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考砸了

“妈，我回来了。”

“嗯......”

拖着长长音调的嗯字，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仿佛高玉莹不是高妈妈的女儿一样，高妈妈对高玉莹的回家置若罔闻，就好像家里养的一只猫儿一只狗儿，外面流浪了几天回来了。

高玉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和麻将的噼里啪啦声，心就像沉在幽深的湖水里。她有时候恍惚中总是怀疑，高妈妈是她亲妈吗？一点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一点点亲情的感觉也没有，只感觉到自己在高妈妈眼里，她是个累赘，是个垃圾，是个惹人讨厌，让她妈妈很不开心的东西。

在高玉莹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始终是一片模糊，就像是被岁月刻意遗忘的角落。小时候听到的风言风语像是一群不请自来的访客，时常在她耳边低语，说她是母亲从河边捡来的孩子，是一个意外的礼物。

有一天，城外那条河上，突然来了一艘非常大的轮船，不知道为啥在这里停留了一整天，然后第二天轮船开走了。高妈妈就抱回来了一个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高玉莹有时候就觉得她自己其实来历不凡。

小时候听的那感觉很真实，她也不敢问，高妈妈还是很凶的。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很香的烧鸡，她也想吃。回家就让她妈给她买烧鸡，高妈妈正在厨房擀面条，气坏了，大声训斥她。她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高妈妈，“我是不是从轮船上捡来的？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才这么不喜欢我。”把高妈妈气的，把她抓起来顺手抄过擀面杖，噼里啪啦的一段乱锤，打的她是哭爹叫娘的。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妈都打累了，兀自气的不行，脸色铁青，“我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谁告诉你的，嗯，你这个猪脑子开花你乱得瑟。”这顿好打，屁股开花的疼痛让她深刻铭记。再也不敢乱问了。

有些问题，或许是不该问的吧。可是高妈妈啥也没说，并没有否认啊。到底是不是呢，不知道。但是高玉莹很期待啊，一不高兴不开心了，就去城外的河边，期望着那艘传说中的大轮船能够再出现。她想象着，如果那艘船真的能来，她就去问问看，到底谁是她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把她扔了。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艘轮船始终没有再次出现，而她的等待，也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对过往的缅怀，以及对未来的淡淡期许。高玉莹常常会想，要是她亲生父母很有钱能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就好了。

周末很快就结束了，高玉莹还是要回到学校。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尴尬的向高妈妈开了口。

“妈，这星期的生活费。”

“怎么才给你的钱就花完了，你整天都在干啥呢啊，没了，长这么大了，就知道要钱，要钱，啊......”

“上个星期我买了一本复习资料，所以花完了。”

“你还买复习资料，你以为老娘挣钱容易啊，就会胡乱花钱。”

“你个吸血鬼嘛你，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个吸血鬼，你还买复习资料，你学不学啊，你装个洋相。”

高玉莹低头站在那里不想说话，听着高妈妈没完没了的唠叨。早就习惯了，每次要钱都是这样的。她总是赖在学校里不想回家，不想听她妈妈说话，也不想跟她妈妈说话。要钱就跟上刑一样，总要被她妈妈骂一顿才算完。要一次就被骂一次。

学校里还是老样子，日子如同流水般平静无波，又似乎都遵循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行。她拿着热水瓶去热水房打水。

远远的就看见了李云超，心头猛然就是一震。她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暗淡下来，心情也随之沉入谷底。心脏异常敏感，它猛然一缩，带动着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平复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平缓地让身体放松。朝李云超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权当是对他的一种礼貌性问候。李云超回了她一个普通而又礼貌的微笑，摆了摆手。

当李云超一步步走近，她又刻意低下头，避开了直接的眼神交流，默然无语的走过去。感觉周围万籁俱寂，只听到那脚步声咚咚咚咚，感觉特别响。

李云超成绩太好了，肯跟她笑一笑，她心里很开心。也许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吧，有些人总是天赋比较好，或者可以做到更加勤奋努力，或者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考的那么好，那么耀眼，总是被老师表扬，被所有人瞩目。她真羡慕李云超。

可惜高玉莹不是能被表扬的学生，不是学霸，连前二十名其中之一都不是。她是那种丢到人群中就会淹没的，考试总是成绩不上不下的，勉强考个普通高中的普通人，或者说是比较笨的人。只是因为比较本分老实，老师也没有过多批评她，不过也没有关注过她。

接下来的考试，高玉莹又考砸了。看着试卷上的分数，感到非常的无助。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依旧是啥都不会啊。听见有人在哭，嘤嘤嗡嗡的，她吃了一惊。

不是吧，怎么会委屈的要哭呢。声音就在耳边，她惊奇的发现，原来陈晓云在哭。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哭呢，她上次考的那么差，作为女生，考到倒数，她还没哭呢。

陈晓云怎么就哭了，高玉莹悄悄扭转了头，趴在桌子上，佯装睡觉。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厚脸皮了，考得差也不觉得多难过多委屈，或许吧。

中午吃了饭，走到教室里发现人来的很少。慢慢悠悠的走到座位上，无意间瞥见陈晓云的分数比她还低呢。高玉莹心里一阵难过，心想陈晓云明明那么努力，怎么会呢。

晚上下了晚自习，赖在教室里，想多呆一会儿，这样感觉自己好像很努力，将来万一考不上大学，心里也会安慰些，好歹自己尽了力了。

“小莹，走不走啊。”

陈晓云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的，这么温柔的叫她，高玉莹心里一阵暖流涌上来。

“走啊。”她很高兴，能跟陈晓云一起走走也好啊。

刚出教室，男生刘鑫就跟过来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陈晓云说话，好像高玉莹是空气一样。她就小尾巴一样的跟在陈晓云后面，慢慢悠悠的踱步。偶然看见陈晓云侧身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脸，她心里一动，有些异样的感觉。

继续跟着一晃一晃的走路，很慢。再慢，反正也还是到了宿舍门口。高玉莹猜想陈晓云也许并不像看见的那么努力，或者也在心猿意马吧。或者也不是因为成绩哭泣吧。

瞬间对自己考的不好又加了一重原谅，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何必那么跟自己过不去呢，考的不好就考的不好算了。高玉莹懒得多想，实在很累，洗刷了上床，倒头就睡了。

“叮儿铃叮当，快点把门打开，叮儿铃叮当，我想和你谈恋爱......”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把高玉莹惊醒，这就是高三早上的起床铃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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