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看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里闪过一丝错愕,怔怔的问道:“柔儿,你说什么?”
温柔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声音却愈发的轻柔,“长姐,我要说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很想问一句,我该知道什么的温语,看着温柔这个模样,嘴唇上下抖了一下,终究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垂了垂眸子,温语走过去坐下,拉起温柔的手指,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疼吗?”
温语将温柔的手指在自个儿的唇上轻轻吹了一下。
被温语的动作似乎吓了一下,温柔身子一颤,掩去眼里复杂的神色,又是一片温和,笑着摇了摇头,“有长姐在,不疼。”
这句话,就如同儿时温柔缠着她,让她陪着她玩,奶娃娃一个不甚摔在了地上,自个儿去牵她起来的那个时候。
然而,温语明白,从方才那一刻起,她和眼前的这个妹妹,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又或者……在她不晓得的更早的时候。
或许以往她还不明白温柔的心思,但是今日若是还不明白,她便不配做温柔的长姐。
她不晓得温柔的这份心思是何时种下的,然而,既然是种下了,她这个做长姐的又岂能够不让她发芽呢?
“你这是何苦呢?”看着那渗出鲜红色血渍的纱布,原本的纤纤玉指已经足足大了两圈有余。
“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温柔轻声一笑,将手抽了回来,“长姐,你说我今日是不是最好的那个?”
温语心里苦涩,却还是点了点头,“是,你自然是最好的。”
“长姐,今后京师里头的人知晓我温柔,便不止知晓我会抚琴,给有今日的旷世之作了罢。”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温语的一个袖子,温柔有些期待的问道。
温语身子一颤,似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让她的心陡然一沉,她要如何告知这个明面上温柔甚至孱弱的妹妹,她的手今后恐怕再也不能够抚琴?
见温语不答,温柔看了看外面,也不再多问,只当她此刻心绪不宁,当下催促道:“长姐,我没事儿,你快写回去罢,仔细时辰待久了,陛下他们责罚你。”
原本还想多同温柔待一会儿,听到这句话,温语竟是莫名的心里有些轻松。
当下再安抚了温柔几句,便起身离开。
看着温语的背影,温柔眼里满是复杂,但看着自个儿的手,她又笑了起来。
今日之事过去,她定然能够打破侧妃的之命,谁说她的长姐是侧妃,她就一定是要侧妃,她温柔,就是要当那正妃!
而且,必然是四皇子完颜傲的正妃!
想起那个扶住自己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四皇子,温柔的脸上瞬间浮过一丝绯红。
她要的,依旧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更想要那个正妃之位。
而她最想的,是拥有正妃之位时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语走在了路上,颇有些神不守舍,若非被身边的侍女扶了一把,竟是差点儿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下去。
“娘娘,当心脚下。”侍女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娘娘,想着娘娘这般温柔和善平日里都是娴静从容的一个人,怎的今日竟是差点儿摔了下去。
但想到自家娘娘同二小姐的感情,她也便释然了。
也是,二小姐出了这般事儿,娘娘定然是担心得不行了。
回头看了一眼,温语轻声叹了一口气,给了侍女一个笑容,将手抽了出来,“无事的,走罢。”
柔儿,愿你所愿能够如你所愿,长姐无能,让你受苦了……
宴席里,三三两两的已经搁笔停下,看着自个儿的面前的宣纸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各异。
满意有之,犹豫有之,皱眉有之,更有甚者,直接再铺开一张宣纸,做沉思状。
而慕容清风也在此时,笑着搁下了手里的狼毫,凤眸微抬,落向某处,眼角带笑。
薛生一停手便看到慕容清风这副模样,当下心里不竟有些怪异。
这慕容清风,他今日似乎很是不同,但哪儿不同,偏生他却也说不上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慕容清风缓缓转过头来,对上薛生带着探究的复杂眸子,微微颔了颔首。
薛生一愣,立马垂下了眸子,但猛地又抬了起来。
而慕容清风此时已经别开了眼。
薛生心里恼怒,他何至于对这个慕容清风这般恐惧,她的玉儿可是要成为皇子妃的人了。
当下,轻哼了一声,端起案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
屏风内,叶袅袅也缓缓地落下了笔,看着眼前的寥寥几行字心里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原本并不欲写,却是看到慕容清风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落了笔。
既然是已经写了,那便写了罢。
有的事儿都已经打算放下了,愿意去同他一起做了,这首诗作,也算是一个结束罢。
龙椅上,完颜朝远看着下头的一幕,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此举倒是不错,经年之后,倒是能够再度借鉴一用。
宁解语那边,看着温语回来,问道了几句,晓得无事了后,同完颜朝远耳语了几句,完颜朝远的脸色不由更好了些。
再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完颜朝远拍了拍手,苏七立马明白,让下头的小太监将众人身前的笔墨纸砚齐齐收走。
上头有了字迹的便送到了完颜朝远身前的案几之上。
众人看着完颜朝远的目光从那一张一张的宣纸上一晃而过,不禁有些动容。
他们都晓得陛下于诗文道甚是看重,当下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期待自个儿所作能够入了完颜朝远的眼。
而宁解语此刻也将眸子朝了过去,刘贵妃再一旁瞥了一眼这些个东西便不禁有些眼花,撇了撇嘴,挑了手里的镯子拿着把玩。
“如何?”完颜朝远不时的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大皇子的方法倒是真好,陛下当下可晓得我大金的人才可真是不少。”宁解语跟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完颜朝远的侧脸上。
苏七在身旁,完颜朝远看完一个,点了头,苏七便将其拿在自个儿的手上,听到自家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话,苏七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轻笑了两声,完颜朝远对着苏七摇了摇头,“你啊你啊……”
苏七一笑,垂下了头。
“好了,就这些个罢。”将最后一张拿给苏七,完颜朝远点了点头,目光朝下望去。
不少人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苏七手里的几张,心里甚是期待上头的会是自个儿落了陛下的眼。
倒是宁解语皱了皱眉,有些犹豫道:“陛下,就只选这三份吗?”
“就三份罢。”完颜朝远咳嗽一声,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深色,顿了顿道:“不如……皇后再选一份?”
宁解语一愣,有些怔怔的看着完颜朝远,噗嗤一笑摇了摇头,“陛下莫要打趣臣妾,臣妾只是想着下头如此多,陛下只挑其三罢了。”
“在精不在多,皇后觉得朕这句话说的可对?”完颜朝远垂了垂眸子,从苏七的手里接过了那三张薄如蝉翼的宣纸。
听到这句话,下头之人听了竟是一个个都垂了下头,不敢再随意去瞧,而其脸上也一个个少了几分期盼。
他们哪里不晓得,陛下此言虽说是同皇后娘娘说道,但也是说与他们,让他们晓得莫要再起心思。
而那里头的其三……
想想自个儿的,能够在一众之中入了陛下的眼,这又是何其艰难之事。
但亦是有不少人还是摩拳擦掌,眼里跃跃欲试,仿若那三份里头定然有其一份。
温道初便是此人之一。
想起自个儿当初在议政殿不及慕容清风之事,温道初眼里闪过一丝阴沉。
今日,他就不信这个慕容清风,还能够有如此的本事!
他的诗作,便是夫子都言道京师之中,同辈之子,鲜有人能及。
而这个名不见经传,不晓得从哪个野路子出来之人,定然也不如他。
慕容清风哪里晓得自个儿无意之中又成了别人的假想敌,他只想,若是那个小女人的没有被选中,岂不是不晓得她写了何作?
蹙了蹙眉,慕容清风叹了一口气,罢了,横竖他是有法子能够晓得的。
更何况……纤薄的唇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若是那个里头恰好有他的小女人的呢?
“老四。”看着下头期待的众人,完颜朝远的眸子从皇子席上一扫而过,落在完颜傲那儿道。
完颜傲一听,缓缓起身,朝完颜朝远示礼,从容不惊道:“儿臣在。”
完颜朝远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小子倒是开春以来性子便比往日更加沉稳了些。
“你来将这三份给大伙儿念一念。”完颜朝远看了看自个儿身前的三张宣纸,挑了挑眉道。
“是,父皇。”躬了躬身,完颜傲平静地走上前去,从苏七手里接了过来。
开头一张,完颜傲只看了一眼,便缓缓抬起头,道: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待得完颜傲念完后,下头皆是一片寂静无声,一个个均在轻品此诗。
虽说他们心里不服气,然他们也不是傻的,此诗一出,便也不少大臣熄了眼里的火焰。
的确是……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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