了，如何没找到？”

“也不知道锦禾躲在了哪儿，人族没有踪迹。这些日子，三界许多地方也被这天劫牵连，天族和妖族开始出现内讧，人族的北边出现旱灾，而南边又出现洪灾。西蜀和东越打了几个月，如今也僵持不下，三界很乱。”

百里轻描淡写的“乱”，远比他说的严重得多。

苏引虽然将天劫全部引入了冰天雪地，但那么强大的天劫，三界又怎能独善其身。

天劫来时，人族最是倒霉，各地都出现了灾情，祸世绵绵不绝。

以至于，西蜀和东越的战争，持续了好几个月也没能分出胜负，眼下祁星落退到了北境，与东越大军僵持不下。

至于天族，凌霄殿被波及，坍塌了一般，众仙想要借此让擎辰让位，谁知他一怒之下派兵镇压众仙。

如今天上地下都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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