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内容基于《牛津通识读本 科学哲学》,参考这本书的相关内容叙述,总结扩展了一些我个人认为比较有趣或是比较重要的科学哲学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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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让我们来说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科学?
或许我们会说:不就是物理学,化学,生物,地理之类的东西嘛。
但从哲学家的角度来看,我们寻求的不是一个通常被称为“科学”的那些活动的清单,而是清单上所列学科的共同特征。
换言之,使科学得以成为科学的东西是什么。
这样一来,我们的问题就不再显得那么平凡了。
科学真的只是在试图理解、解释和预言我们生活的世界吗?
这当然是一种合理的答案。但是仅仅如此吗?
毕竟,各种宗教也同样在试图去理解和解释世界,可是通常并不被看做科学的一个分支。
同样地,虽然占星术和算命也在试图预言未来,但大多数人并不将这些活动称为科学。再来考虑一下历史。虽然历史学家的目的是理解和解释过去发生的事件,但是历史通常被归为人文学科而不是科学学科。
和许多哲学问题一样,“何为科学?”这个问题实际上比初看上去难解得多。
或许是科学家们使用了一种探索世界的独特方法,例如实验,观察,以及科学理论的建构。科学家并不是仅仅在记录簿上记下他们实验和观察的结果——他们通常希望用一个一般的理论来解释那些结果。虽然这并不是总能很轻易地做到,但已经获得了一些重大的成果。
科学哲学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去弄明白实验、观察和理论建构等方法是如何帮助科学家揭开那么多自然之谜的。
我们会在下面进一步的讨论这个问题,接下来,我们说说科学的历程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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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是如何产生,又如何成为世界的中心。
科学的产生有几个关键的历史节点和人物,比如耳熟能详的亚里士多德,哥白尼,开普勒,推翻亚里士多德力学的伽利略,他提出了一种反直觉的观点,认为所有做自由落体运动的物体都以相同速率向地面下落,不受重量影响,当然,会受到空气阻力。这个定律这就是伽利略自由落体定律。伽利略为这一定律提供了尽管不是决定性的但却具有说服力的确凿证据,这构成了他力学理论的核心部分。
通常认为,伽利略是第一位真正的现代物理学家。他第一次表明数学语言可被用来描述物质世界中的真实物体的行为,例如下落的物体、抛射的物体等等。
在我们看来这似乎是很显然的——今天用数学语言来表述科学理论已经成为惯例,不仅是物理学,在生物学以及经济学领域也是如此。
但在伽利略的时代,这却不是显然的:人们普遍认为数学处理的是纯粹抽象的实体,因此对于物质实体是不适用的。
伽利略所做工作的另外一个革新方面是,他强调了运用实验来检验假说的重要性。这在那个时代也是开创性的。
之后还有笛卡尔提出的,一门全新的“机械论哲学”,按照这种哲学,物理世界仅由相互作用和相互碰撞的惰性粒子物质构成。这个观点也许至今还有一定的影响。
科学革命在艾萨克·牛顿(1643—1727)的研究工作的推动下达到了顶峰,本书作者给他的评价是:他的贡献在科学史上无人可出其右。
牛顿发明了今天被我们称为“微积分”的数学技巧,对理论的表述具有很高的数学上的精确性和严格性。这个即使到了四百年后的今天,微积分也是大学最重要的基础课程之一,像我们专业几乎每门课都离不开它。
牛顿物理学还为此后200年左右的科学提供了框架,很快就取代了笛卡尔物理学。
人们认为这个揭示了自然界真正的运行方式,并能够解释一切。
人们把牛顿力学的解释模式拓展到越来越多的自然现象上。18和19两个世纪见证了巨大的科学进步,这些进步带来了巨大的变革。
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新发展都被看做是在一个宽泛的牛顿宇宙观范围之内作出的。
科学家们把牛顿的观念作为最根本的正确观念来接受;认为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只是在细节上做一些填充和小修小补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太天真了。
后来,在完美的牛顿物理学大厦上,出现了两朵阴云,也就是现在的相对论和量子力学。
特别是后者,是非常奇特和激进的理论,让提出者一直不敢相信,让爱因斯坦一生难以释怀
让无数人类最聪明的头脑彻夜难眠,它们关于实在本性的论断使很多人难以接受甚至难以理解。
它们的出现导致了物理学上重大的观念变革,这些变革一直延续至今。
这些理论真的很精彩,有兴趣可以看看《上帝掷骰子嘛,量子物理史话》一本非常精彩的科普书,非常有意思,一点也不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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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让我们回到科学哲学。
科学哲学的主要任务是去分析各门科学所采用的研究方法。
从一个哲学化的视野 来 观察科学 可以使我们进行更深入的探索——去揭示科学实践中暗含的但不被科学家们明确讨论的假设。
科学哲学的部分工作就是去质疑这些 科学家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假设
这个问题实际上也跟科学和伪科学的边界有关。
说起来,我高中的一段时间,就比较喜欢逛贴吧,也看到了不少民科,有一些就提出了一些很神奇的理论。
当时我还记得我反驳他们用的几个工具。
首先就是奥卡姆剃刀,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这个剃刀常用于两种或两种以上假说的取舍上:如果对于同一现象有两种或多种不同的假说,这两种假说都能解释现象时,我们应该采取最简单,且具有可证伪的表述。
还有就是希钦斯剃刀,就是无证据的推断,可无需证据的驳回。
以及阿尔德剃刀,也叫牛顿火焰激光剑,卡尔撒根的龙也有点类似,这个就是说如果一个东西无法通过观察和实验得出结论,那么就不是科学
用牛顿火焰激光剑这个有一种,剑斩很多理论的感觉哈哈哈,也蛮中二的其实。至于卡尔萨根的龙,就是他举得一个例子;他车库里有一条喷火龙,这一只隐形、无形、浮在空中、能吐无温火焰的龙,没有任何物理手段可以观测到其的存在。
因此,对科学来说,这条龙就跟不存在毫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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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比较核心的,就是波普尔提出的,科学理论必须是可证伪的。
理论是可证伪的并不是说它是错的。
而是说,它意味着该理论能够作出一些可以用经验进行检验的特定预测。
如果这些预测被发现是错误的,这一理论就被证伪了,或者说被否证了。
因此一个可证伪的理论是指我们能够发现它是错的——它不能和每一个可能的经验过程相容。
比如相对论,作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预测:来自遥远星球的光线会在太阳引力场的作用下发生偏转现象。如果这个现象没有被观察到,那么他可以被证伪。
而有些理论可以容纳一切现象,无论怎样的现象都能找到一个解释,这个的例子出于一些原因我就不举了。
当然上述的这个论断也存在一定的争议,,和复杂详细的表述,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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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就说一说科学的推理。实际上我在之前将科学哲学的罐头中有提到过认识论的演变以及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找找。
下面我就简单说一下,归纳推理和演绎推理。演绎推理的特点是,前提为真,则结论必然为真。比如:所有的苏格兰人都喝红酒 小明是苏格兰人 因此,小明喝红酒
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废话,实际上这是一个经典的三段论。
因此前面的是这个推理的前提,如果前提为真,那么作为结论一定是真的。
而归纳推理则不然,比如:
我们之前见过的天鹅都是白色的
小明是一只天鹅
因此,小明也将是白色的
这个推理看上去非常有道理。但是对嘛?
很明显不是。西方人一直认为天鹅都是白的,直到他们发现了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是有黑天鹅的。因为这个甚至还多出来了一个词,叫黑天鹅事件,比喻非常难以预测,且不寻常的事件,通常会引起市场连锁负面反应甚至颠覆。比如今年的疫情,20世纪纽约交易所的黑色星期二,就是黑天鹅事件。
有点扯远了。总之,我们可以发现,在归纳推理的过程中,即使前提为真,结果也可以为假。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演绎推理比归纳推理更可靠。因为前者可以保证前提为真,结果一定为真,而后者不能。
但很遗憾的是,科学在非常多的情况下都是依靠归纳推理的。
我们对之前的经验进行归纳,从而预测之后的事物,从而认识整个世界。
但我们并不能保证,以前太阳每天升起,那么明天太阳也会升起。这就涉及到了著名的休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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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让我们说说休谟问题,一个让我第一次接触时感到非常震撼的问题。
让我们想象一个牧场,牧场里养了一群火鸡。牧场主每天下午给火鸡们投喂食物,一年内每天如此。
于是,火鸡中一位伟大的学者经过长时间的总结,提出了一个伟大的定律:每天下午,会有食物出现。
然而过了几天,感恩节快到了,牧场主把所有的火鸡都杀死并卖了出去。
实际上,火鸡们能得知的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下午和出现食物是有关联的。但是这种关联性,并不能推出因果性。
这就是休谟问题的核心,我们无从得知因果性的存在,我们只能得知事物之间存在关联。
休谟认为我们的所有理论,必须预设一个前提,就是自然的齐一性。
我们的推理似乎都依赖于一个假设,即我们未检验过的物体将在某些相关的方面与我们已经检验过的同类物体相似。这一假设正是休谟对于自然的齐一性的解释。
但是正如休谟所问,我们如何获知自然的齐一性假设实际上是正确的呢?我们能否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严格意义上的证明)它的正确性呢?
不,休谟说,我们不可能做到。因为我们很容易想到,宇宙可能并不是齐一的,并且宇宙每天都在任意地改变。
这样一个宇宙中,电脑有时也许会无缘无故地发生爆炸,水有时也许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使我们中毒,台球在碰撞中也许会停止运动,等等。
实际上,这就是三体1中物理学家们崩溃的原因,在三体1中前提条件相同的实验出现了不同的结果。甚至包括原来就有明确结论的那些。这摧毁了自然的齐一性。让他们认为物理学不存在了。
当然在这个故事里,这件事的原因是外星人制造了智子,一种二维改造后的微观粒子,可以理解为一种小型机器人。是的,他们仅仅是干扰了实验结果,就锁死了物理学。
休谟问题隐藏的这种恐惧也体现了克苏鲁的精神内核,有兴趣也可以去了解一下,克苏鲁神话我也比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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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归纳的正确性建立在归纳的基础上,即以前是奏效的,因而从理性上,无法证明归纳的正确性,这就是我们上面说的,令人困扰的休谟问题。
哲学家们已经用了差不多数十种方法来回应休谟的问题;
而且直到今天,这一问题仍然是研究的热点领域。
有些人认为,问题的关键在概率这个概念上。这种提法似乎非常合理。因为人们很自然地就可以想到,尽管一项归纳推论的前提不保证结论正确,但它们确实使结论非常有可能成立。同样,即使科学知识并不是确定的,但它为真的概率仍然很大。
当然这种方法也有局限性,受限于时长,今天就不展开了,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了解。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提到的奥卡姆剃刀嘛,奥卡姆剃刀鼓励的推导方式正是,最佳说明的推理”(inference to the best explanation),最佳解释指的是最简单或者原因最少的解释。
如果科学家运用简单性作为进行推论的指导,就会产生一个问题。我们如何知道宇宙是简单而不是复杂的呢?偏爱以最少的原因来解释事实的理论看似的确有理。但是,对比不如它简单的理论,是否存在客观的理由支持它更有可能正确呢?科学哲学家在这个难题上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科学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试图解释我们周围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那么,科学的解释力度如何,科学能解释一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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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说说科学能解释世界嘛?
按照某些哲学家的观点,科学之所以永远不能解释一切,这有着纯逻辑学上的原因。
为了解释某件事,无论它是什么,我们需要援用其他的事情。
但是为第二件事提供解释的是什么呢?
为了说明的需要,我们来回顾一下牛顿使用引力定律解释不同领域现象的例子。
引力定律自身如何得到解释呢?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所有的物体彼此都会产生引力作用,我们将如何作答?牛顿没有回答这一问题。
在牛顿的科学中引力定律是一个基本原则:它解释其他事物,但自身无法得到解释。
这一点给出的启示具有普遍意义。无论未来的科学能够解释多少事情,它给予的解释将不得不利用特定的基本定律和原则。
任何事情都不能解释其本身,因此至少这些定律和原则中的一部分其自身无法获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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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展开一下,说一个挺有意思的东西。数学上有一个定理叫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该定理与 塔尔斯基的 形式语言的真理论, 图灵机和判定问题,被赞誉为 现代逻辑科学在哲学方面的三大成果。
哥德尔证明了任何一个 形式系统,只要包括了简单的 初等数论描述,而且是 自洽的,它必定包含某些系统内所允许的方法既不能证明真也不能证伪的命题。
这一举粉碎了数学家两千年来的信念。他告诉我们,真与可证是两个概念。可证的一定是真的,但真的不一定可证。某种意义上,悖论的阴影将永远伴随着我们。无怪乎大数学家外尔发出这样的感叹:“上帝是存在的,因为数学无疑是相容的;魔鬼也是存在的,因为我们不能证明这种相容性。”
但是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数学的范围。它不仅使数学、逻辑学发生革命性的变化,引发了许多富有挑战性的问题,而且还涉及哲学、语言学和计算机科学,甚至宇宙学。2002年8月17日,著名宇宙学家霍金在北京举行的国际弦理论会议上发表了题为《哥德尔与M理论》的报告,认为建立一个单一的描述宇宙的大统一理论是不太可能的,这一推测也正是基于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
有意思的是,在现今十分热门的人工智能领域,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是否适用也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1961年,牛津大学的哲学家卢卡斯提出,根据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机器不可能具有人的心智。他的观点激起了很多人反对。他们认为,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与机器有无心智其实没有关系,但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对人的限制,同样也适用于机器倒是事实
再比如意识其中关乎主观的部分是否能被解释,就是一个非常富有争议的问题,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阅读一下《牛津通识读本 意识》,在那里面有更详细的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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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来说解释,事实上,不同的科学学科是为了解释不同种类的现象被划分出来的。
学科之间有一个分工:每一科都致力于解释本领域的特定现象。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学科之间通常不是互相竞争的关系——例如,为什么生物学家并不担心物理学家和经济学家会侵占他们的地盘。
尽管如此,人们却普遍认为科学的不同分支在地位上并不同等:有些分支要比其他分支更为根本。物理学通常被看做所有科学中最为根本的。为什么呢?因为其他学科所研究的对象最终都是由物理微粒构成的。以生物体为例。生物体是由细胞构成的,细胞本身是由水、核酸(如DNA)、蛋白质、糖、脂类(脂肪)组成的,所有这些都是由分子或长分子链结合在一起构成的。而分子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是物理学上的粒子。
这是否意味着物理学原则上能够包含所有更高层次的科学?既然一切都是由物理学微粒构成的,如果我们有一门完整的物理学,它可以让我们精确地预测宇宙中每一个物理微粒的行为,那么其他所有的科学就一定会变得多余吗
实际上大部分哲学家都不认同这一点。
但是有人或许会问了,一门科学所研究的实体最终是属于物理学的,怎么会无法还原为物理学呢?
即使承认高阶的科学事实上独立于物理学,这种独立又是如何可能的呢?按照一些哲学家的观点,问题的答案在于高阶科学研究的对象在物理学层面上是“被多重实现的”。
让我们举一个例子,世界上有很多烟灰缸,他们都被称为烟灰缸,但他们的物理学组成却大不相同——有些也许是由玻璃做的,另一些也许是用铝做的,还有一些可能是塑料做的,等等。它们的尺寸、形状和重量可能也是不同的。
烟灰缸可能具有的物理学属性在范围上实际上没有限制。因此不可能用纯物理学方式来定义“烟灰缸”这一概念。我们不可能找到一个正确的表达方式即“x是一个烟灰缸当且仅当x是……”(空处由一个取自物理学语言的表达来填充)。这就意味着烟灰缸在物理学层面是被多重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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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说一说,实在论和观念论,有人或许会说这些属于哲学中传统的“形而上学领域”,实际上是的,我来简单的说一下两者的概念。
实在论认为物理世界是独立于人的思维和感知而存在的。观念论否认这一点,认为物理世界以某种方式依赖于人的意识活动。
而科学中,这两者有不同的含义。
科学实在论者认为科学的目的就在于为世界提供一种正确描述。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学说,因为当然没有人会认为科学意在提出一种关于世界的错误描述。但是,这却不是反实在论者所思考的。相反,反实在论者认为科学的目的在于对世界的某个特定的部分——“可观察”的部分——提供一种正确描述。至于世界“不可观察”的部分,按照反实在论者的观点,科学所描述的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
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也有很多,双方也都提出了一些假说。
例如无奇迹说,不充分论证说等,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了解一下。
实在论和反实在论之争的核心是可观察事物和不可观察事物之间的区分。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认为这一区分是当然的——桌子和椅子是可观察的,而原子和电子是不可观察的。然而,这种区分在哲学上其实是有问题的。事实上,科学实在论的一种主要观点认为,以一种原则性的方式在可观察/不可观察之间作出区分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一观点出自科学实在论?因为反实在论的一致性主要依赖于可观察和不可观察之间的明显区别。
回想一下:反实在论者倡导对科学主张持不同的态度,视这些科学主张是关于实在的可观察部分还是不可观察部分而定——我们仍应对后者而非前者的正确性持不可知论的态度。反实在论由此预设我们能够将科学主张分为两类:关于可观察实体、过程的科学和关于不可观察实体、过程的科学。
如果事实是不能用必要的方式作出这种分类,反实在论显然会陷入严重的困境之中,实在论不战而胜。为什么科学实在论者通常热衷于强调与可观察/不可观察区分相关的问题?原因就在这里。
说到底,观察是什么,用眼时我们用视神经观察,观察细胞和更微小的物体时我们用光学和电子显微镜。
如果某些东西仅仅在借助精密科学仪器的情况下才能被看到,它们应被视为可观察的还是不可观察的?在我们拥有检测的例子而不是观察的例子之前,仪器制造能达到何种精密程度呢?
马克斯韦尔认为,没有一种原则性的方法来回答这些问题,所以反实在论者将实体分为可观察的和不可观察的这种尝试注定要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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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说说其他的观点。
而当代一位重要的反实在论者范·弗拉森认为,马克斯韦尔的观点仅仅表明“可观察的”是一个模糊概念。模糊概念是指它有处于边界线上的情形——不能清晰地归入或不归入其中的情形。“秃子”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因为掉头发是渐渐发生的,很难说许多人到底是不是秃子。但是范·弗拉森却指出,模糊概念完全可用,并且能够表明世界上的真正差别。(实际上,大多数概念至少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模糊的。)没有人会仅仅因为“秃子”这个词是模糊的,就坚持认为秃子和有头发的人之间的区别是非实在的或不重要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试图在秃子和有头发的人之间划出一个明显的界线,这种界线会有任意的成分。但是,因为存在着秃子和不是秃子的清晰的例子,无法划出这种明显的界线就是无关紧要的。尽管概念存在着模糊性,但它却可以很好地使用。
按照范·弗拉森的观点,同样的情况也完全适用于“可观察的”。明显存在着能观察到的实体的例子,例如椅子;也明显存在不能观察到的实体的例子,例如电子。马克斯韦尔的观点强调存在着处于边界线上的情形的事实,其中我们不能确定相关的实体是否能被观察到或仅被检测到。所以,如果我们试图在可观察和不可观察的实体间划出明确的界线,这一界线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些武断。但是正如秃子的例子一样,无论如何它并不表明可观察/不可观察的区分是不真实或不重要的,因为在可观察/不可观察两边都存在着清晰的例子。所以范·弗拉森认为,“可观察”一词的模糊性对于反实在论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它仅仅是对准确性设定了一个上限,反实在论者能借助这一上限来陈述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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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这章的内容可能会有所尖锐,因此,我先说一下价值中立原则,即我会列出正反两方的观点,减少主观的评判。这也是这本书遵守的一个原则。
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们基本上理所当然地认为科学是好的。
毕竟,科学给我们带来了电力、安全的饮用水、盘尼西林、避孕方法、空中旅行,等等等等——所有的这些毫无疑问都已经使人类获益。
但是除了这些对人类幸福的重要贡献之外,科学也受到了批评。有些人认为,社会以牺牲文化艺术为代价在科学上投入了过多的金钱;另一些人认为,科学赋予了我们在不拥有的情形下反而会过得更好的技术能力,诸如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能力。
当今时代,“科学”和“科学的”这两个词已经获得了空前的威望。如果有人指责你行为“不科学”,他们几乎肯定是在批评你。科学的行为是明智、理性并且值得赞扬的;不科学的行为是愚蠢、非理性并且应该被鄙视的。
但实际上,科学与哲学,与传统人文学科之间也是存在一定的争论,反对者们认为科学并不是知识探索的唯一有效形式,也不是通往知识的独一无二的优先通道。他们经常强调他们并不是反对科学本身,他们反对的是在现代社会中科学,尤其是自然科学所拥有的特权地位,以及科学方法必然能够适用于每一个学科的设想。
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科学而是摆正它的位置——表明科学仅是同等事物中的一种,并且把其他学科从可能凌驾于它们之上的科学专制中解放出来。
科学主义显然是一种相当模糊的说法,并且由于这一术语事实上已被滥用,几乎任何人都不承认会相信它。尽管如此,同科学崇拜颇类似的情形却是知识领域的一个真实情况。这并不必然是一件坏事——也许科学就应该受到崇拜。但是它确实是一个真实的现象。经常被谴责为科学崇拜的一个领域是当代英美哲学(科学哲学仅是其一个分支)。在传统的意义上,尽管与数学和科学有紧密的历史联系,哲学仍被认为是人文学科,并且具有很好的理由。因为哲学所探讨的问题包括知识、道德、理性、人类幸福等等的本质,它们中任何一个看起来都不能用科学的方法去解决。科学的任何一个分支都不会告诉我们应该如何生活、知识是什么或人类的幸福包含着什么;这些都是经典的哲学问题。
尽管明显不可能通过科学回答哲学的问题,相当多的当代哲学家却坚信科学是获得知识的唯一正当途径。他们认为,不能用科学方式解决的问题根本不是真正的问题。这种观点经常和最近去世的维拉德·范·奥曼·奎因联系在一起,他可能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
这种观点的根据在于一个名为“自然主义”的学说,该学说强调我们人类是自然界的主要部分,而不是如人们以前所认为的那样与其相分离。既然科学研究的是整个自然界,它是否必然有能力揭示出关于人类状况的全部真理,不会把任何东西留待哲学去揭示?这种观点的拥护者有时补充说,科学毫无疑问不断进步,然而哲学却好像连续数个世纪讨论同一些问题。在这种观念下,并不存在明显属于哲学的知识,所有的知识都是科学知识。至于哲学独一无二的角色,就是“澄清科学概念”——清理好(工具)以便科学家能够继续进行研究。
意料之中,许多哲学家反对使他们的学科臣服于科学;这是反对科学主义的主要来源之一。他们认为,哲学探究揭示的真理是科学无法企及的。哲学问题不能通过科学的方式来解决,这无异于表明:科学不是获得真理的唯一途径。这种观点的支持者承认,在不提出与科学教给我们的东西相矛盾的观点的意义上,哲学应该努力同科学保持一致。并且他们承认,科学应该受到极其尊重的对待。
他们所反对的是科学帝国主义——认为科学有能力回答所有的关于人类及其在自然中所处位置的重要问题。
这种观点的倡导者通常也把自己看做自然主义者。他们通常不认为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处于自然秩序之外,因而不是科学研究的对象。他们认为我们仅仅是另外一种生物种类,我们的身体最终都是由物理微粒构成的,正如宇宙中的一切。但是他们否认这意味着科学方法适合解释每一个人们感兴趣的问题。
围绕着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产生了一个类似的争论。正如哲学家有时抱怨他们学科中的“科学崇拜”那样,社会科学家有时也抱怨自己学科中的“自然科学崇拜”。毫无疑问自然科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比社会科学——经济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发展得更为成熟。许多人对于这种状况迷惑不解。如果说是因为自然科学家比社会科学家更聪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可能的答案是,自然科学的方法优于社会科学的方法。如果这种回答是正确的,社会科学为了赶上自然科学所需要做的就将是模仿自然科学的方法。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情况确实已经发生了。在社会科学中越来越多地使用数学,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是这种观点的一个结果。
伽利略开始运用数学语言来描述运动时,物理学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飞跃;因此,人们很容易认为,只要能找到对社会科学的主题进行“数学化”的类似方法,社会科学领域就能实现类似的飞跃。
但是,一些社会科学强烈拒绝这种主张,即他们应该以这种方式仰望自然科学,正如某些哲学家强烈地拒绝仰望作为一个整体的科学。他们认为,自然科学的方法并不必然适用于研究社会现象。例如,在天文学上有用的同一种技术方法为什么对于研究社会具有同等的用处?持这种观点的那些人否认自然科学研究的日趋成熟可以归功于他们采用的独特探究方法,因此看不到任何理由应该把那些方法延伸到社会科学领域。他们经常指出,社会科学比自然科学年轻,社会现象的复杂本质使得成功的社会科学研究难以实现。
关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地位等同的争议以及科学主义的争议都不容易解决。部分是因为,“科学方法”或者“自然科学方法”的确切内容远不够清晰——这一点被争论的双方经常忽略。如果我们想知道科学的方法是否可以应用于每一个学科,或者说它们是否有能力回答每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显然需要知道那些方法确切是什么。
但是正如我们在前面章节所看到的,这远远不如看上去那样简单。我们当然知道科学探究的一些主要特征:归纳、实验验证、观察、理论建构、最佳解释推论,等等。但是这一清单并没有为“科学方法”提供一个精确的定义。这样一个定义是否能够被提出,也并不清楚。科学发展日新月异,设想存在着一种被所有科学学科一直使用的固定不变的“科学方法”,这远非理所当然。但是这种设想既包含在科学是获得知识的一条正确路径的观点中,也包含在相反的观点之中,即有些问题不能通过科学方法来解答。这就表明,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关于科学主义的争论可能在前提上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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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和宗教之间的紧张由来已久,留下了大量纪录。也许最著名的案例要算伽利略和天主教的冲突。以及达尔文的进化论与神创论的争论。这个在这里也不方便说太多哈哈哈,大家都懂,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查阅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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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现在,就进入了最后一个问题。
科学是价值无涉的吗?
几乎每个人都会同意,科学知识有时被用在了不道德的目的上——例如用于制造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学武器。但是这些例子并不表明科学知识本身在伦理道德上应该遭到反对。不道德的是知识的使用。事实上,很多哲学家会说关于科学或科学知识本身是道德还是非道德的讨论是没有意义的。科学所涉及的是事实,而事实本身是没有伦理意义的。有对错之分以及道德和不道德差别的是我们对这些事实的所作所为。以这种观点来看,科学本质上是价值无涉的活动——科学的任务仅在于提供关于世界的信息。社会愿意用这种信息来做什么是另一回事。
并非所有哲学家都承认科学在价值问题上是中立的,也不承认这种主张所依据的事实和价值二分法。一些哲学家声称价值中立的理想是不可能达到的——科学探究总是渗透了价值判断。(这与第四章中所讨论的所有观察都负荷了理论的观点相类似。实际上,这两个观点通常是关联在一起的。)反驳价值无涉科学之可能性的一个观点来自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即科学家必须选择研究什么——不能同时研究所有事物。所以必须判断可能研究的不同对象间的相对重要性,在弱的意义上说,这就是价值判断。
另外一个反驳观点源于诸君现在应该已经熟知的一个事实,即任何一组数据原则上都可以通过一种以上的方式来解释。这样,科学家的理论选择就绝不会单由数据来决定。一些哲学家用这一点来表明,价值是不可避免地包含在理论选择中的,因此科学不可能是价值无涉的。第三个反驳观点是,科学知识不能如价值中立所要求的那样与它的预期应用脱离开来。以此观点来看,把科学家描绘成不考虑研究的实际应用而无私地为了研究而研究是很天真的。当今的许多科学研究都是由私营企业资助,这些私营企业明显拥有既得的商业利益——这一事实为该观点提供了一些证据。
这个问题还与社会达尔文主义与某个二战战败国的社会改造理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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