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灰河（四）

“他们来自不同的团伙，有大有小，来到这里都只干两件事——杀人和抢劫！这样下去，人可不就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不选择离开这里呢？”我疑问道。

“不是不想，是我们做不到啊。先不论避难者很难在新的城市里获得公民身份，就连主管道也被封上了，地上道口又有铁栈守兵设防，没有交通工具在陆上也走不了多远……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啊。”

疯狂、混乱、血腥……这是我听过几人的话后，对边地新的印象。这些被遗忘的偏僻地方不仅只有表面上那么荒凉，还有众多求生者残酷的挣扎。

我看着眼前这些人，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雪匪后来还会骚扰你们吗？”

“少了，到最后就剩下一伙雪匪紧盯着我们不放，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过来一次。”

“还有？这里难道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几个男人笑了笑：“那到不是，现在我们手头上的东西就连雪匪都看不上了，我们吃的东西他们瞧都瞧不上一眼。”

他们拿着黑色的块状物在我面前晃了晃。他们解释，这就是压缩机生产出来的工料废渣，口感极差，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只能闻着淡淡的硫磺味和塑胶味，里面掺着不少无机物，实际营养价值少得可怜。

这让我明白了面包这种食物在他们眼里是多么珍稀了。

几人继续说着：“其实那伙雪匪不算坏，只要不藏起来，老老实实的出来，他们就不杀，雪匪一来我们就自发带着有价值的东西集合，看着识相就不会太为难我们的。有一次雪匪实在看不上我们的贡品，甚至有几分可怜我们的意味，把男人们通通打一了顿，强奸了几个女人就走了。”

我听着：“真是无恶不作啊，这些畜生。”

那几个人坏笑着：“是啊，后来才发现，那帮雪匪现在只盯上了我们的妻女，打我们只是顺手而为。所以从那到今天，那帮雪匪一来，我们男的就直接干脆躲起来算了，只把女人留下供他们玩乐。等他们把火泄完了就走了，根本就想不起来这里还有男人在呢，这样我们就不用挨打了！”

我懵了，他们的言论“如雷贯耳”，在我脑子里不停地打转。我迟迟做不出回应，更说不出话来，只是闷了一口酒，用那道灼辣的痛感来平复内心复杂的感受。

原来，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仅仅依靠幸运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为了活着，要么有着敲骨吸髓的残忍和贪婪，要么就要剜掉膝盖，彻彻底底失掉身为人的尊严。可惜的是，寒冬没有教会他们坚守与团结，而是将他们塑造得自私自利，奸诈狡猾。或许，我不能脱离他们的处境与视角，假如我是他们中的一员，会不会也做出他们那样出卖妻女的选择呢？

也许会，也许不会，区别只是死亡到来的快慢罢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他们的目光中早已失去了明天……此刻的寒冬与挣扎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只是人性黑暗与丑陋的见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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