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维基·巴金
我終于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就能洛丽丝学校后面的一个山洞,我决定明天上个将她带到那里,然后割掉她的一对肾。
首先,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正人君子不会干我这种职业。我是个罪犯,而且是个专业罪犯。不过,在罪犯里,我干的也是个精有行当。虽然,在法律上还没有给我的职业命名,甚至还有许多人根本不知道我这一行的存在,但我却给自己起了个满意而恰当的名字——人体器官掠夺者。
我的工作內容是把活人躯体上健康新劃的器官取下来,再秘密地卖给一些医疗机构或急需它们的有钱人,从而得到一笔价目不菲的酬金。
干这一行,需要真正的头脑、胆量和冷酷至极的心肠,以及一双高明灵巧的手,这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干的,我很庆幸,我已经干了三年,并自认为干得还很出色。
洛丽丝是一所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今年十八岁,相貌一般,但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神,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是个运动型的女孩子,身上活力四射,充满青春气息。我很喜欢她,因为,我的顾客们只有遇到这样年轻健康的“货物”,才肯出高价钱。
半个月前,有一位极其富有的房地产商找到了我,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等待一对肾,否则就性命不保。经过谈判,我狼狠地敲了他一笔,并预支了三成定金作为活动经费,然后开车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寻找我的猎物。
直到一周前,我才锁定了洛丽丝。
现在,我和洛丽丝已不是平常的关系,她非同一般地重视我,相信我,说具体一点呢,就是她正和我读恋爱,或者她以为我也正和她谈恋爱。她对我毫不设防,甚至完全言听计从。
我对她,只是演戏,还认定她是个蠢女孩。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顾客的电话,他说他女儿已陷入昏迷,哀求我快点动手,
并威胁我误了事将得不到剩下的酬金。放下电话,我 就下定决心,要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这件事。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我还没有起床,洛丽丝就打来电话;
“亲爱的,起床了吗?”她的声音里含着睡意和恋爱中女人特有的妩媚,“昨晚梦见我了吗?”
“啊,亲爱的,对不起,我昨夜没有梦见你。”我一边用一种调侃的声音说,一边想象着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就缩在被窝里讲电话的样子。“真的,根本就没有人见你。”
“嗯,小坏蛋,你怎么能不梦见我?现在赶紧做个梦补上,不然就永远不理你了。”她撒娇。我在电话这端冷笑,然而声音里却饱含热情:“知道我为什么没梦见你吗?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睡觉。”
“为什么?”她在电话那端问。
“为什么整夜不睡觉?”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声音里有疑惑,停了停,假装威胁的语气问,“说,究竟搞什么鬼?”
我尽量把语调放得柔和:“亲爱的,明天是什么日子?”
“嗯?什么日子?”她一定在敲着脑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明天有什么特别吗?我想不起来,求求你,告诉我。”
“傻瓜,你怎么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我淡淡地说,心里却道,“也是你的祭日。”
“呀哈!”她尖叫,“瞧瞧,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顿了顿,又问,“难得你能查得出来,谢谢!”我猜想她的眼圈有点红。
我故意不做声。
一会儿,她问:“那你给我什么礼物呢?”
“一份很特别很特别的礼物,一份特别的令你终生难忘的礼物。”
是的,这份“礼物”,一定会令她“终生”,至于是否会“难忘”呢,那要取决于她是不是能够记得。
“什么东西?”她甜甜地问。
“死亡。”我暗想,但嘴上却温柔地说,“现在不能告诉你,我要保密。昨天夜里,我就是为了考虑这个,才一夜没睡的,结果令我没能梦见你,害得你今天不高兴,我真该死!”
我昨夜的确整夜没睡,也的确是在考虑有关她的事,却是在考虑如何取走她的肾,并且已经计划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缺一个合适的动手地点。我一般都把被害人带到偏僻的郊外而且白天动手,因为从人体上取下一只完好的器官,是一个很复杂的手术,需要光线,需要安静,还需要一段时间。
决定了明天上午动手,那么在今天黄昏之前,我必须找到这个地点。
“啊,我好感动,我会给你应有的报答的。”她激动地说。
“我已经想到了怎么让你过这个终生难忘的生日,但是,我还需要点时间备……”我说,“我把其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还缺一样东西,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我的准备会大大逊色,或者根本就没法实现。因此……”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犹豫,“因此,我想今天白天不去见你,你也不要来找我,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这件东西,等到明天早上八点,我开车在学校门口接你,好不好?”
等了有几秒钟,电话那端才轻轻“嗯”了一声。不过马上又传来她的声音:“缺的东西很难找吗?找不到就算了,有你跟我一起过生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自信地说:“我一定能找到那件东西,给你过个难忘而特别的生日。”她在电话里道了谢,我们挂断了电话。
我现在的身份是化妆品推销员,在替国内一家非常有名的公司销售商品,而且收入不菲。自然这份职业是假的,只是一种掩饰,还有我现在用的身份证和对人说的个人经历,也都是假的,如果我万一露了马脚,我保证任何人都查不到真正的我。
我和洛丽丝是在她们学校认识的,那是上个星期天上午,我到她们寝室推销我的化妆品,——对了,顺便再说一句,我经常到学校里去活动,因为那些年轻人社会经验少,而躯体又都强壮健康;她对我表现出特别有兴趣的样子,而我也暗暗选中了她。
接着我们开始约会,在电影院、在餐馆、在商场或在我住的旅馆。她这一星期来,几乎天天逃课,我相信,我使出的浑身解数没有白费,我已经俘获了她的芳心。
起床后,我简单吃了点早餐,便开车出去,在市郊兜风。车一边在公路工啊动,我一边观察两旁的地形,一直没有理想的地形。直到傍晚,当车子驾过洛丽丝学校后面的公路,目光落在那绵延的群山上时,我的眼睛一亮。我停下车子,徒步爬上山顶,然后又从另一侧下来,我一共发现了七个山洞,每个我都进去看了看,最后确定了较满意的一个。然后,我驾车返回旅馆。
进屋后,我打开一只小皮箱,里面有我为洛丽丝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几把钳子,手套,注射器和麻醉剂,一个盛着马他林溶液的玻璃容器和许多冰,这是个特制的小皮箱,不仅放着我的工具,还能把人体的任何一个器官在里面新鲜地保存三天。
我逐一枪视了里面的每一件东西,确保准备就绪,接着下楼美美地吃了一份麦当劳,之后回屋子睡觉。我知道,我明天干的活会很浪费精力。
晚上,洛丽丝突然又打来电话。
“啊,亲爱的,你在家呀,我还怕你不在呢。”她说。
“我刚回来,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可你的电话就来了。对了,我要告诉你的是。缺的那点东西已经找到了。”我趴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你就准备明天接受我的特别礼物吧!”
她在电话里再次道了谢,然后问:“究竟是什么特别礼物,能不能,能不能现透露点消息?”声音里充满着好奇。
“不能。”我斩钉被铁,“透露了就没有意思了。”
“求求你,告诉我嘛。”她的声音肉麻起来,“哪怕给点提示也行。”
我漠然道:“提示?你要提示?好,那我给你些,不然对你很不公平。”我知道她在用心听着,“但你要完全听我的话,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好的。”她一点都没犹豫。
“那好,我给你提示,我的提示是一个地点,那是一个新奇而恐怖的地方,但绝对刺激。”
“一个新奇而恐怖的地方,又绝对刺激?”
她重复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问她:“你知道是哪里吗?”
停了许久,“不知道。”她说,又顿了顿,继续故作神秘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我是想告诉你,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节目,并且也会令你终生难忘。”
“哦,什么节目?”我暗笑,笑她的肤浅和幼稚,笑她的大惊小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处不得半点下风,哪怕是在男朋友给自己送生日礼物这样的事总对她来说,特别,鸡毛蒜皮一点小事都是特别的,她的节目再特别,能有我的“特别”吗?我很明白她的心理。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这样扯平,嘻嘻。”她笑。
“好了,我等着。”
“那明天见。”
我把烟头捻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第二天是星期天,八点钟,洛丽丝学校门口,我坐在车上,叼着烟,眼睛盯着学校的大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也有不少互相挽着手的情侣。洛丽丝还没有出现,我伸手摸了下身旁的小皮箱,心中冷静的出奇。
终手,洛丽丝的身影出现了,看得出,她经过精心的打扮,她化了浓妆,带了副小墨镜,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并且挎了个精致的小挎包。她走到车旁时,我打开车门,她上来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她嚼着口香糖,皱着眉,眼光从镜框上面透出来看我。“说,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特别礼物?”眼光又移到我身边的皮箱上。
我笑笑,“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蔬菜、肉片、海鲜和火锅原料都在这口箱子里,而锅碗瓢盆在车后备箱里。”
“搞什么?”
“一次极具创意的野餐,一次令你終生难忘的野餐。”
“我保证我的野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首先特别的是地点,其次……”
“野餐?”她问,嘴角浮现出动人的笑意,“野餐有什么特别的?”
“一个新奇而恐怖,又绝对刺激的地方。”她打断我。
“你猜出哪里了吗?”我问。
她摇头。我微笑着说:“在方圆十五公里内,一个洞中。”一边故意把目光定格在远处连绵的群山上。
她猛然摘下眼镜,瞪着我,脸上有些惊异,说:“你不会带我去那里吧?”
我点点头,“就是那里。”
然后我们异口同声:“情侣洞!”
“果然是个好创意!”她大笑,伸手拍我的肩膀。
我也笑,但笑容突然顿住,又问她:“你敢去吗?”
她的笑容也顿住,面无表情地盯了我一会儿,大声地:“有你在,我什么地方都敢去!”
我选的地方就是情侣洞,那里有一片山洞,但是个极凶之地,每年都有人在那里自杀,且死的都是年轻情侣,或精神沮丧的失恋者,因此,那里在年轻人心目中,又成了见证爱情的圣地。多数人对它感到神秘、恐惧,又无比向往。
她的同意是我意料中的事,不过,看到事态按自己的计划展开,我还是长长舒了口气。我一踩油门,车子启动起来。
“时间还早,我们绕城兜一圈,你看怎么样?”
她点点头。然后向我:“我也给你准备了特别礼物,难道你没有一点好奇心,不问问我,准备了什么和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她冲我龇牙咧嘴一下,把包举到我面前,严肃地说:“在这里了!”我作势要抢,她连忙把包藏在身后,又凑到我耳畔,轻轻说:“知道我为什么也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礼物吗?”
我又摇头。
这时,车子绕着环城路已跑了约半圈。
“嘿,原来你也是个傻瓜!”她丧气地说,“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我一怔,但随即想起来,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并且也搞明白了,她是从我的身份证上知道我的生日的,我的身份虽然是假的,可生日是真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有点感动,眼角湿了。我再打量她,觉得她没有我想象里的愚蠢,相反,还有点可爱。
我父母早亡,后来在孤儿院里长大,自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记得过我的生日,并且还要给我过生日,送我一份特别的礼物。我感动了,伸手紧握了她的手一下。
万万想不到我也会良心发现,而且是在这种时候,因为我的心里正在想:“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要不要害她呢?”
一时犹豫不决,但这时剩下的半圈环城路已经跑完,我只好把车停在了山脚下,以给自己多一点考虑的时间,免得事情做了又后悔。洛丽丝看不出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但也感到我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她一声不吭,只默默地坐着。
忽然,她从小挎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我觉得口干舌燥,就一口气喝了半瓶,又递给她。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没什么?”我一摆手,然后笑笑,“咱们庆祝共同的生日!”
见我笑了,她也笑。“别傻呆着了,我们上山,开始我们的生日派对吧。”
她把我从车座上拉起来,一边帮我提起小皮箱。
我暗暗叫苦,我的小皮箱里除了给她准备的一份“死亡”,哪有什么蔬菜,肉片、海鲜和火锅原料啊。我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但她拉着我,已经向山上走去,当到一个山洞口时,她站住了,问:“你看这里怎么样?”我摆摆手,从她手中接过皮箱。“还是向前走走吧。”
当走到下一个山洞口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这就是我昨天选定的山洞,里面较深,有几个曲折,很隐蔽,一般不会受到打搅,外加洞顶有一道裂缝,光线充足,有利于手术。是个十分理想的行凶之处。
我们进了山洞,我把皮箱扔到地上,突然抱住她,说:“我爱你。”然后,热烈地吻她。
“我也是。”她也疯狂地回应我。
我知道,这是我千载难逢的下手的好机会,虽然,我还犹豫不决,但我已经把藏在口袋里的麻醉针掏出来了,举在她的颈后两公分处。
另外还有一句话在我的喉咙里打转,那句话是:“对不起了小姐,有人需要你的肾,我是来取走它们的!”只要我的这句话一出口,我手中的针就会同时扎下。
但是,这时,她停住了接吻,温柔地把双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深情地望着我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希望今后每年我们都能像今天这样共同过生日。”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从里面读出了深深的爱意,真正的爱意,我的心一软,我为这样对待一个爱自己的人而愧疚,在那一瞬间,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我把麻醉针放回口袋里,对她说:“亲爱的,我们走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一软,扑通栽倒在地上。
我感到莫名其妙,勉强抬起头去看洛丽丝,她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我的头脑中灵光一闪,刹那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立即满腔怒火,声嘶力竭地问她:“我怎么会倒在地上?”
她平静地说:“在山下给你喝的水中,我加了点东西。”
“那你也喝了,怎么会没事?”
“呵,我只是把瓶口在嘴边放了一下,然后喉咙动了动而已。”
我强忍住恐惧和愤怒,又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带你来的地方会是这里?”
“你在电话里说‘一个新奇而恐怖,又绝对刺激的地方’时,我就知道是这里了,因为我以前带别人来这个地方时,也用这几个词形容这个地方,‘新奇,恐怖,又绝对刺激’,哈哈哈。”
她大笑,接着继续道:“这一周来,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真没想到,你却主动带我来这里!”
我瞪着她,双眼几乎冒出火来,她却轻快地吐出一句本应该由我说的话来:“亲爱的先生,有人需要你的心脏,我是来取走它的!”说完,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雪亮的手术刀,高举着向我走来。
原来,她和我是同行,我在捕猎她的同时,她也在捕猎我,而且,我们彼此为对方准备的特别的生日礼物也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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