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不能死

金源斋不奢不简的一楼店铺内，金邬慈百无聊赖在桌前。

她好像在做什么事。

近点看，

掌心张合之间，一颗颗晶莹剔透金黄的碎水晶，浮空于她掌心之上。随着她手指的灵活摆动，那些暖阳色的碎石仿佛突然间有了灵性，自觉地互相碰撞又磨合，最终组合成一块略大的金黄色水晶。

尚未经过切磋琢磨，它的形状与棱角是不规则的。

这块晶石，由于棱角的参差不齐，形成了独特的多面。

当金邬慈将它挟近，仔细观察其中的一侧时，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华丽璀璨之下的另一层世界。

那是不可言状的。是略带隐晦渊深的琥珀色的虚化色、丰润的金黄果实色，以及暖阳之心的融合色。

实则那不是融合色。那些颜色之间的边界并没有像画纸上的渐变水彩般被模糊，反是像倒乱无序的阶梯般，那些一层层差别或大或小的颜色挨在一起，有钝感。但正因钝感，让金邬慈看着它时，更觉得自己完全被迷了眼，无法移开视线。

靡乱的金黄色作底色，深意的琥珀色作零碎的点缀，外加光与影交汇时被二者忽略的明暗交接线，那样的线，在这块水晶上也有不止一条，那些线的颜色是人们嘴里那种通向虚妄的白。

可离白越近，颜色却越深，对吧。

悬浮在距离手掌心三厘米的位置，这块金色水晶在缓缓翻转，似乎它也想让自己的每一面都被眼前人观赏。它似乎天生就是被放在展览台上的“命”。

女商人面色如常地端详了那个悬浮着的尤物片刻。

金邬慈：……

随后，这块周身散发着千万缕金色光丝的水晶石，突然恢复了重力，猛然向下坠，周身令人贪得无厌的金光也在这下落的短短一瞬间消失。

恍若一个高升在幻想与梦境的人，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被长者一把拽落现实。

而当它稳稳落到金邬慈手中，金邬慈手心略微一紧。

仅在这微动作过后，只听一声令人一颤的响，那块本就黯淡的水晶，碎作粉尘。自她指缝而下，像金贵的沙。

它欲堆积成丘。不想，对面的窗带来一阵风，将一切烟消云散。

“你把他从梦中摇醒，却觉得不够，你开始控制他，你把他的灵魂揉碎，将他败魂的粉末铸积成你期盼的样子。不曾想，他调皮得很，他死也要自由。”

于是，他那般自由地烟消云散。

不知这句话在歌颂什么人，但我有预感——或许，它歌颂的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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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数目前为止金邬慈除了自身外貌，身上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她脖子上缠着的几圈像围巾一样的东西了。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国巾，你要仔细看，这时尚单品甚至有鳞片——嗯对这是一条蛇。

说起这条蛇的来源，其实金邬慈也不大相信自己捡到这条蛇是什么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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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那是在某一月黑风高的夜晚，出于兴致，她在距离银阶城挺近的一条河流下沿散步。

却突然见黑暗中的水流边界，有一个缓慢移动的物体。

那便是此刻缠在她肩上的蛇了，不过她捡到它时，它可是处于受伤状态的。

金邬慈：那是什么？

金邬慈：这世界的元素异变越来越严重了。

毫无疑问，在未走近看清之前，金乌把蛇看成是什么毛毛虫之类的昆虫了。

我绝对相信，如果那条蛇通人性，即使是顶着身上八百来道伤口生命垂危时日无多，也必定耗了最后一股劲上去吓唬她一下，或者——还能咬一下的话最好，非让她深深体会这“蛇不发威被当是虫子”的愤怒不可。

——

事实证明，旁白说的话会被应验。

那条蛇还真不是普通的蛇。

走近，才发现这只“毛毛虫”的庐山真面目。

她心里倒没有什么语出伤“蛇”的愧疚，她可不知道这蛇能听懂人话。

金邬慈：我相信一条有灵性的蛇是不会无脑到伤成这样的。

所以它听不懂，它不会郁闷。

蛇：。。。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它。

这蛇通体深蓝色鳞片，双瞳呈月亮的银色，握着它像拿着水瓶一样，差不多的粗细；身体长度和金邬慈的身高差不多。

深蓝色的鳞片在高挂的月亮下折射了银色的光。这好比海渊之上翻腾的黑浪，被月亮施舍了一些银丝。

一看它，人就不由自主想起海。

金邬慈：想必你是海的女儿或者海的儿子。

又一句相当爆炸的言论。

蛇：？

她的目光在这条蜷缩呈近圆形的蛇身上来回扫荡，目光的轨迹与这个优雅凄凉的弧线一致。

是一条俊蛇。只不过此刻它银灰色的双眼半睁着，全然掩去了大半嗜血和野性。

蛇腹有一处叶状开裂的伤口，它撕开了深蓝与银白，像是在大海与月亮之间挑拨离间。

依旧在淌血。

金邬慈没多说什么，像一个救援机器一样，麻利又机械地将它挂在自己脖子上。

金邬慈：坚持住，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和魔法师。

她飞身上马，那风姿，那叫轻盈潇洒。

在马背上，她的视野略微广远，她正面对着千万座低矮的丘，再远一点，是夜空下，城的剪影。

穿过河流和小丘，就是蛇的“再生之地”。

这马被狠狠勒着绳子，一直不大满意地乱哼，但是脚步也是极快的，风一样刮过正美美微酣的小草们，也不顾它们是不是有起床气——反正，等它们真正反应过来想发脾气时，马都不知道到哪儿了。

毫无疑问，本章的最大受害者：马和小草。（可能还有小虫子们。）

哦对，至于这匹马，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乘画”。

骑乘的乘，画销世间真假情愿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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