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怵

饭后，归父归母正一人坐在池榆的一边，问着一堆日常问题。此时的归明渊就站在餐桌后的阳台边，看着窗外发呆。他经常这么干，从小时候起就是。似乎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真的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不经意间，楼下走过的一个人影被归明渊的视线捕捉。那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在楼下往上看了一眼，正好与归明渊对视。那眼神瘆得归明渊有些胆寒，看见他走进居民楼，转身来到客厅，拉起池榆就往门外跑。

“喂喂喂，归明渊你干什么啊，我们跟小榆聊的好好的呢。”归母问道。没等池榆开口，归明渊急促道，“妈，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没解决，现在必须出去一趟。”池榆看见他严肃的眼神，也立刻正经道，“嗯，妈您就等等我们——啊不是，不是，阿姨您就等等…”一时间忘记了称谓的池榆显得有些脸红，但还是跟着归明渊往外走。“哎呀，没事的小榆，你就把我当亲妈就行，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哦！”看着池榆跟着归明渊出门的身影，归母越看越喜欢，一脸笑意回到归父身边坐下，看起电视。

“什么事？”池榆问道。“池榆学姐，有人盯上我们了。刚刚才进了居——”话没说完，归明渊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的将池榆往身上一拉，使两人贴在一起。就在同时，一枚飞镖精确无误地掠过池榆刚刚站着的地方，嵌入墙中。

顾不及惊慌，归明渊看了看自家紧闭的房门，冲到那人身前快速出腿，趁那人躲闪之际，手熟练的打开楼梯间的窗户，拽住那人的衣领迅速翻出窗外，随着大风在空中轰上那人几拳之后，依旧拉着他的领子平稳落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黑衣人迅速反应过来，出拳攻向归明渊的面门。归明渊迅速向右躲过一拳，左手来到身前锢住他的右拳，反身左腿横踢在他侧身，使他连连后退到墙边。

黑衣人眼见不敌，立刻朝腰间一摸掏出一支手枪，对准归明渊。正要开枪之际，一支水箭袭来，精确刺进枪口，手枪被瞬间击碎。池榆从居民楼中走出。两柄折扇汇聚，快速飞向黑衣人。躲闪间，归明渊上前，借滑铲之势手刀命中他的脚踝，黑衣人跪倒在地。池榆手持水流汇聚成的折扇架在他的脖颈间，“为什么找我们麻烦？”池榆冰冷道。黑衣人没有多说，邪笑一声，“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位小兄弟家里人的住处。如果你们不现在就去我们营地受死，那二位老人的性命我可不敢保证——”池榆正要下死手，却见黑衣人的身上突然冒起火焰，将自己烧成灰烬，只留下一张纸条。

“是鹰之卫的人…”池榆看着字条低声道。此时的归明渊捏紧拳头，“池榆学姐，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我爸妈，我这就去弄死他们！”池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去找死？他说了，只要我们过去，他们就不会找叔叔阿姨麻烦的。”归明渊看着池榆，“不行！去他们的地盘找他们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池榆一脸黑线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打过我。”

一通执拗下，归明渊随手将纸条扔在墙角，两人一起上车，朝着上面写的地点开去。“要给萧同学打电话吗？有玲光在我们能更放心些。”归明渊开着车，声音略显急促，“不行，不行！万一我们找了别人，这些人可能会——”“知道了，知道了，不叫他们——。”池榆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慵懒，但手还是紧紧捏着门把手，手心沁出汗水。

两人来到一个城郊的一个烂尾楼前。“池榆学姐，地址上写的就是这里吧。”“嗯，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在这里弄了个营地，也不怕被小混混找上门。”“要是有小混混找他们，估计就是送死吧——”

两人不出任何声音地走进烂尾楼。周围没有什么灯光，很安静，显得有些瘆人。此时，一名黑影从两人身后窜出，手持长剑正要袭向池榆。归明渊立刻回头，抽出长剑准备应战，谁料身后竟然什么都没有。“池榆学姐，刚刚有个黑影——你看见了吗…”池榆摇头，但也随即警惕起来，唤出两柄折扇。此时，似乎是一闪而过的，数个拿着不同武器的黑影出现在两人身边四周，又立刻消失。“这次我看到了…”两人显得有些惶恐，背靠上背观察四周。

就在一瞬间，一个面目狰狞的黑影出现在池榆眼前，那黑影的口中长着畸形的獠牙，瞳孔与眼眶中都尽显诡异。“啊！”池榆被吓地叫了一声，随即往后退一步，正要扶住归明渊，怎料伸手一抓，抓上了另一个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自己的黑影。池榆顿时往后猛退几步，用折扇扔向两个黑影，谁料他们又突然消失。下一秒，一只黑色的鬼手出现在池榆的肩上。来不及多想，池榆立刻向前窜出，一边大喊，“小渊！小渊你跑哪去——”话还没喊完，池榆就撞在空气上。虽然完全看不见自己撞上了什么，但明明是能走的啊——她看向身后，确保没有奇怪的东西追上来，回头打算伸手碰碰自己撞到的东西。谁料一转身，那张狰狞的笑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黑影张开巨口，露出一嘴畸形的獠牙，随着池榆往后退却，向前扑过去。

两人在四处逃跑之中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正处于烂尾楼的第几层。此时的归明渊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出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立刻抽出长剑挥砍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是他好几次拿长剑砍空了。就在愣神之际，归明渊身前的墙壁上浮现出四个大小不一，面部正在诡异地塌陷的笑脸。那笑脸上的黑色物体像浓稠的颜料一样流到地上，正在归明渊小心观察之时，一支匕首从身后狠狠刺进了他的肩膀。但令归明渊没想到的是，匕首的刀尖并没有流下鲜血，而是令人胆寒的黑色液体。

归明渊下意识地反身攻击，却不料身后没有任何东西。再低头看去，自己的肩膀上早已不见了那柄匕首，原应该出现的伤口也不见了，但痛感还在他的身上发作。归明渊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烂尾楼本应露天的墙壁也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膜。此时，归明渊忽觉背后袭来一阵寒意，反手挥剑，却并没有击中什么东西。在这个烂尾楼里经历的一切都太虚幻了，什么东西都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但却看不见任何生物的影子。此时，归明渊只觉得脚下一滑，低头一看，那张狰狞的笑脸就出现在自己的脚下。还没等他逃开，自己的右小腿就陷入了那张笑脸的巨口中。奋力挣扎下，一阵剧痛袭来，归明渊的小腿被那笑脸硬生扯下，消失在地面的一滩黑水中。疼痛让归明渊几乎没了其他的任何知觉，倒在地上，但右手还是死死地握着长剑胡乱挥砍。

归明渊狂躁中，一股狂风席卷烂尾楼，将本该隔绝一切声音的黑膜撕裂出一道小小的口子。并不足以让声音传出工地，但却让正在楼上的池榆听见，迅速反应过来归明渊的位置。此时，数只干枯的黑色巨手从各个地方钻出，让池榆不得不分神注意自己的身位。一阵慌乱中，池榆的眼中闪过一丝水色，一股洪流从她身后席卷而出，托起她的身子冲碎那一堆如枯骨一般的怪手，冲下楼梯。

池榆很快顺着声音来到归明渊身边，洪流也在此刻向前席卷，最后为两人腾出一片黑水中的空地来。看着地上面色狰狞，痛色欲裂的归明渊，池榆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带着警惕问道，“小渊，你怎么样？”此时的归明渊被疼痛支配，只能不停地挣扎，看着自己消失的右小腿。池榆看了看他的腿，“小渊，你的腿没事啊——”说到这，池榆猛地注意到归明渊右腿膝盖上泛起一条墨绿色的纹路。眼见黑水又要蔓延过来，池榆幻出水刃立刻将归明渊膝盖处的裤子划开，在其中看见了一枚深嵌入其中的刀片。还没有多做思考，池榆立刻将刀片拔出。双手上前将归明渊横抱起，向墙边的那层黑膜冲去。此时的归明渊感到疼痛减轻，恢复了一丝感知，尽自己最大的力造出风刃环绕在池榆脚下和身边。

越靠近那层薄膜，池榆的眼前就愈发黑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一片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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