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永远黯淡的光（三）

——237年5月2日晚，阿瓦迪夫卡，雪停了，枪声稀疏了，断壁残桓在黑暗中沉睡了，连嗜血的凶兽都蛰伏了起来。苍白的灯光映射在血迹斑斑的手术刀上，散发着暗哑的金属光泽。

　　塔莉看着手术刀出神，想象它是多么灼热、滚烫……但是摸上去反而是冰凉的。一旁的亚历山大慌忙夺过她手里的刀子，并告诫她不能把玩尖锐危险的东西。

　　但塔莉“听”不懂，她十分地郁闷、无聊，一直睡不着觉。房间里又添了几位伤员，房间变得稍微有些拥挤了，他们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浑身抽搐，有的奄奄一息……她听不见，此时房间里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和力竭的嘶喊。沉重的呼吸声让空气变得凝重……也许她听不见这些是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伤员都安分了下来，塔莉还是睡不着。她将头埋到膝盖里，悄悄哭了起来，大概是想到奶奶了吧，从小到现在，她在晚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奶奶和壁炉。

　　而泪水一旦涌出来，便停不下来了。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塔莉不断的啜泣，泪水打湿了绷带，瘦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这里……看这里呦……”

　　正在哭泣的塔莉一怔，连忙抬起头来。

　　听见了，她听见了！她听见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对方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声音悦耳且空灵，塔莉很久没有听见过如此美妙的声音了。

她抬头向四周张望着，终于在挂着毛毡的破窗口处看见了一颗血红的独眼。

　　塔莉面色惊惧，迟疑道：“你……你是谁？是外面那些怪物吗？”

　　“不是哦（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听上去很模糊，像是一群人同时发出的，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是塔莉朋友。”

　　塔莉向后挪动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你骗我……”

　　“是真的……哦……塔莉一定要安静，我带……去好玩的地方，有美味的食物。”

　　它说着，便渐渐地从窗口翻进来，准确的说像一滩液体一样流进来。借着朦胧的光线，塔莉才看清它小巧精致的身形，它小心翼翼地穿过横七竖八的伤者。它来到塔莉面前，用流质的手包裹住了塔莉的手腕，那触感和人体的温度一样。

　　“不……塔莉不想要吃的……”塔莉颤颤巍巍地说：“塔莉只想要奶奶……”

　　“当然可以，我带你去找奶奶。”

　　塔莉的哭声止住了，看向它不断闪烁着的红色独眼：“真的？奶奶她在哪里？”

　　“噗呲！”

　　一柄手术刀狠狠地刺入它的体内，它扭头看向身后的亚历山大，他正用自己残废的手抓着它的脚腕。正当亚历山大呲目欲裂要冲着塔莉喊些什么的时候，它一“屁股”坐在了亚历山大的脸上，他的躯干剧烈的扭动着在拼命的挣扎，但下一刻便没了任何反应。手术刀化成了一滴滴的铁水，银色的液体涌入他的耳道、鼻孔、眼睛和嘴巴，在他的肺部和前额叶变成了物理强度极高的三棱锥状。

做完这一切，它缓缓起身，黑色的液体从双股间流下，一股血腥味瞬间涌上鼻腔。

　　塔莉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他睡着了……你奶奶在我知道的地方，她也很想念亲爱的孙女——塔莉。”

　　随后，它播放了一段模糊的录音：

　　“塔莉，塔莉，我亲爱的孙女，你在哪里？我好想见到你……”

　　“好，我跟你走……只要……能找到奶奶……”

　　“嗯。”它的红灯闪烁了一下，随后带着塔莉从窗户翻了出去。

　　出来才知道，这是二楼的房间，外面有很多和它一样的人形，漆黑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它们在这里堆成一个小丘，好让塔莉和给她带路的人形下来。

　　“女孩”人形转头，红色的复眼闪烁着：“以后，塔莉就是我们的伙伴了哦。”

　　“同化cpjs38881kscx0963……”它们异口同声道。

　　塔莉神情呆滞地看着它们：“我只想去见我奶奶。”

　　它们的红眼节点一同跳动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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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带着塔莉走远了，被它们包围着塔莉感受不到一点寒冷，只是不知道要前往那里。

　　而剩下的液体人形像野兽一样涌入那幢废弃住宅的窗子，随后发生了非常剧烈的大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犹如一记闷雷响彻图瓦雪原，夜空中笼罩着滚滚黑烟。

　　劲风吹拂着塔莉脸颊上的发丝，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她踏上了漫漫长路，她的耳边一直播放着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温柔的话语，现在正在给塔莉讲一个绘声绘色的童话故事。

　　可让塔莉不解的是，这声音的来源到底是谁。她从来没有听见奶奶讲过话，奶奶是个聋哑人，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神情和肢体语言和塔莉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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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瓦的黎明

　　是深沉的死告

　　是消融的雪

是永远黯淡的光

——基萨兹独立旅“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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