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离开上海前的一个晚上,坐上他的床向他表白的。
一切都是平常至极的,就好像是在商量明天出行路线的语气。
她还穿着上午去迪士尼时候买来的唐老鸭衣服,挺时髦的,窸窸窣窣地蹭着床单。
“十号了,”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低语,“原本以为在这里就逛那么几个地儿就可以走了,没想到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呢……”
“亏你终于想的出来,”他一边用手敷着侧腰--他给她的解释是昨天晚上摔着了,一边翻着书,“所以说你这书是一点用都没发挥,带过来了还要让我品读这个巨作……”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她嫌弃地把一小包纸扔到他脸上,而他只是叹了叹气,而后微微摇头。
“所以,明儿去杭州?”
“嗯,在那里就呆三天吧,细致观摩两个地方就行了……”她顿了一下,“……我也不想带着太多人类的负面历史上天堂……”
“下地狱都保不住哟……”他嘟囔了一声,无视了她送过来的怨恨目光,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这么潦潦草草的看中国怎么可能有所了解……倒不如趁着这些时间细致的看少数几个地方,由细致到整体这才好一点,不多,具体安排嘛……”
“咱们要不谈恋爱吧。”她不知何时上了他的床。
“……?”
嗯,见多识广如摩羯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吧,他曾经也没谈过恋爱,只是看过他哥们谈,当然,只是愣了一下。
“这么平常?连点仪式感都没有,挺敷衍的啊。”
“切……反正也无聊,你也算是挺了解我了毕竟有了这么几个月以来相处……”她像连珠炮似的喷出一串话,声音却越来越低。
“那就来吧,”他打断了她在一旁叨叨,“反正也是你的最后一段时间了,勉强答应得了反正也就受两个月不到的罪……”
于是他成功用实力被她枕头糊脸。
“……毕竟也算是脱单了……别这么敷衍啦……”
“说白了你就是犯花痴了吧?哦,脸红了,看来猜对……”
“砰!”他的头又与枕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只不过这次那枕头迟迟没有放下。
“怎么不放下,是枕头长手上面了么?”
枕头忽地被扔开,迎面而来的是威马逊标志性的那张大脸,以物理意义上的万钧之力把他扑倒,她的身子还压住了他因惊动而乱动的腿。
两人的距离变得十分的暧昧,连灯光都似有似无地,俏皮的柔粉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却起了身。
“怎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不想着做什么,挺不像你啊。”摩羯反而笑了笑,把一只手撑在脑后。
“切,老死板,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意思。”
于是她爬回了她自己的床,顺溜地关了灯。
这是……梦?
他只见得前方是汹涌翻滚着的污黑,时不时冒出一些刺眼的暗红色,隐隐约约有十来人的身影,前面几米是他在前不久刚刚交过手的人,此时全身都裹满了水血,一手撑着膝盖。
“退下吧,反正你们在这里也是给我添累赘。”他轻声笑语,一手撑开了连接桥,一手汇聚了耀眼银光--他荧着惨白的长发全立了起来,噼里啪啦地闪着电脉,周围的地表上陆陆续续的冒出了许多冰蓝色的刺状物体。
“……那你呢?!”威马逊抱着自己断掉的左手哭喊--她为何要哭,她为何要喊?“你给我们整连接桥你自己呢?!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走开嘛?!你觉得他们会让你活着……”
“哎呀,区区身外之物,”他回过头,笑了笑--他的眉毛也染上了血红,“反正,封闭在这里不就得了!一个都带不住也不亏,带走一个垫背的就更是赚一个--这就是乐趣所在啊……”
没等他们反应,他便一把将他们推进了连接桥中。
在他被血或是泪--不不不,他不可能流泪--模糊的视线里,见得黑暗与血腥越来越少,连接桥口周围浮着封印的符文,隐约有着属于福瑞斯特的专属印记浮现,海浪般锤击着,不断地缩水着桥口。
“那么哟……哈哈!来--吧!”他大笑一声,冰蓝色的利刺喷涌而出,闪着莹莹电色,他从自己血肉中拔出一只由电光拼成的剑,斗笠与头发疯子一般剧烈摇动,于狂风中如同一只迅猛的雷箭向着那十余人爆冲过去,顷刻间便湮没在了无穷无尽的亮闪符文当中……
扑腾地站起身,他大口喘着气,着急忙慌摸了摸左大臂--还好,不是真事,还在。
这种伤自己肯定修整不好,万一是真的那就完了……
习惯性地向身旁看,嗯,挺好,她睡得还算安稳,至少没什么做噩梦所表现出来的行为……
……胸脯随着平稳而舒缓的呼吸起起落落,嘴唇在外面柔柔灯光下在淡粉之间藏了一丝洁白,脸与鼻尖泛着隐隐光泽,映着如花苞般含羞绽开的睫毛与乌黑又纤细的柳眉,覆着一层薄薄柔发……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这么在意他的处刑者了。
对,他一定要时刻记得,她是他的处刑者……
他去了卫生间,打开了水管--轻轻地,从水中汇聚出了一匕刀刃,而后溶在掌心,飞速地被掌心吸收。
嗯,权当这个就是处刑工具吧,用飞刀应许能让她受到的痛苦少一些……
于是他们第二天速通完西湖之后她回到酒店后直接从下午六点如同死尸一般安详地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
“诶,摩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天走那么多你居然不累嘛?”
“……没什么,可能就是我太精神了吧……哈哈哈……”他轻轻笑了笑,睡衣跟着轻笑微微抖动。
今天的摩羯居然笑了!--但是,好像看着有点反常呢,威马逊只是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哎呀管这些干什么!今儿就去千岛湖吧!速通启动!
车程很远,但是在她爬上山头见得碧波千里的场景之后就没那么重要了。
是日风很大,亮闪闪发丝隐匿着亮闪闪波浪,早雾还未完全褪去,于是飞鸟破雾高歌着,在薄雾中来来回回,有些回落在了水面上休息,羽毛也同头发一起在风中飘摇,偶有天上盘旋的鹰经过,无趣地瞥几眼就缓缓飞过,但惊得树木灌丛寂静了下来,直至彻底飞远才恢复往常的叽喳与哗啦,可能天上的云团也会有这样的声响?那些如棉花糖一般的云团,胖乎乎的,笨拙地蛄蛹着,拖着自己过剩水汽的身躯……
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曾在副热带高压手下干活的时间。副高那个老面瘫从来就没对自己好过,哦,或者说就没对任何台风好过,无论是自己还是摩羯、浣熊、夏浪,就像是在糊弄自己工作一样,随便捏造一具身躯就催着他们填进去,随便让他们长长就呼唤西风带或者是冷涡来撕碎他们。那时风也是很大,但痛如千刀万剐。
手故意地探进了他的手心中,感受着他的温度。他顺势握住了小手。
“昨天逛西堤的时候就牵了一路,现在还没……?”又是一个标志性的摩羯式扶额。
“怎么你了!”她娇嗔一嘴,一溜烟跑过去坐在了附近的长石上,又招呼他过来坐一会儿。
风里散着淡淡的水汽气息,是他们两人并排坐着。
他瞪了天空中一团云,那云于是着急忙慌地赶向太阳要给他们造一片阴凉,结果却在半途中散了。
“噗嗤……”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哈哈哈……你看你把那些水汽吓的……他们得老久才能聚成云呐结果……哈哈哈……”
“哼……”
风声为他们的沉默添了一分色彩。
“所以,”她说,“抱一个!”
“?”
“就是抱一个嘛!”她居然有兴致撒娇,这是他没想到的。
摩羯叹了口气,别过头张开双臂,耳垂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于是威马逊一个猛虎飞扑把他扑倒在了草坪中。
“额……轻点……”他嘴里冷淡,手却不老实地轻轻抚着她的背。
……好舒服。
是她/他的气息,好好闻,好温暖……
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听着她平稳的呼吸,默默地从手中幻化出一把水刃,而后慢慢移到她的脖颈旁,僵住了几秒又摇摇头,收了回去。
嗯,还没到ddl,意思就是可以自由行事……是吧?
他轻轻扶起她,把她放到自己背上,背着她一步步慢慢走,走到附近一处长椅,轻轻柔柔地把她安置在椅子上,而后自己坐在了旁边,半眯着眼,肆意感受着氧气与清新,如同一滩水汇入大江大河一般沉浸在这片小小世界当中。
若今后依旧如此,也好……
“小伙子你知道的,这件事情的报酬很高呢。”
“……不就是q除去我高估的罪名吗,我何必……”
“放肆!居然敢用这种口吻对我们议事会说话!看我杀……”
“哎呀尼兄,冷静,咱们又不是南太平洋那么野蛮……小兄弟呀,确定要放弃这么一个几乎不可多得的机会吗?”
“呵呵,我对给海老爷子的走狗办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哎呀,口出狂言呢小伙子……那么既然到了这一步,这个事情就由不得你说话了。”
“你……”
“这样吧,九月一号--你的最后期限,完成任务就给你除罪,没完成就数罪并罚。哈哈哈……还挺有意思的呢,是不是啊诸位?”
“嘿哟,不愧是电母,还是你鬼点子多哟哈哈哈……”
“怎么说?小伙子。”
“……随你们吧,反正除了威马逊也算除了一只走狗。”
“哎呀,早这么说不就少了很多事了吗。”
“……不,我只是暂时屈服于你们的淫威罢了。”
“吼,那如果这是淫威的话呢,每个人都得屈服呢--我们也一样。”
“好好好……你们也一样,你们一样个鬼!”
“不不不小伙子哟,我们是满足于如今的生活--你也满足满足吧。”
“……”
“台风本身就是上神的一种武器,咱们没必要顾虑那么多呀,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偶尔接接活儿就够了,对吧。”
“……”
他是被摇醒的,是有人在椅子后面慢慢摇他的背。
“……那,走吧?”他揉了揉眼睛。
“呵呵,走什么走啊……”刚听到这声音他就知道,这绝不是她。这的确是个女声,但浑厚的多,而且有一种不知名的、慵懒而嫌弃的感觉。
依靠直觉他一把搂住她跳开了椅子,那椅子转瞬间便被几十道水刃切成了粉末,连同他腿上一块身体。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监控……你真勇啊吉纳维芙……”他一边后撤一边摇着她--很反常,她怎么摇都摇不醒。
“别摇她啦,那个婊子……已经被我下迷药了哟,呵呵呵……”
她收下了水刃,咯咯笑着说:“哈哈哈……真是惊奇的一幕呢,侩子手居然在保护着自己的猎物……”
“别废话,她是我的猎物……”
“嘁,谁杀不一样……这样吧,你把她给我,我也不抢你赎罪的果儿,两全其美。”
“说白了不就是她抢了你的流量嘛,个人恩怨别来我这里撒泼……”
“哦,这就不是语言能解决的事情了……”她从千岛湖之中抽出一股水,化作几百水刃,“……你是打不过我的,见好就收吧。”
“呵呵,我好歹是我们族唯一的C5……”他于是也幻出一把弓,弦上挂了三支箭,“……最后说一遍,她只能被我除掉。”
两台风就这么僵持着,他背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是她醒了,迷迷糊糊的。
“……啧……”她眼神蓦地冷下来了,“没意思……居然醒了,没办法好好把玩了哟……”
于是她化成一片浓浓的滚烫白雾散上天,没留下话。
“嘁……”他咂了咂嘴,确定了她跑远之后蹲下来,触着自己被扯下一块血肉的小腿。
“……”威马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前方有一团不停移动的黑色团块。
是摩羯的……上衣?不不不,不止风衣在这里,这儿有他的所有衣服……那他?!
她急忙站起来,但是可能因为刚刚晕倒的影响,她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两脚无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躺--
--后背上一团东西轻柔柔接住了她。
“……摩羯?”
“在,我就在这……”
她直到被摩羯抱回酒店才得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离谱事情。
“……所以你为了疗伤就直接跳水里化成了一滩水?”很显然,她大脑接受了这么多信息之后宕机了。
“啊对,然后看你要倒就没恢复完扑上来……第三遍了,一样的问题……”
“诶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你还是关照我嘛……”
“澄清一下,”他突然把声音压了下去,极其严肃冷淡地盯着她,“你太善良了,不要把你的热情善良带入别人那里,你看看你在睡着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趁机除了你,哦对了--你在那种环境下犯困就应该警惕了,否则你命不就轻轻松松丢了?还有……”
“啵”
她扑上来的一吻堵住了他的嘴。
他的确没料到会这么样,难得地整张脸红温的隐隐冒烟,随后缓缓阖上眼眸,睫毛一对接一对接上……
她就在这么个临界点松开了嘴。
“……嘿嘿,凉飕飕哒,一看就是水!”她坏笑了几下,“也是第一次啦,摩羯你怎么就这么无措呢?↑↓”
”……”
她一头扎在他的膝间,另一手抱住他的身体。“反正你会让我只被你除掉,对吧?”她对着他眨了眨眼。
又睡着了……真爱睡……他冷眼看着她在他怀里摊开,像是现出本相似的以一种另类的姿势睡着了,而手很诚实地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睡吧,睡吧,”他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一分一毫,I promise……”
不知怎地,他挺有兴致地缓缓唱起了他们族裔那亘古流传的歌谣,轻轻抚着她的身子,一下,两下……
“我曾见得那蒸腾的袤海,
也曾跨过上神庇佑的山尖。
但一切的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因为我遇见了我的阿沃苋……
哦,美丽的阿沃苋,
勇敢的阿沃苋,
我看你跨过山河湖海,
我与你同行星海万千……”
太阳落了下去,颇知趣地为酒店里打上一层玫红色,浸染了窗帘与床头柜,与他那深邃又专一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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