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姨娘会在她耳边念叨，言主母与大小姐院里之物皆是上佳。而母亲偶有赏赐的珠钗，亦皆落于姨娘之手。

姨娘每次照着铜镜把那些首饰戴上时，都会苦口婆心地说，“不愧是夫人，出手就是大方。阿珠啊，你可一定要和大小姐打好关系啊。”

崔明珠懵懂，只知听姨娘的话，与姐姐亲近。

母亲虽待她不似亲子，却也是照料有加。她虽是庶出，可份例从不会被克扣，甚至比其他府里的庶女过得还要好些。

在母亲处，时常能遇见长姐。每次母亲皆会牵起她二人之手，嘱咐长姐善待于她，姐妹当和睦相处。

当着母亲的面，长姐总会含笑应下。可私下里，长姐从不主动寻她，态度更是极为冷淡。她害怕，也开始躲着她。

后来年纪大些，她也偶尔跟着主母赴宴。每次出门，长姐虽然面露不喜，却依旧让她紧紧跟着。

“在外，你我为一体，莫要给崔家抹黑。”

话很冷，语气很淡，让崔明珠不得不谨记于心。自此，她愈发谨小慎微，不敢离长姐半步。

纵然她很小心，却仍出了意外。那次，她落了单，被几位门户高于崔家的嫡出小姐嘲讽为没教养的草包。面对众人的讥笑与冷眼，小姑娘紧紧揪着衣袖，低头强忍泪水，不知所措。

泪眼模糊间，视线内出现一抹鲜亮。有人站在了她面前，替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家妹年少，行事或有不谨之处，然诸位以门第论教养，以偏概全，岂不让人叹家风之狭隘？吾家虽非高门大户，却也知礼义廉耻，以德育人。不似那些仗势而骄，失了风度，真正无教养之人。”

小姑娘年纪不大，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将在场的女孩子们惊得愣在原地。而后，她径直拉着身后的妹妹离去。

行至角落，仅姐妹二人时，崔明珠哽咽落泪。她实是怕极了。

长姐取出帕子递给她，待她擦完泪，缓了片刻，方才说教。

“在外，无嫡出庶出之分，只有崔家和别人家。你乃崔家女，是崔家门面，自身有本事，才不会丢家族颜面。回去后我会让母亲再为你请先生。”

话很冷，语气很淡，可落入崔明珠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温暖。

自那日起，她便大胆跟在长姐身后，长姐至何处，她便至何处。长姐起初叫她莫要跟着，后来次数多了，便也不再管她。

她与长姐的距离越来越近，话也越来越多。她会送长姐一些自认为很好的物件，长姐拗不过，亦会回礼。

她明显感觉到，长姐的态度虽依旧淡漠，却不再过分疏离。

随着年岁渐长，她学会了很多，如何规矩行礼、如何辨别首饰、如何与人交际。

可嫡母的身子愈发孱弱，长姐的心情也愈发沉重。看长姐的回礼便知，依旧是小时候哄她玩的好看却廉价的珠钗。

她未拆穿，而是欣然收下。她恐长姐误会她贪大求奢，悲怒交加而与她生分，而长姐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悲痛中，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一切便如此维持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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