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来电

【英】阿尔弗雷德

台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切都只是依稀可见。书桌上，放着两张纸。在纸的旁边，有一部黑色的电话机。

书桌前面，一个黑影动了动，紧接着，是一阵安乐椅发出的声响。椅子上的人干咳了一声，像是清了清嗓子，但他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沙哑。他往前走了一些，一只手拿起了一张纸片，另一只手伸向了电话。

他看了看纸上的号码，然后迅速地拨了号。

“晚上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的声音，还带着颤音。

“你好！请问你是热比娜太太吗?”他压低了嗓门，轻言细语地问。

“是我。你是谁？”

“你应该安息了，热比娜太太。你这一生简直太坎坷了，日子过得无比艰难，而且你总是失望伤心。现在，你的苦、你的痛都快到头了。”“你是谁？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报警了，警察可是很容易就能查出你的电话号码。”

“不不不，别这样！我无意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得到安宁。难道，你不觉得你过得太苦了吗？你就能够忍受？就不想过得舒服一些吗?”

“我问你是谁?”老妇人问道，“你是哪个宗教组织的人吗？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总想靠拉捐款为生。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别白费心力了，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不，请别激动！我当然不是宗教组织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认识我，他们也非常理解我的工作，包括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

“你到底是誰?!”老妇人又一次阿。她显然感到不安，顫抖的声音越见严重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死神，当然，我也算是天使。近来，你不是总析求我把你从痛苦中解救出去吗？对于别人对你的冷漠。人世的无情，你不是早就受够了吗？我正是来解教你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我已经上了年紀，拜托，你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当你是个白痴，神经病。你别再胡言乱语了，我这就挂电话了。”

“不。你不能!”他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不能，你以为你是谁！”

“听着——你叫热比娜，将近五十年了，你一直住在你现在住的房子里。你有个妹妹，小你两岁，五年前去世的。你和你的丈夫结婚后，一起生活了六十二年，直到前年，他在一场车祸中丧身。这些都对吧？请问，还要我接着说下去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沉默了很久。

他刚要再度开口，对方却又说话了，“你刚刚说的一点没错，但是，那完全可以从政府部门查到。出生证明、死亡证明，什么都可以查到，犯罪分子总是能轻易弄到这些。”

“你倒是够机敏的，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你还一点不痴呆。但是，你的丈夫有一个情人，她叫阿比丽斯。他们之间那点隐私一直是你们的秘密，对不对?

就连你的亲妹妹你都没有讲过。而我呢，一个与你完全不相识的人，我却知道这

些事情。”

又是一阵小小的停顿，“……你知道这个也简单，只要你出一点钱，就可以从阿比丽斯那里获得更多细节。”

他无比冷漠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太多疑了，但是我不怪你。几乎所有人在接到我的电话时，都曾满心怀疑。直到最后，他们才明白，我是他们最值得相信的人，我是他们的朋友，我送给他们永恒的安宁，再也不用受人间之苦。”

“行了，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热比娜突然发怒了，而且情绪十分激动,“你别再废话连篇了。死神？你要是死神，为什么不直接来到我的房子里，还要给我打电话?”

“真是个十足的疯子！我这就挂掉电话了。”

“别惹我生气，热比娜!”他几乎是在哮，“你要是挂掉，至少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会再光顾。你真心愿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受尽那些痛苦吗？不仅仅只是肉体上的痛，还有很多心灵上的、精神上的。你已经老成这样了，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不是渴望安宁吗？我这马上就能给你!”

“好吧！好吧!”她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对，这样就好。”他的嘴边浮现一丝笑意。“现在，你是不是坐在你房间的安乐椅上?”

“没错。”

“好的，好好坐着，按我说的去做。现在你只需要全身放松，完全放松。”

“好，放松。”

“认真听我说话，我将带你去一个既快乐又宁静的地方。把头靠在安乐椅上，闭上眼睛，你需要好好休息了。你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现在，轮到你享受了。”

“我有些担心,”她变得有气无力，声音仍是颤抖不已,“结果我会怎样呢?”

“安静，热比娜，安静！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他继而又轻声地说，“再过上几分钟，你将到达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那里，你的丈夫、你的妹妹在等着你，与你团聚。听着，你的思绪随着晚风一起飘荡起来了。热比娜，你感到自己飘起来了吗?”

“是的，好像在飘。”

“对，照我说的做，这样就好了。再过一阵，你会觉得胳膊麻木，但千万不要惊慌，我会帮助你的。你放松自己就好了，知道吗?”

“知道。但是，我的胳膊已经开始麻木了——不，是刺痛！我应该怎么办?”

“冷静，不要害怕。这正是你另一种新生的开始，让刺痛穿过你的胳膊，然后是肩膀，全身，这样你就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而这个躯体，对你来说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我有些胸闷了，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老妇人非常不安地絮叨，“你不是说不痛吗？可是现在我为什么会很痛，能不能快停下来？”

“不能停！疼痛很快就过去了，不用理会它。你就要到天堂了，继续吧，向前飘，别停下。”

“不行，我喘不过气来了。”老人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快……救救我，别折磨我了……快……”

突然，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是什么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可怕的沉寂。他继续耐心地听了几分钟，那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他又拿起了书桌上的另外一张纸，重新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佐恩先生，祝贺你，你的姨妈刚刚已经死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千真万确，她死于心脏病。”

“你怎么知道她有心脏病?”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只要我想知道。”他又轻轻地笑了一声，“佐恩先生，明天下午，请你务必把应该属于我的那一份放到我说的地方。”

“这怎么行？时间还早呢。”

“为什么不行?”他把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揉成一团，重重摔在地上。

“我相心被人怀疑，再说了，筹够那么多钱，我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不，不行。佐愿先生，你必须在明天下午付清。不然的话，你不仅继承不到你姨妈的遗产，你的继承人，还会得到双份的遗产。”

“你说的我办不到。”

“那就走着瞧。”

“别威胁我，我可不像我的姨妈，我不是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婆，我也没心脏病，我的身体好得很。”

*的确，你的确有一副好身板。你没有心脏病，但是，你完全可以有其他的很多死法。在你身上，我想玩些新鲜的、更刺激的。”

他没有等对方发话，就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他躺进了安乐椅里，椅子发出吱吱的声响，同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明天下午，他一定会得到他应得的报酬，不管以怎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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