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史无前例

没多久，灵白在厨房端了一碗药过来，没凑近呢，法妄就闻到了一股味，熏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灵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轻手把药放到了桌上，然后说：“有点烫，一会再喝吧。”

　　法妄乖巧地点了点头，灵白被他的憨样逗笑了，勾勾嘴角调侃了一句。

　　“怎么，那么听我话啊，不怕我给你下毒？”

　　法妄顿了顿，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再用手捂于耳部，同时头部微微点了一下，然后又用食指，指了指灵白。

　　灵白也愣住了，不禁皱起眉头，这是手语，他看不懂，他一时疏忽忘了法妄不能说话，应该有所准备提前做功课的。于是他默默记下了法妄的动作，以便于回家查资料。

　　灵白回应了个微笑，眉眼弯弯的。

　　正低着头吹药的法妄突然想起什么，吹药的动作一顿，一脸讶异地看向灵白，笑了笑，继续吹凉汤药。

　　褐色的药汤溜进了法妄的喉腔，他瞬间皱起了眉头，战战兢兢地吞了一口下去，被药苦得呛了一下。

　　嘴角挂着深褐色药汤，不停咳嗽着，脸上不知何时又起了红温。

　　灵白被吓到了，放下手机赶忙上前去，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一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法妄连着咳了好一会，慢慢缓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但灵白不放心啊，索性直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喝完。

　　法妄被人这么盯着喝药，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硬着头皮喝完之后，法妄紧皱的眉头还是没能消下去，好像真的特别特别特别苦。灵白看出来了他的心思，调侃着说：“苦就不要逞强啊，这么一口气喝完，肯定受不了。”

　　法妄猛地一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说“关你屁事”，灵白又被他逗笑了，挂着微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法妄的头，法妄被吓到了，往后缩了一下。

　　灵白意识到了他的动作，松开了手，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你很抗拒别人的身体接触吗？”法妄被他这一问搞懵了，他只是下意识地躲回去，因为往事的缘故，所以他控制不住，其实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渴求的。

　　法妄伸了伸手指往下，然后又用手指在太阳穴点了一下。

　　灵白看得一头雾水...因为他真的看不懂，但是为了避免伤法妄的心，所以默默记住了动作，作为回应，长长地“哦”了一声。灵白实在搞不懂，他好奇心太强，找了个借口去了趟厕所，开始了，百度。

　　他先搜了，法妄做的第一个手语动作，食指指了自己，又捂耳朵点头，又指灵白。答案弹出来是“我相信你”。灵白顿住了，脸上震惊的表情压根掩饰不住，法妄这么信任自己吗，不怕真给他下毒？毕竟也才认识几天。

　　他又搜了第二个手语动作的意思，“下意识会这样”。灵白想了想，下意识？他双手扶着洗手池，辗转反侧，想了又想，想不通。他出了洗手间，发现法妄不停地抓自己额前的头发，好像是在整理？

　　灵白轻脚走了过去，寻思吓法妄一下，但是声音再小他还是听到了。法妄被他这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勾了勾嘴角。

　　伸出手指了指灵白，又伸出拇、小指坐于另一手掌心上，然后双手五指平伸，指尖相对，最后向上升起。

　　完蛋，灵白还是看不懂，早料到会这样，就在厕所里面做点功课再出来了。但是看他指向了自己，大概意思是在问，自己在干什么？灵白也对他歪眼笑了笑，抬脚走到他身边坐下。

　　灵白看着法妄家里空无一人，又想起他是后天哑的，又看向法妄那憔悴的模样，便很好奇，他问：“小妄，你家人呢？”

　　法妄瞬间僵住了，眼里不知何时浸满了恐惧，看着灵白的眼睛，然后又默默转头，低垂了下去。

　　灵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惊慌失措地解释着：“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好奇，没事的没事的，不好意思啊又吓到你了。”法妄摇了摇头，但他的头还是低垂着，像是蔫巴了的花，失去了光彩。

　　他始终不肯抬起，灵白撇到了法妄的手，他在不停地揉搓着衬衫衣角，捏的皱皱巴巴的。灵白被吓到了，连忙去握住法妄的手。

　　法妄这才抬起头，去看着灵白的脸。法妄这才注意到，灵白今天跟法妄穿的特别巧，法妄穿的黑衬衫袖子挽起了一半，而灵白是白衬衫，也把袖子挽到了手肘那。

　　此刻他们很像某种说法中的“黑白双煞”，但唯独没有“黑白双煞”中那凛冽傲骨的气息，透露着的，是温柔，是无边无际的粉色海洋，是绚烂永存的烂漫彩虹，是风雨过后的缕缕阳光。

　　很微妙而近乎缥缈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灵白的脸，这才得以有机会注意到。灵白生的特别好看，尤其是那双微微翘起眼尾的狐狸眼，加上立体而深邃的五官，所以才显得他特别凶的样子。

　　其实，灵白很温柔，特别温柔。法妄眼里的恐惧已然消去，他已经完全沉溺在灵白的温柔海洋之中，细腻又温暖。

　　灵白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又什么都不做，很是疑惑。

　　“小妄？你怎么了吗？还是不舒服？”

　　他担心法妄是否还难受，顺势又摸了摸法妄的额头。法妄这次不躲了，待灵白撤手回去，法妄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灵白还是放心不下，说：“要不你休息吧，刚喝完药睡一觉才能发挥好药效。”法妄一脸疑惑地看着灵白，明明自己才刚刚睡醒啊。又被赶着去睡觉？这世界是真的癫了。

　　突然，法妄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灵白一直握着的手，又看向了一脸担忧的灵白。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从他的挺身而出，到现在。让他惊奇的是，今天法妄笑了好几次，要说平时，让他笑的机会微乎其微。

　　是因为灵白的出现吗？如果一直跟灵白这样保持下去，他的病是不是就会有所好转。

　　他心里这样想着。

　　法妄看着灵白出了神，灵白都懵逼了，心想自己有那么帅吗，怎么盯着看这么久。灵白伸手在法妄眼前挥了挥，法妄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然后撇开灵白的手转过头去。

　　灵白又被他逗笑了，眼角的弧度越来越温柔，他笑笑他可爱，笑他懵懂无知。灵白又伸手去揉了揉法妄的头发，法妄在那之后都没有躲开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显然他不想要灵白失望。

　　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法妄侧身靠在沙发上，灵白的手依旧在轻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或许是法妄吃了药的缘故吧，灵白揉着揉着，法妄就睡着了。“小妄？小妄？”灵白轻声喊道，但法妄并没有动，还是安静地侧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灵白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类似于哄小孩睡着了的那种成就感...

　　这一刻的画面，该说不说，很像小孩子被大人哄着沉沉入睡。

　　灵白本来打算他睡着了就回去的，但是又想起，法妄家里没有人，他现在还发着烧没有退，所以索性留下来了。

　　他也躺下侧靠着沙发面对着法妄的背影，法妄的头发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味道很淡，很浅，很好闻，显然这种气味并不来自于洗发水，灵白觉得很神奇。

　　揉着柔软的头发，虽然灵白没有困意，但还是闭着眼，闭目养神。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法妄开始有了动静，他的肩膀总时不时抖动几下，应该是又做了噩梦。灵白感受动静，睁开眼，正好看见了法妄转身过来面对他的一幕。

　　法妄还在睡梦中，但他的眉头紧锁，额间还不断渗出汗珠，嘴唇又开始发白。灵白被吓到了，明明是他亲自给法妄熬了药，亲眼看着他喝完了的，为什么会没有用？

　　还没弄明白，法妄突然伸手过来抓住了灵白腹上的衬衣，灵白被这一举动拉回了思绪。

　　他看着法妄那纤细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红，他抓的很用力，灵白没有撒开，任由他怎么使劲。

　　灵白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抓自己的衣服，三十多分钟，他才终于松手，紧锁着的眉头也终于开始消去。

　　他起身一看，法妄抓的那一块衣料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但是灵白并没有顾及这些，起身去卫生间拿了块毛巾帮法妄擦额间的汗。

　　他出了很多汗，这应该就是退烧的前兆了，快没事了。灵白也放心了，他看了看周围，拿了张毯子给法妄盖上，就安心回家了。

　　2:18

　　法妄微微睁开眼，好像还是有点困，又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突然想到什么，迅速起身，着急忙慌地往周围看了又看，直到确认那个人已经不在这。

　　回去了吗，怎么不打声招呼啊。嗯，头好像不怎么晕了。

　　法妄伸手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他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灵白的消息。

　　【1:02】

　　【灵白】:我已经回家了。

　　【灵白】:看你样子应该是退烧了。

　　【灵白】:注意保暖，别又搞复烧了。

　　【2:19】

　　【法妄】:知道了。

　　法妄刚回完消息，对面又发了一条过来，法妄又低头看去。

　　【灵白】: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法妄】:好多了。

　　法妄顿了几秒，打字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

　　【法妄】:谢谢你。

　　【灵白】:啊，没事啊没事。

　　【灵白】:应该的，你好了就行。

　　【法妄】:嗯。

　　他摁灭手机屏幕，躺在沙发上，伸手摆到自己眼前，五指轻轻伸缩着，好像在回想着什么。

　　他在回味着，灵白那温暖的拥抱，灵白比他高，所以他整个人都陷在了灵白的拥抱中，他闻到了很清新的香味，很让人着迷，像是一座满是花草的巨大花园，既神秘，又神奇。

　　那拥抱的触感，灵白穿的只有薄薄的一层衬衣，法妄真切低感受到了里面肌肉的紧实，灵白好像并没有很用力，生怕捏碎了法妄。

　　又想到灵白突然握过来的手，法妄仔细看过，那手，骨节分明，细长，还有青筋隐约可见。他的手也很温暖，好像，阳光，很舒服，很温暖，很喜欢。

　　这是十七年里，第一次有这种，不一样的感觉。

　　坠入无边无际的无望之渊中，溺在没有声音没有知觉的黑水中，埋藏在冷冽刺骨的白雪中，他像是一个活死人，直到灵白的出现，让他渐渐恢复了本该有的感知，以及，那自我封闭了十年之久的心脏。

哑巴不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