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访

“高玉莹，有人找你。”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高玉莹睁开惺忪的双眼，顺便用手臂揉了几下，抬起头，看着窗外，天气晴好，初阳金光点点，有些迷离。何韵正在外面笑着招手，晕晕糊糊的高玉莹走出了教室。

其实高玉莹很高兴，但是由于疲累和缺乏睡眠，人很不精神恹恹的，表现的就有点淡淡的。何韵很关心的问她的近况，问她：“高三生活怎么样，是否适应？”

高玉莹意识里有些迷糊。感觉耳边轻飘飘的有人说着话，很遥远，仿佛不在近前。她跟何韵说：“我很好，很习惯高三的生活，学习就那样，没什么感觉。”

其实高玉莹特别开心何韵来看她，她很久都没被关心过了，看到何韵心里很感动。总算还有人记挂她。可是没多久何韵就走了，因为要上课了。

高玉莹的状态有点飘忽，精神处在一种梦幻般的迷离状态，心里很舍不得她走，但是不知道怎么挽留，挽留下来然后怎么办呢？只好说：“要上课了，你下次再来看我啊。”

何韵是高玉莹的初中同学，人美心善对高玉莹非常友好，她现在是在学校旁边的一个饭店里打工。何韵其实比高玉莹聪慧也比高玉莹学习好多了，可惜家里不让她上学了，便只好在学校旁边的饭店里打工赚点钱。估计是看到高玉莹好久都没有去饭店里吃饭了，就过来看看高玉莹。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高玉莹巴不得何韵天天来看她。但是高玉莹的表现和她的行为大相径庭，这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好像很不喜欢何韵一样。

高玉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很正常。

转回身，走到教室里，看着跺起垒高的课本，以及课本后低下的人头，感觉有些恍惚，空气里弥漫着迷药的味道，好像教室上空漂浮着很多微小的瞌睡虫，一走进教室就很迷糊。

刚一落座，那熟悉而又略显刺耳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这节课刚好是物理，这门课对高玉莹来说既神秘又晦涩难懂。老师的讲解，如同遥远天际传来的声音，虽然很清楚的进入到她的耳朵里，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勉强集中注意力，试图跟上老师的思路，但那些关于力、热、光、电的复杂理论，对她来说就是一串串难以解码的密码，听起来非常吃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耐心与意志力也在逐渐消磨。十几分钟过去，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额头轻轻触碰到了冰冷的课桌，仿佛是在向这无尽的难题投降。

幸运的是，她面前堆叠如山的书本在此刻成了最完美的掩护。它们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不仅隔绝了外界的部分干扰，也巧妙地遮挡住了老师的视线，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其实不只是物理，这些天的每节课，她都是只能支撑二三十分钟，糊里糊涂的。只是物理最令她头疼，坚持的时间最短。

何韵是高玉莹的很好的玩伴，高玉莹特别喜欢她，把何韵当姐姐一样敬爱。没想到何韵会来看她，高玉莹心里是很感动的。但是什么也表现不出来。整个人的状态是恹恹的，疲惫的，精神是出离的漂浮的，有点神不归位的虚幻感。

其实她也不想睡觉，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起码对得起何韵来看她和鼓励她。高玉莹跟何韵说，“没什么，很适应。”但是实际上她只是接受每天的早晚钟声，感觉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一上课就睡觉。很快到来的考试，考的一塌糊涂。倒数第几名，她不知道，只知道成绩低的她几乎不好意思去看试卷。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教室里总是弥漫着很多瞌睡虫的感觉，空气不流动，凝固而压抑。远远望了一眼李云超，高玉莹心里一阵狂跳，就听到心脏砰砰砰声音，感觉马上就要蹦出来了，再也不敢看了。心里想着这个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成绩，沮丧极了。

事实上，高玉莹在考试的时候看到卷子，心里就有底了，怎么都不会做，那些符号全都看不懂，像天书一样，落笔就是一道题都不会做，所有的题都是蒙的，大题全部空起，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一百五十分的数学卷子能考个双位数，高玉莹都怀疑是老师放水了。

语文选择题多全靠蒙猜，写作文的时候，高玉莹大脑就好像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个黑点都没有。她使劲地思考，但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似的，很接受不了自己的状态，偏又糊里糊涂的继续过这种生活，无法抗拒睡觉的魔力。大脑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就好像有人偷走了她高二之前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知识都是没有学过的一样。一个符号不认识一个公式不记得一个定理都没听说过，全都陌生。这要是能考好才叫个神奇。

坐在高玉莹身边的陈晓云，每天都在埋头苦干，做不完的习题。高玉莹每次跟陈晓云说话，她总是爱搭不理的。”也许陈晓云压力也很大吧”，高玉莹心想，“我不跟她计较。”实际上高玉莹也没能力没精力计较。

不过，每个周六下午，由于早两节课放学过星期。陈晓云身边总有一两个男生陪她聊天说话，陈晓云依旧是爱搭不理。

每当这个时候，高玉莹就靠着墙闷坐在角落里看小说。也许有些时候会感叹美女总是不一样，但很快就被高考的压力压散，尤其是看到陈晓云有些虚肿的身体，晦暗的气色。

自习课，高玉莹看着一堆不会做的题，脑子根本不会转。她不安的猜老师们肯定会想，高玉莹简直是笨的跟猪一样。这怎么脑子长着就是为了灌饭的吗，怎么会一点都不懂的。也许吧，如果她是老师的话，她肯定会这么想。当然老师也许从来没有注意过高玉莹。

她不在乎这个，不管老师在不在乎她，有没有认为她跟个猪一样，这个不要紧。不过高玉莹还是极想把成绩提上去，可惜她脑袋跟坏掉了差不多，纯属无能为力。

这个感觉就好像大脑被人换过了。就记得聊斋里有个故事说，有个人跟陆判官关系好，陆判官把一个聪明的脑子给他换了，然后他就变聪明了。而她的感觉就是有人把她聪明的脑子换走了，换了一颗浆糊脑子给她，高二前的记忆全被抹去了，就像没上过学一样。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本和习题集，无所适从。

要么就是听不懂，要么就是似乎懂了，但是自己却仍然做不出来，或者再看到类似的题目，仍然不知道脑筋应该怎么转，没有任何解题思路。

又是一个悠长的周六下午，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小伙伴们如获大赦般，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准备回家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天休憩时光。高玉莹却仿佛与这欢腾的氛围格格不入，她就喜欢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从窗外溜进的风，轻轻吹动书页的声音，尤其显得教室很静谧。她悄悄的看小说，只有在小说的世界里，才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安宁与自由。她可以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也可以是温婉细腻的诗人，更可以是洞察世事的智者。只有在这无边的想象空间里，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那份独属于她的、鲜活的生命力。

那些看似遥远的世界，在文字的触动下，变得清晰而深刻，就像在昨天，触手可及。只有看小说能让她觉得她还活着，她还是她，她脑子还是可以动的，她还是有点记忆的，她不是个傻子白痴。

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夜色吞噬，天空渐渐染上了深邃的灰，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她终于合上手中的小说，梦境缓缓消散，将她拉回现实。

起身出教室，她拍了拍那辆陪伴她多年的旧自行车，有点破旧不堪，不过却是她最忠实的伙伴，见证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往返。

这辆自行车曾经丢过，高玉莹失魂落魄，难过极了。就好像自行车是她的恋人一样，非常哀伤，好在自行车很快找回来了。果然孤独的她连自行车都是她的精神伙伴。

她推着车出校门，踏入了夜色之中。四周，一条条黑巷如同巨兽的口，静静地等待着吞噬一切光明与声响。虽然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她倒是并不害怕，因为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了。太熟悉了，一点灯光没有，就着微弱的月色，她心里清楚得很，东一个拐弯，西一个拐弯，一拐一拐就能到家。

骑行在黑暗中，耳边是自行车链条转动时发出的轻微吱嘎声，以及她沉稳的呼吸。偶尔，会有几声远处的狗吠或是夜行鸟的啼鸣，打破这份寂静，却又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她享受着这份独处的时光，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按下了暂停键，让她有机会去细细品味这份孤独中的宁静与自由。

终于，穿过最后一条黑巷，家的轮廓在微弱的路灯下若隐若现。

“四条，东风，八万，碰，哎呀，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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