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季节7

　　冬去春来，棉袄虽然脱下来，对应的却是开学，王阳和王芙欣的生日赶在开学前——三月一。跟以前一样全家在一起吃顿饭，晚上吃碗长寿面，今天生日就算过去。王阳却跟不是自己生日似的，中午吃了顿饭，下午就出门去了，把他爸气的够呛，打算以后都不给他过。

　　吃完长寿面，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太阳已经完全下山。王芙欣刚准备找衣服去洗澡，就听到电话响起，她妈在厨房，他爸在厕所，索性接起电话：“喂，你好？”

　　然而电话那边安安静静，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她刚准备再问一声，就听到对面传来声音：“他让你现在到院门口一趟。”

　　陌生的男声让王芙欣刚想问你是谁，就听到熟悉的咳嗽声。

　　“傅卫军？”

　　那边又传来咳嗽。

　　看来是他没错了，王芙欣确定下来：“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正纳闷哪来的手机，就想起大院门口有个商店里头有电话，一毛一分钟。

　　虽然纳闷，但王芙欣还是穿好外套，跟爸妈说去买东西，就出门去了。

　　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楼下不远处跨腿坐在摩托车上的傅卫军，他在昏暗的路灯边环抱着手臂，在黑暗中淡漠着一张脸，放空着思绪看着不远处，垂着眼帘，看着只让人感到他很孤单。

　　“傅卫军！”

　　王芙欣大喊，向他跑去。

　　像心有所感，傅卫军抬起眼睛向大门看去，见到了向他跑来的王芙欣。就像燕子一样轻巧灵动，向他飞来，他下来尝试去接，来到了光下，燕子也飞到了他面前。

　　王芙欣气喘吁吁，扶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傅卫军见她只穿了件外套就下来，从怀里掏出提前买好的红薯让她暖手。见她接过，才紧张地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藏在手里，让她将左手伸出来。王芙欣有些奇怪，却还是伸手到他面前。

　　傅卫军亮出银镯子，将它带上去，动作轻柔，神色专注。她的手很小，小到一只手就能包住，他轻轻将银镯子带上去，不知怎么，傅卫军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像结婚带戒指，想到这个场景，他面上升起薄红。

　　手镯戴好，傅卫军抬起头，眼神温柔，面上带笑：很漂亮。

　　王芙欣抬手去看，那银镯子款式简单，两端刻着莲花，中间写着平安健康。她皮肤本来就白，手也好看，那镯子带上去反而衬得几分俏皮。

　　“怎么突然送我手镯？”

　　生日快乐。

　　傅卫军比划着。

　　王芙欣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问的你哥。

　　傅卫军回答，然后不好意思地夸奖比划：你带上去很漂亮。

　　谢谢，我很喜欢。

　　王芙欣倒是没说假话，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银手镯，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除了家人之外的礼物，很新奇，也很开心。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问道，想在那之前回礼过去。却见傅卫军摇摇头：我不过生日。

　　张张嘴想问为什么，却想到他跟沈墨的特殊性，于是闭上嘴巴，此时一阵凉风吹来，王芙欣不禁缩了一下脖子，傅卫军留意走过去为她挡住风，比划：天冷，你回家吧。

　　王芙欣点点头：“你也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等开学我去找你们玩。”

　　好。

　　王芙欣对他挥手再见，傅卫军也回应着她，等她消失不见才跨腿上车，骑车回去。

　　转眼开学，王芙欣大部分东西都在学校，过去也没带太多东西，只背了个书包。等到了宿舍，她立马给沈墨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自己想念，虽然距离不远，可他们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沈墨因为要赚钱，她又找了个白天的兼职，录像厅也是，学生放寒假，生意格外不错，她也就没怎么去。

　　寒假过后生活倒没什么不同，唯一变化的就是课程，相比较于上半学期，这学期的课程明显增多，还开设了一门系统解剖学，来了解人体各个结构。

　　这天晚上王芙欣刚洗完澡回宿舍，想泡杯麦乳精，却发现暖壶里没有热水了。想用沈墨的，掂起来发现她的也没了，索性随意擦擦头发，拿着她的下楼去了。也幸好现在春天温度高，不然免不了又是头疼。

　　“同学，你们宿舍沈墨在不？”

　　刚走下楼王芙欣就被宿管阿姨喊住：“还没回来呢阿姨。”

　　宿舍门口一个大爷提着包装袋在那站着，王芙欣也没在意，家长给孩子送东西没什么稀奇的，于是回答完问题就走出去接热水，不然再晚点热水费就关门了。结果在她走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喊声，以为不是喊自己就没回头，谁知那大爷追上来拦住她。

　　“同学，你是不是沈墨舍友？”

　　王芙欣向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礼貌询问：“您是？”

　　“我是沈墨家长。”

　　一听是沈墨家长，王芙欣连忙点头问好：“叔叔好。”

　　沈栋梁面容和蔼地笑着：“怪不得叔叔看你面熟，我总听沈墨说你们关系可好了，你总帮助她。”

　　家长的夸奖总是会让孩子们不好意思，尤其是好朋友的家长，王芙欣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啦，沈墨也总是很照顾我，而且我们是好朋友，这也是应该的。”

　　“你看你这孩子多招人喜欢，要不改天跟沈墨一起上家里吃个饭，我请你们。”沈栋梁隐晦地上下打量她，面上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

　　“不用客气了叔，这太麻烦了。”

　　沈栋梁看看时间：“沈墨经常这个点回来吗？这还挺晚的，女孩子总会不安全。对了，同学，沈墨她在外面朋友多吗？”

　　“沈墨应该就我一个好朋友吧，没听过她有其他朋友啊？”王芙欣一脸疑惑。

　　“这样啊，那你俩关系还挺好的。”

　　王芙欣假装看了眼时间，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叔，您还有别的事吗？这水房快关门了，我得抓紧去。”

　　“行，赶紧去吧去吧。”

　　沈栋梁冲她挥手再见，王芙欣也离开去水房接水，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沈栋梁眼神收起笑容，晦暗不明。

　　临近寝室闭寝，沈墨才回宿舍，她眉眼舒展，虽然面上没有笑容，但一看就心情不错。王芙欣凑上前说先前在楼下的事。

　　“沈墨，刚刚你家长来了。”

　　这话一听，沈墨立马紧张，上下查看她：“你跟他说话了？”

　　“他问我你的情况来着，我就撒谎骗了他。”王芙欣实话实说，还有一点是她当时感觉浑身发毛，想赶快跑，但毕竟是沈墨的家长，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不过也奇怪，哪有家长这么对自己孩子，这管的也太紧了，反正她爸就从不会这样。

　　见到她没事，沈墨松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以后别跟他见面了，那是我大爷，我们关系不太好，而且他这个人还有精神病，我怕他发疯打你。”

　　“啊？”王芙欣有些后怕，怪不得那人看人的眼神发毛，原来是脑子有病，想这她有些担心沈墨：“那他是不是经常打你啊？”

　　沈墨一愣，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心中一暖，嘴角上扬：“我没事，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了。”

　　第二天起来上课，沈墨悄悄给王芙欣传纸条：“录像厅这俩天开不了门，他俩有事回老家一趟，军让你别担心他。”

　　王芙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而等上午一上完课，她正想拉沈墨去食堂吃饭，就见她收拾书包往校门外去。

　　“你去哪啊？出去吃饭吗？”王芙欣上前拉住她。

　　沈墨摸摸她的脑袋：“我去一趟我大爷那，一会就回来了。”

　　王芙欣蹙眉，感到不安，她把书包上的挂饰取下来给她：“这个是我哥给我防身用的，我也没什么用，你拿着保护自己。”

　　那是个钥匙形状的挂饰，有手指那么长，谁能想到一摁开是个小刀，还是开刃的。

　　沈墨没有推脱收了下来，她看着王芙欣，心中的害怕忐忑消失了一些：“谢谢芙欣，去吃饭吧，一会我就回来了。”

　　沈墨很快就回到宿舍，只不过回来的时候还换了身衣服，白色连衣裙，还带着蕾丝边。王芙欣眼前一亮，她还是第一次见沈墨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刚想夸奖，就看到沈墨面色不好，仿佛泄恨一般脱下裙子换掉，于是于是闭上嘴巴，洋装没事走到她身边。

　　“沈墨，你吃饭了吗？”

　　见是她过来，沈墨收敛起表情，面容平静：“还没吃，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上课时间快到了也来不及吃饭，我这有面包，要不你先垫垫。”

　　王芙欣将抽屉里的面包拿给她，又给她冲了杯麦乳精。沈墨看着她沉默接过，开口：“谢谢。”

　　“哎呀，就是一块面包，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么说多生分。”王芙欣害羞地冲她摆摆手，坐在一旁看她吃面包。

　　沈墨低头微微上扬嘴角，没有反驳，她谢的不只有面包，还有她。

　　谢谢她没有在乎自己的冷漠靠近，也谢谢她用自己一切包容。一位益友是能将人从泥潭深处拉出，而王芙欣就是这个人，努力靠近，凭借自己，将她从深渊里拉出，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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