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4）

“……羽……”

“小羽……醒醒……”

轻柔的唤声飘入耳畔，感受到颠簸，玄羽的意识从梦境抽离。因为刚睡醒，他觉得浑身暖烘烘轻飘飘的，脑袋下意识地往枕头里蹭了蹭。

崔明玉戳着他发红的脸颊，语气像是在哄孩子般，“可是做噩梦了？”

玄羽低低“嗯”了一声，而后坐直身子。他抬手掀起车帘一角，看向外面，天色尚大亮。探头再瞧，树木渐稀，马车已然快要驶出小路。

“可要陪我下一局？”崔明玉指着面前的棋盘，棋子寥寥，显然才刚开始。

玄羽眼皮一跳，忙不迭地撇开视线，“无霜不是要跟你学吗？我去叫她进来。”

崔明玉自是将他的心思瞧得透彻，却也顺从地点头，纵着他出去。

和无霜换了位置，玄羽长长吐出一口气。冷风吹着，吹走了脸上的热气。

那个梦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似某种预兆，搅得他心烦意乱。

只是一瞬，他按住车夫喝令勒马，而后轻身跃上车顶，朝前望去。

从这儿到官道的最后一段路有个弯道，那儿有一片极为茂密的草木遮挡，，相当于一个死角。

此时，兵刃相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远远望去，满目尘烟滚滚，混乱不堪。

他回到马车边，将所见都告诉崔明玉。

他们带的护卫只有六个，再加上玄羽也才七个，此处又是他们前进的必经之地。“先远远观望，若局势尚可便出手帮一把，一旦不妙，立刻原路返回。”

最后，玄羽带人上前清剿了最后几个山贼。

一剑封喉，收剑。抬眼之际，握着剑柄的手却是僵住。

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很快，他收回视线，转身接崔明玉下了马车。“小心些，下面脏的很。”

“不妨事。”她用帕子抹去玄羽脸上沾的血珠。

一位衣饰华贵的男子大步走来，行了一礼。他此次前往江南磋商，不想回城途中遭遇山匪。虽说自己也能应付，可既然人家帮了忙，道谢自是应当。

崔明玉本就不是存心帮助对方，简单寒暄几句便分开，各行其道。

始终站在一旁的青年看着那少年护着姑娘上了马车，极为呵护，心底触动不已。

“阿言，我们也继续赶路吧。”

男子唤了一声，亦上了马车。

直到身后的一队人马再无踪迹，阿言才收回视线。

“怎么，你认识那些人？”男子好奇问。

阿言摆出那副惯常的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过客罢了，不熟，不熟。”

“纵使相逢应不识啊……”男子有感而发，唏嘘叹道。

或许曾经是挚友，是亲人，如今也只是路人，只能是路人。

是他的私心，保护了小羽那对活命无用的纯真。所以他放弃了两次入围比试，还给了他逃出深渊的契机。

是他把小羽推进虎穴，所以不奢求他原谅自己。

小羽是家中二子，备受忽视，有人待他好，他便很容易付出真心，像个傻子一般。

他不会让他知晓，所谓的比武入选，到最后都会被暗中跟随的管理者变成屠杀场。也不会让他知晓，那所谓的护身符，实则是极烈的迷药，让他能更大概率脱于虎口。

天知道方才见到他时，他有多想上前去抱抱他，问他那是否是他喜欢的姑娘，听他讲他的新生活，再与他把酒言欢……

“是啊，纵使相逢，应不识……”

不问，不识，从此再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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