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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啊，老伙计……”

“哎呀，别这么客气嘛哈哈哈……哎，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回来，已经快忘了怎么控制能力啦……”

“……啊，是啊，看得出来，你在下面真自由哟……”

“嗨哟那可不！这边还有了俩得力下属呢……”

“……自由的都有点胆大妄为了。”

“……哈哈哈我乐了，我不就是管着下界的一个小小职务嘛，怎么还触犯天条呢？哎呀……”

“胡扯！我们有明确的记录表明你篡改本应进行的进程！他们两个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哦哟哟，诸位先别急，来来来喝杯冷水压压惊……他们两个也不是我牵引的呀，是他们自愿的，呵呵呵……”

“我们只是在陈述严肃的事实罢了！谅你曾经为空间探索做出伟大贡献，故特此声明--你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亲手杀死他们两个，这样就可以恢复你在风界的威望，我们这件事也就当私事处理了……”

“哎呀，我也只是在做一些正确的小事了……你看这水快满溢出来的杯子，我仅仅是轻轻碰了一碰哟，剩下的事就不是我所管啦，瞧瞧，我可是老好人呢，可没有违反风界条约哟……”

“……住嘴！你是诚心要跟我们议事会作对嘛？呵呵你知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比你强的……”

“……哦呵呵，看来你们先违反了风界条约呢……暂且不说你们的所作所为肯定能被上主大人发现，就你们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我看着也觉得挺好玩，哈哈哈……”

“……你这是自寻死路！你不会不知道傀儡之术的折磨吧……”

“不，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尽管可能真的是后生们啊……哈哈哈……”

今儿威马逊难得地早起，是个周末。

或许她也是被多多少少影响了一些作息，每天基本上这个时候那家伙都能醒，然后轰炸一堆无谓的琐碎消息给她。

当然她每次都能回两倍以上的消息礼尚往来。

今天也没什么其它事情，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仲夏日，于是她踩着小碎步跑到了摩羯屋前。

“摩羯--”她高声扯了一嗓子，“在嘛--”

声儿还没消下去，他便穿着一身居家服缓缓推开了门。“干嘛……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这么大声尬不尬……”

于是她直接露出一脸坏笑，清了清嗓，开口便是：“--救命啊--有坏蛋要拐走我啦……”

脸上忽地被糊上了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掌，随后这张手把她拽进了家里。

“……混蛋你是要把我搞进去嘛？”他冷冷吐槽，一只手扶着门。

“嘿嘿，那还得是你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嘛……”她从门口的柜子上随手取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却很快又吐了出来，“呸呸呸，难吃死了，你家的糖太酸了！”

他就在她面前看着她从地上捡起自己吐的糖，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兜里掏出一颗泡泡糖……面无表情……嘛？他现在这个扶额皱眉的样子真不像他。

“所以你到底还没戒掉这么有害健康的东西……”他慢慢说，“无聊。”

“哦哟喂，我感觉一个烟鬼说一个糖迷不健康挺好玩的。”

“……我最近戒了。”

好吧，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用一种别别扭扭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出来一句话--啊啊啊啊好羞涩好可爱哇哇哇哇哇哇！

明面镇定，她微微扭了点头，“你这样子好怪啊。”她淡淡说。

他没说什么--她耳尖的红晕出卖了她。

门挺突然被敲响了，紧接着就往里一推，把他踉跄了一下。是他们楼上的一户人，之前他们见过几面来着。

“刚才我听到你对门小姑娘在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

“--无事发生，” 他突兀地冷冷打断了那家伙，“那是你听觉或许出现了疏忽。”

嗯，这很摩羯。

“哦↑↓，知道了--”那厮瞥到了在他家的她，一脸姨母笑地走远了，“--顺便祝你们俩久久啊，哈哈……”

“我们不是xql！”

第几次了，被误认为xql，他们俩就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句。

“所以，你来是要说什么……”摩羯看着楼梯口，慢慢合上门，“……你先暂且忽略刚才那个插曲。”

“哦，那个……咳咳……”她左看看右看看死活想不起来要说什么，“……额……唔……”

“哦，原来大名鼎鼎的威马逊原来也会表现出如此蠢的一面。”

“你m……”她鼓了一下腮帮子，“啊，首先我已经不是威马逊了只是个叫马薇儿的人类--虽然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其次我连副热带高压上主的委托都能忘凭什么不能忘这种小事情，再说了……”

一只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棒棒糖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是他手上突然蹦出来的--真神奇，他居然在笑！

他居然微笑了！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死板东西居然微笑了！

坏了，强如威马逊的女强人居然也有犯花痴的一刻，甚至连怎么讲话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可不行！

吔！直接一个肘击便是！

于是她真送给他肚子了一发肘击。

于是走廊里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高大男子一边冷脸追着前面狂笑的那个女生一边嘴里念叨着“我要现在处决你”的奇特场景。

她回头瞥了一眼，他应该是故意跑得这么慢的，连青筋都没有起来，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自己那件就像是长在身上的风衣，甚至神情好像都不是真正生气的样子……

他看着前方的少女，她在被我追杀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的惊恐的神色--她好多次都是这样，就好像她十足地相信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一样，尽管自己一定会伤害她……

想起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告诉了他，自己想着过一段时间之后辞了工作，去上海-杭州-成都-西安-北京转一圈；如果可以，就去一趟沙漠-塔克拉玛干最好，戈壁也行；如果依然有时间，她也想去一趟新加坡，看看画眉前辈所极尽描述的那一片赤道花园的景象。

如果有机会，她会在干完这些事情后，大概是在九月五号吧，去把自己这些年以来所有的存款投入一个慈善基金会里，为人类世界的优秀均质化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吧。

而最后的处决地点就定在珠穆朗玛峰前，也算不留遗憾了。

他也略有喘气地说，自己会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其实她还有一个清单上的渴望没有说--

“至少体验一次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喂，帮我拿一下我那本《灿烂千阳》。”

“就在你头顶啊，怎么，够不到么……”

“信不信我先把你给削了……”

“首先你没有这个能力，其次，你还想着在出去游玩的时候有闲工夫看书？”

“哎呀怕路上无聊嘛……哦哦对了，我屋里那包泡泡糖也帮我放箱子里。”

“……？”

“别磨叽啦快点快点！”

“在亖前还想着嚼泡泡糖，真有你的……”

“都快走了！我不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真是一点都不懂……”

“……那你旅行的时候我再抽烟可就不怪我了。”

“哎得了得了，我不拿行了吧！你小子最好别给我抽烟……臭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嚼泡泡糖我就不抽烟？”

“……你***”

是闺蜜给她打过来的电话。

她闺蜜邀她爬个山，美其名曰“登高寻思”。她拒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我就说你们两个……啧啧啧……”那边传来一连串的吃瓜动静。

“……我谢谢你啊。“她在她闺蜜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即刻挂断了电话。

“所以说，订好机票了么？”

“啊……昨儿不就订好了，”她摆摆手，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搬过来一个大行李箱，“走吧，车来了。”

她跟他从单位请了个长假，二十五天，准备去环游一圈中原--时间基本上肯定不够，她准备在请完假之后辞职，至少她这么十来年攒的钱足够她好好活个一个月然后再捐赠剩下的大部分。

于是两个家伙蹦蹦跶跶又严严肃肃地跑到了机场。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威马逊跟个从来没上过高空的乡下小妞似的左瞅瞅右瞥瞥，而身旁的摩羯则是扶额徐步，在外人的眼里竟像是一对父女--一个严肃死板的父亲无奈地带着自己傻白甜的女儿上飞机。

“所以，你怎么就想着带上我环游一遍中原？”

“……反正正好省了你还得赶过来处决。”

“你居然还会担心侩子手的心情啊。”

“哎得了得了！看风景吧你！”

“我早就看过无数遍了，高空的景象。”

“……”

“嗯？”

“扫兴。”

“知道我能给你扫兴还拉着我过来？”

“贱贱的可爱嘛，嘿嘿……”

“……你……”

“哦呀呀怎么，破防啦？”

“……算了，随你……”

到地方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世界的大城市--十年前她曾经在黑夜里远远观望珠三角，那是万户灯火，朦朦胧胧，在暴雨之中破碎开来，幻作星星点点的天边金丝缕，是在风中消逝的幻梦……

……然而这梦切切实实地在眼前展开！这薄如蝉翼的丝缎忽地腾跃而起，拔出一座座通天巨塔，接着天的脚步与呼吸，于匍匐着的平流雾之间窜出，从高天之上睥睨着灯火灿烂，与地上如风的车流，喧哗的街市，知了的吱呀，熙熙攘攘的人流，呼啸掠过的快车，嗡鸣飞驰的高铁……

这里的天空在夜晚也是充满光芒的，无数所谓的屏幕拼成七彩斑斓的--与其说是森林倒不如说--山峦，底下人们捧着的小小屏幕缀点着天上弥漫的橙红，或许天空也是一方大大屏幕，投射着脚底下界人类的辉煌盛世……

……若是她能打到一个出租车她就愿意称其为真正的盛世了。

“啊啊啊这里好--繁--华--啊！我总算是体会到了在大城市里面的感觉啦！”她笑了，是堪比彩蝶的灿烂，深深吐息着这大城市的气息，像是下一秒就离开了似的。

“喂喂，又不是只有你来这里……所以快点去休息的地方吧，”他打了个哈欠，“累死了……坐这么慢的东西过来，还不如我化形的三分之一的速度……”

“也不晚啊，才十点半！”她兴冲冲地望着江对岸的陆家嘴，“来来来快点过桥！前面的cbd还等着咱去看呢！”

于是他一脸黑线地被拽拉过去，并强迫式地从里到外绕着cbd跑了一圈。

一路上摩羯就听到威马逊在那里叨叨什么“东方明珠”“上海起瓶器”“中心大厦”“中国最强”什么的，无聊死了，他想……

……不过有这么一个能跟知己兼被处决者独处的机会貌似……也不错？

不不不，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自己是冷血的一个杀手、一把武器，这些念头已经有些过分了……

不出他所料，她一回到酒店里就软趴趴瘫在床上，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现出本相，还在床上嘟囔着咕嘟出了一连串的腻腻乎乎的音节。

“所以，为什么只订一间房啊。”他慢慢坐了下去，依旧穿着一件风衣。

“哎呀反正正好俩人，一个双人床房间解决的事儿……”她支吾着--肯定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只是为了欣赏美男姿色而故意订一个房间的心思……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把外套一脱，只听咕嘟咕嘟的一阵动静--是他显露了一部分本姿，他的下身幻做一团正在泵动的水柱，出乎意料地安静，折射着来自屋内台灯与屋外不远处那cbd的斑斓灯火，水流与肉体似乎是过渡过去的，由清透的水中冒出几点肉色，紧接着汇成几束，而后在上头塑下形状，大概在腹肌的中部有了十足的肉的质感……

……咳咳咳！自己怎么这么出神地看着他的衤果亻本这么认真……

“哎好啦好啦，别展示你那些过剩的肌肉了--睡觉睡觉！”

说是用一种别别扭扭的语气说的，天知道她那个已经东碰西撞的心是怎么想的。

似乎连这繁华的长江之尽头也安逸了几分，颇有之前她在文昌时候的感受，但是这安逸大的吓人，绵延数百公里、千余公里的黑夜盖上了千千万人类的精神棉被，显得那霓虹灯流也清淡了几分……

她在迷糊中好像听到了浴室的水声，跟平时沐浴的声音有一些区别呢，而后安静了，跟着哒哒哒的几声有力的脚步声，又是一阵捣鼓床单的动静。

……

这是……噩梦……吗？

她梦见自己突然转移到了一片灰暗的空间，淡淡的灰色望不到头，偶尔会有几块暗色的结晶状物质浮现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寂静空间中--哦，她还记得这个地方，曾经自己在下压至145kts的那一段时间里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见过这么一块地方……

什么都没有。

她的后腿忽地遭了一次撞击，不大不小，一道寒流从她身侧被拽了过去，紧接着又是几道冰色流过，汇聚在离她有十来米的地方，一点点勾出了一个人形轮廓，紧接着上了色。

……这是在干什么？他--应该是个男型身躯--在合并完之后要做什么？我现在该怎么做？

汇聚停止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面前这个神似陈局，哦不对，福瑞斯特的家伙，只不过他的眼神不可能如此寒凉。见他忽然极速向自己冲来，威马逊赶忙往右边一跳，左手一挥……

……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居然不能在自己的梦境中获得曾经自己的力量？！

一道金中泛着血红的流苏挡在了自己面前，他的手--应该叫利爪了--被一道裹着厚重风衣的身影截停，那深沉的风衣随风疯狂地抖动着，慢慢自下而上染上了白金色的大理石光彩，而后是一阵极为耀眼的强光，与那简直非人哉--不不不，是非台风哉--的四散爆射飞出的无数热流。

那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刺进了风衣之中，忽然咔啦一声，福瑞斯特那只刺来的手被深厚的怪力直接扯了下来--或者只是爪体？不确定了，她只知道那道风衣扭过来，裹紧她纵身想远处一跃……

“……啊！”

床上早就被她的汗润湿，她猛地坐了起来，扔走被子--他就在旁边看着她，依旧冷眼相视，但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干什么，”她嘶哑地叫了一声，把他的手慢慢挪开，“我又不需要你来哄……说的好怪啊……”

他只是沉默地白了她一眼，扔过来几件衣服，是自己的睡衣。“穿着去外头逛的衣服睡，难怪做噩梦……”

她哦了一声，一把拽过来衣服，趁着正好是黑夜就也不避嫌，直接在床上换起来衣服，而他也识趣地转过身非礼勿视。

亲眼看着她睡着，他才把藏在身后的风衣扔到旁边椅子上，将他压抑许久的粗喘释放出来--他的左腹部被削去一块，顺带着风衣的一部分，水在向外慢吞吞地流着，浸湿了大片的床单和风衣。

“……这睡衣附着了我的气息，想必他们应该也会忌惮我几分……”他将手覆在伤处，从空气中慢慢凝结着水汽，“……福瑞斯特，你个老家伙……”

“……她只能被我处决。”

半夜两点的文昌，万籁俱寂，小雨淅淅沥沥地书写着雷雨的告别信，家家户户都早已沉入梦境，谁都不会在意一处偏僻陋巷尽头发生的小事情。

一个男人的身子蓦地从不高处的空中砸了下来，落在一堆垃圾袋之间，发出哗啦哗啦的嘈杂动静，他的左手不知道去了哪里，水如泉般喷出，湿润了大片早就潮湿的地表，其实他的全身都在往外面冒水，一点点一滴滴，在雨中却显得如此平常。

他把左手的崎岖断面举向天空，若有若无地，在他周围落下的雨滴有一点被他吸过来的倾向，而汇聚与左手处--他的左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上色、定型。

他偷偷从天上扯下来一块云，裹在身上--那饱满着水汽的乌云幻化成了一件略有些散乱的西装，一瘸一拐地，走近了文昌气象局，在门口抓了一把雨，敷在身上的出水口上，而很平常地走进门去。

“哟，陈局好，来监工嘛？”是一个女生声音，一边手机聊天一边回应。

“嗯，也算是吧，哈哈哈……”

手机上，是马薇儿的加了星号的字样。

“我王，福瑞斯特的监视中断了。”

“……没事，这不重要，他也是半个尸体了，现在应该把监视的主力调到摩羯那里。”

“是！……还有，最近他们报告了摩羯的异常举动，已经越界许多，想请问我王要如何……”

“呵呵，没关系，再让他蹦哒几天吧……反正他也一样。”

一个隐于黑暗的身影似乎是站了起来，睁开了眼--眼中是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压，被它扫过一瞬，宛如被头顶堆起数十千米的巨大云层碾过一般，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物理意义上的。

“通知传导部门吧，我要再用一次傀儡之术--把这个苗头彻底按下去。”

“以我王的力量，镇压他们应该是很轻松的吧？”

“不不不，你不明白……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呵呵，自从把老泰培整下去之后倒再也没过这种感受啦……”

他聚起来了一个极其黑暗的似乎是圆盘的东西，一点光泽也没有，随后轻描淡写地扯开了灰暗空间的一角，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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