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不是刚讲到了这蛇的故事?
而如今,这条蛇徂溜一下,一圈一圈松开缠绕在金邬慈颈肩上的身体,由缠绕变为最后一点垂挂,直至最后那点尾巴也滑下来,尾巴啪嗒一声捶在地上。
是的它要从金邬慈身上下来。
金邬慈只感觉冰凉的东西,在硌着她皮肤的情况下,略微粗暴地划过她颈侧,就好像有只手贴着她脖子和肩膀,极其不礼貌地摩挲徘徊了几趟。
整个身体都已落地的蛇,开始往店铺的门快速前进。
金邬慈:?
金邬慈倒也没阻拦,不紧不慢绕到桌前,靠着桌沿,笑着看着它倔强倨傲的背影。
金邬慈:好在没给你起什么大名小名,闹出什么感情来,就都不好办。
她自言自语道,说着那种半简单半复杂的话,成功实现了“对蛇弹琴”。
看它蠕动得这么快,十有八九是痊愈了,也就是时候回归大自然的怀抱。
这蛇好像挺高傲;不过也有可能是它蛇生中第一次被人救,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
蛮有意思的。
金邬慈保持着靠桌子的姿势,目光里没什么东西,倒含带调侃看着蛇身上缠着的大大小小的绷带。
蛇已经在门外了,只不过突然又宕机了一下,不知道是噎住了还是怎么的。
金邬慈:下次见到你,我不想看到伤口和绷带。
金邬慈笑着,嘴里再次念念有词。这算是她机械式的怪异中,较突兀的发自内心的祝愿。
说完时,蛇的最后一点尾巴也消失在视野。
片刻后,她恢复机器人的僵硬,走上二楼,来到摆放着卷轴和图纸的桌前坐下。
不知她是要将那设计图继续画下去,还是拿出一张新的,以白皙无墨印的纸张为基底,将新的灵感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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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都要。因为,即便起始新的创作,旧的错误也永远会存在于脑中。
要做的,当然是包容错误,以错误为基土,让它开出花来;而后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再次种植出不一样的花儿,那花或许也会是错的,但绝对不同于前一朵。
早晚有一天,谁都要包容过去,满怀信心地创造下一个错误。这是一个循环,但不是恶循环。打从包容的那一刻起,任何人走在错误之路的步伐会自由又轻盈。
种植出“正确”的花,远没有自由地种植“不知是对是错”的花重要。
想要一座开满各种花的花园,她要的是“对错花园”,不是“正确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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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要继续埋伏笔?不不不,因为金邬慈的笔尖还没碰到那纸,随着一声巨响,金源斋的大门就被什么人一脚踹开了。
闻声,金邬慈起身来到栏杆前,低头看向一楼。
那是个女孩儿,浑身上下贵气雅致的暗紫色与黑色相间的开衩裹身裙,流顺的紫色长发被低盘,发间那黑色蝶状水晶发卡似乎马上就要翩翩飞舞,那般灵动又高贵。
女孩此刻在此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而店里除了那些精致的橱柜、假人偶和琳琅满目的珠宝之外,并没有人。
还有一点,这女孩儿这身明显不同于常人的贵气,与她刚刚对店门那重重的一脚,实在有些……搭不上边。
金邬慈还疑惑着她的身份,此时那女孩儿也抬头注意到了她。
金邬慈习惯性地对“客人”露出微笑,沿着微微作旋转状的台阶一步步下去。
金邬慈:欢迎光临金源斋,希望能满足你的——
但这时,那女孩儿却突然抬起手,这明显是要攻击的状态。
金邬慈把剩下那两三个字收了回去。
在楼梯的一半处,她停了下来,笑容不减。
金邬慈:看来我的这位客人的要求会有点高。
话音未落,从那女孩儿张开的手心中,一团紫色光团出现,从里面,飞出两只紫色蝴蝶,与女孩儿头上那发卡有些像,它们在空中前摇了一圈,随即朝着金邬慈扑来,那速度奇快,它们飞过的轨迹是两条笔直的紫色细线。
金邬慈瞳孔中紫黑色蝴蝶的影子越来越近,下一秒,她蹬上栏杆扶手,轻轻一踮,身子离开栏杆,在半空中,轻轻旋转身体的角度,与那两只打了鸡血一样的蝴蝶擦肩而过。
那两只蝴蝶没能及时刹车,撞到了墙上。在接触墙体的一瞬间,那两只家伙散作一团黑雾。
而另一边,金邬慈已经在离女孩儿三两步远的地方落地。
她笑着。
金邬慈:知道金源斋的人都知道它的主人金邬慈很好说话,愿意的话,不如坐下来——
哪知对方根本没有好好谈的意思,深紫色的瞳眸里充满了“攻击性”这三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恐惧。
女孩儿再次张开手,这次,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柄,而正有什么东西从那柄中生长。
那女孩儿眼里的恐惧被金邬慈一览无余,这女孩不是来打劫的。
金邬慈:(她怎么了?)
紧盯着女孩手中的东西,金邬慈这才知道那是什么。
是鞭子,一个个锥形和菱形的紫色宝石出现,一个接一个,它们排串成了一根极长的鞭子。
看着一动不动的金邬慈,那女孩儿依旧没罢手的意思,她抬手一挥,那鞭子像一条致命的蛇,在空中划成一个近似圆弧的形状,接着重重地向金邬慈拍下。
金邬慈只是向后一跃,再偏个头就无伤通关了。
与此同时,那女孩儿周围的地上,忽地出现了什么发光的东西。
惊慌中,女孩儿低头看去,是金色的水晶柱,在不停生长,从四面八方将她围住,犹如从地底深处生根而出的爪,就如同她心底的恐惧一般,攀升,再攀升。
金邬慈:我不会伤害你,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可那女孩儿什么都听不进去。
“放开我!放开我!这些是什么!!!!”
很明显,女孩失去了理智,或者根本是无意识,被妖魔操控的状态。
金邬慈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金邬慈:追杀你的,是群什么人?
“你胡说!!我没有被追杀!!我是最厉害的……谁敢…!!!”
哪知下一秒,
“你不要过来……!!!!”
似乎不仅仅是失去了理智,还外带了双重人格什么的。
金邬慈:(一会儿积极又蛮横,一会儿又惊慌失措的。)
金邬慈轻轻抬手,女孩周围的金晶顿时碎作一地,全部消失。
那女孩见状再次发动猛烈攻击。
这次不是两只蝴蝶,是一堆蝴蝶,像纸团一样聚拢着向金邬慈袭来。
同时她的鞭子在甩起的一瞬间,组成它的若干个紫色钻石,统统变成独立的个体,全部听她指挥,一同朝金邬慈袭来。
金邬慈:……
金邬慈:(这孩子不听劝。)
她只好利用金晶挡下这攻击,却发现金晶在接了两下后,已经出现了裂痕。
金邬慈:(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对面的女孩强得可怕。
金邬慈只好放弃金晶,往一旁跑,尽可能规避这些刀子一般的宝石和蝴蝶。
边跑,边想着怎么让对方恢复,或怎么脱身。
蝴蝶经过了不少橱柜和玻璃罩子,途中又打碎了好几个,玻璃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孩此刻也不再站在原地,而是以那种能让人头晕眼花留下残影的速度接近金邬慈。
嘴里念叨着:“哈哈…想伤害我的……就去死吧!!!”
就在女孩的手和她身边的蝴蝶即将划到金邬慈的一瞬间敞开的大门外,一道黑色的什么东西,像针,又像剑,以一种根本无法被捕捉的速度闯进并直直、狠狠地刺向那群蝴蝶和宝石。
见状,金邬慈定住,没有反应地看着那团紫色的东西再一次灰飞烟灭。
而伴随着女孩的一声凄厉的尖叫,金邬慈透过浓浓的紫黑色雾气,看到自己与女孩之间多了一个人。
那人此刻正死死地扼着女孩的脖颈,他手臂微微抬起,失控的女孩双脚乱扑腾,敲打他的手臂,眼中的的恐惧不减反增,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发疯的女孩:放…开……我…你这个…
女孩看起来痛苦极了,多么精致的五官此时扭曲得令人痛心。
陌生男人:停手。
他的五官冷峻无比,再加上此时他那阴冷的声音中威胁的意味,直令人发悚。
金邬慈没什么反应,她专注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并救场的男人。
他的头发是接近黑色的深蓝色,像永远不会容许半点光靠近的深渊。
而眼睛,是银灰色,像月亮。
他比金邬慈高出一个头不止,黑色风衣外套很长很长,将他的身体修饰得更加高瘦,但并不是枯瘦,而是一种带着锐度和棱角的瘦。
金邬慈:(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好像很怕他。那会不会,追杀她的,或那个让她失去理智的,就是这个人呢?)
金邬慈:(不过,就他这样,换谁都会被吓死。)
再加上,他说的话,似乎是冲着保护金邬慈来的。
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金邬慈:(我的记忆里没他这个人。)
金邬慈:(按理说——不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理能解决的了。。)
她都要想破脑袋了,而男人此时突然将目光移向金邬慈。
陌生男人:值多少?
金邬慈:?
恍惚思索了片刻,她知道了男人说的是那些被打碎的玻璃和掉了一地的珠宝。
金邬慈没直接回答,她又看了看还在乱扑腾但接近脱力即将失去意识的可怜的女孩。
片刻后,
金邬慈:…不如先把她放下来?
金邬慈:另外,这…玻璃不值钱,那些首饰只是掉了,没坏,不需要——
陌生男人:值多少?
还追问上了。
不过,男人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女孩,还是将那女孩儿放下。
女孩瘫在地上,缩成一团。
看了看地上的人,随即那漠视一切的双眼再次回到金邬慈脸上。
金邬慈不想为难这个可怜的女孩,她灵机一动。
金邬慈:她看起来不大好,不如我们先把她送——
陌生男人:她是你什么人?
金邬慈的话再次被打断,这一下真把她干沉默了。
很明显,对方的意思是金邬慈善心泛滥。
金邬慈:那我是你什么人?
很明显,她的意思是对方管得太多了。
陌生男人:……
很好,这次是他沉默了。
金邬慈:对于你的及时出现,我深表感谢,日后我必将尽我所能回报。至于这些涉及损失和赔偿的事情,就不劳你一并操心了。
金邬慈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酷毙了,兼具优雅和高傲。
反观男人,他的眸子稍稍低下,似乎在思考,抉择着什么。
总之,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刚刚那种杀气就是了。
接着,他的目光游回金邬慈的双眼。
陌生男人:你是我要回报的人。
金邬慈:?
金邬慈又懵了。
陌生男人:你没有忘记我的。
接着他向她伸手。
他将袖口微微拉拽,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就暴露了。
金邬慈看着他手臂,若有所思。
突然她眼前一亮。
金邬慈:哦——
男人看着她,等待着她想起来。银灰色的双眸颜色似乎变深了些,像是海浪企及了月亮,像波澜覆盖了“不惊”。
然后,
金邬慈:所以你是哪位?
陌生男人:……
他皱眉,满脸无奈和不耐。
随即,
陌生男人:蛇。
金邬慈:那我知道了。
金邬慈终于反应过来,她反复端详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又再次扫视了一次他的五官和全身。
金邬慈:是有很多地方像那条蛇。
金邬慈:(大意了,还真以为那是条普通的蛇。。)
金邬慈:所以…?你是来——
陌生男人:报恩。
男人把手放下。
荆渡昀:荆渡昀。
金邬慈:你的名字?
对方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不然呢。还有可能是什么。。。
荆渡昀:荆棘的荆,渡海的渡,昀明的昀。
片刻后,
金邬慈:金邬慈。
糟糕,好像一时间想不起怎么组词。
金邬慈:金邬慈的金,金邬慈的邬,金邬慈的慈。
荆渡昀:……
金邬慈:既然你是来报答我的,那我刚刚说的回报还要作数吗?
她思考起来。
荆渡昀:不用。
金邬慈:(看来他已经忘了追究赔偿那些事。)
她看向地上已经昏迷的女孩。
金邬慈:那我就先送她去绿茵小屋。
金邬慈:你请便。
荆渡昀:?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她也疑惑起来。
金邬慈:怎么了?
金邬慈:不是已经回报完了么?
荆渡昀: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
金邬慈:?
荆渡昀:你救的是我整条命,我给你的回报还不够。
从对方那一成不变的眼神中,她竟看出了一丝动荡,和很难形容的情绪。
金邬慈:(这怎么还有等价与不等价的说法…)
金邬慈:你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拟定一个标准的量来衡量你的回报,是不可取的。
金邬慈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荆渡昀:诚意到了,行动没到,也是不可取的。
金邬慈:可——
未等她回复,他已经蹲下身,将地上可怜巴巴的女孩拾起。
荆渡昀: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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