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吾家有女初长成

凌绝在这声扎入他心头的轻笑中霍然醒来，才发现他还在寝殿里。

这明明是梦，可是梦境好真实。

那宛如海啸过的冰天雪地，还有那看不清样子的女人……

凌绝坐了起来，下意识摸了下脸，竟有些许脸热。

梦中，那幻影差点就亲上他了。

她是谁？

天地共主的元神么？

凌绝扭头看了眼熟睡的儿子，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又做梦了，居然抿着小嘴在笑。

他怔怔看了许久，给重儿掖上被子，离开了寝殿。

此时天微明，微风轻拂，四下里都静悄悄的。

魔兵们井然有序地在巡逻，这样的气氛，俨然又回到了千年前魔族最鼎盛的时候。

这就是魔族该有的样子。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一切又灰飞烟灭？

少顷，凌绝又朝着圣女殿走了过去，老远便听到浔儿那脆生生念书的声音。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那个，那个……”

浔儿背着背着就卡了。

旋即传来卫珏无可奈何的声音：“小公主，你这一篇文章都背了十天了，还是背不出。”

卫珏在教浔儿四书五经，以及治国之道。

然而浔儿不爱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效果甚微。

浔儿又道：“四长老，以后弟弟才会继承爹爹的尊位，为何浔儿要读书呢？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是指平庸无奇的女人，你是魔族圣女，生来就不是平庸之辈，自然要学习。”

“可是也没有一整天都在学习的。”

“还不是因为你开小差，学的东西都没学进去。换做认真学习的，半天就可以了。”

“唉，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就不会逼着我学习……”

浔儿语音未落，被凌绝插话了：“哥哥那么聪明，而你这么笨，他还喜欢你吗？”

“唔？”浔儿一扭头，看到是凌绝来了，立即撒丫子飞奔过来，“爹爹，您怎么来啦？”

“再不来，都不知道你如此不爱读书。”

“人家哪有，人家很努力在读书了！”

浔儿心里还是怕凌绝的，抱着他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除了不爱学习，浔儿绝对是可圈可点的，长得如花似玉，又聪明伶俐，性格也好，就如同苏引的翻版。

凌绝生出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又欢喜又惆怅。

女儿长大了，便会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这个做爹爹的，存在感就会越来越弱了。

凌绝揉了揉浔儿脑袋，柔声道：“浔儿，你这般不爱读书，以后便没人喜欢你了？”

浔儿脸一红，嘟着嘴道：“哥哥才不会不喜欢人家呢。”

凌绝想起离开西蜀时去宫中见小殿下的画面，心头五味陈杂。

两小无猜，多美好的感情。

只是，这三界还能撑多久？

“去玩儿吧，爹爹跟四长老有话要说。”

“哎，爹爹再见！”

浔儿一走，卫珏朝凌绝拱了拱手：“尊上，如何这么早起床了？”

“本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便睡不着了，有些事儿找你谈谈，咱们去外面转转吧。”

“是！”

凌绝和卫珏又来到了凤凰岭上，他这才提及了那个诡异的梦。

“早前本尊在不周山的时候，听山神提及天地共主，说她若重生，三界必进入混沌。”

卫珏思忖许久，问道：“尊上的意思是，要阻止天地共主重生？”

“倒也不是，再说本尊又如何能阻止天地共主重生呢，她可是宇宙的主宰啊。”

“既然她的重生就意味着毁灭，又何必要她重生呢？”

是啊，何必要一个要毁灭三界的人重生呢？

这也是凌绝心里的纠结。

他又道：“本尊想去冰天雪地里看看，是否还能寻到无双的残魂。”

那个梦，让凌绝又生出疑惑：天地共主会是苏引么？

他想去证实一下。

卫珏轻叹道：“尊上，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嗯？”

“尊上与鬼王殿下纠缠了几千年，可曾有过幸福？您还记得她为何因爱生恨吗？”

何尝不记得？

那是凌绝心头无法释怀，也无法面对的痛。

若不然，苏引也不会召来九天神雷和九道弑魂咒。

卫珏轻叹一声，又道：“既然尊上身上的诅咒解了，孩子也安然无恙，您又何必再去寻她？”

“她是本尊的娘子啊。”

“尊上，一世夫妻一世缘，您不能奢望生生世世，这是不可能的。您和鬼王殿下的缘分，早就尽了啊？”

凌绝无言以对。

因为魔族的人对于感情，就是这样的。

一世夫妻一世缘，重生时都化为戾气，保不齐还相互蚕食。

永生永世的感情对于魔族，对于三界任何万物苍生都是奢侈的。

卫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凌绝，说道：“这是仙鹤送来的，说是天族众仙请您去主持大局。”

“嗯？”

凌绝打开信迅速瞄了一眼，是老君写的，说天族群龙无首，于是几个妖族便蠢蠢欲动想要夺天尊之位。

甚至于，他们已经相互开战，整个天族血雨腥风。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如今天族灵力枯竭，如若再无人出手控制这一切，覆灭也是迟早的事儿。

天族覆灭了，接下来人族、阴司和魔族肯定也保不住。

而最有可能在危机中崛起的，就是血族。

凌绝看后把信又递给了卫珏：“你怎么看？”

卫珏瞄了几眼，眉心紧蹙：“天族灵力枯竭，众仙肯定要重新寻找灵力充沛的地方，而人族是最适合的，可人族又怎甘心与人共享？这事儿，怕是要从根本上解决。”

根本上的问题就是混沌。

若要制止混沌出现，就不能让天地共主重生。

凌绝问卫珏：“你可曾见过天地共主的样子？她到底长什么样？”

“未曾，不过她应该是个大义之人，所以我们如果阻止她重生，她也不会怪罪吧？”

凌绝面无表情地看了卫珏一眼：“你若是她，甘心吗？人家可能数十万年出来这么一次，却还被阻止，是人心里都不舒坦。”

“那尊上的意思是？”

“本尊去冰天雪地看看，是否能找到她的元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不要重生了。”

“……你还不是在阻拦她吗？”

“总比你这样简单粗暴来得好。”

卫珏没好气地问：“所以，尊上这次又要离开多久？”

“本尊也不知道，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吧。重儿和浔儿两个，就交给你们了。”

“尊上这样对孩子们不管不顾，是否有些不负责任？”

“独立是魔族的优良传统，本尊不离开，他们两个也无法学会独立，当年本尊也是这样过来的。”

卫珏：“……”

凌绝转头俯瞰着凤凰岭下沐浴在晨阳中的城池，一座城连着一座城，炊烟袅袅。

他没有把想去昆仑镜的事儿告诉卫珏，因为他不确定还能不能回来。

其实很舍不得离去，因为这都是凌绝一手缔造出来的。

可是，他还是要去找苏引，哪怕穿越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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