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鸽子

时间一晃步入了十一月，渐渐进入冬季，冷风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将那片片枫叶卷走，法妄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冬天来了，就很难看到黄昏了。

　　但又唯一能让他开心的是，他的生日也越来越接近，一想到这，法妄脸上的笑总是藏不住。

　　还有两个月，那也很快了。

　　脑海里响起灵白那晚在黄昏夕阳之下的告白。

　　“等你成年，我们就在一起。”

　　等我成年，我们就在一起。

　　“哎，想什么呢。”

　　身边的男生忽然开口，将法妄的思绪拉回现实，待脑海里最后那一点黄昏退散，他轻轻转过头对上那张如平时一般温柔的脸，他对灵白笑了笑。

　　”你还听课啊...”法妄注意到了灵白那专注的眼神，不禁感叹道。

　　“要努力了，考大学。”

　　闻声，法妄好像被什么东西戳到，脸色暗了下去。

　　身边专注听课的男生突然想到什么，把目光移了过来，落在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上。

　　“你怎么了？”

　　“我考不上大学。”

　　那双黯淡的眼睛越发阴沉，霎时间头顶上像起了一片乌云，气温也变得阴冷。

　　而身边的男生却突然笑起来，将氛围再度拉回平静。

　　“就因为这个啊。”

　　法妄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要想考，我可以教你，现在补，还来得及呢。”

　　低垂下去的头好似抓住了一线生机般，猛地抬起，眼里瞬间放了光。

　　”真的吗真的吗？”

　　嘴角忍不住往上杨，把那一点渴望与激动泄露了出来。

　　“当然是真的。”

　　可下一秒，那放了光的眼睛，又逐渐黯淡了下去。

　　“我没有基础。”

　　“那我就从基础开始教。”

　　冷风携起惆怅的枫叶，将最后一点秋天的足迹彻底掩埋，给今年的秋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周六这天，灵白都在给法妄补习功课，而法妄为了不辜负灵白的一片好心，还有自己要上大学的决心，也在默默努力着。

　　“那么来看到这题，已知函数f（x）＝2x^2＋3x-5，求f（2）的值。”

　　法妄被问题困扰，习惯性地揉了揉后脑勺，将所有题外思绪抛之脑后，认真分析着题目。

　　眉头紧锁着，眼神心无旁骛地盯着纸上的题目，手里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他好像快要绞尽脑汁，明明已经冬天，可额头却渗出了汗珠。

　　“9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到，草稿纸被写的密密麻麻，他轻轻地把草稿纸推到灵白眼前，眼神里闪烁着慌张。

　　“答案是对了，我看看过程。”说完他便接过法妄的草稿纸，在那群密密麻麻的答案中找出正确的那一个。

　　“对了！”两个人的脸上都袒露出欣喜，欢呼着，就像刚打赢了一场胜仗。

　　这是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法妄觉得自己离痊愈又进了一步，也离灵白更进了一步。

　　想到这，他脑海里又响起灵白的那句话。

　　“等你成年，我们就在一起。”

　　随着尾音的落没，内心深处那道暗门，闪出了星光，为那句话的退场增添了一分靓丽的色彩，也同时在迎接着“成年”的到来。

　　“继续继续，看题看题。”

　　“好。“他挂起一个甜甜的笑，待他将那扇已经布满星光的门关上后，又接着投入了学习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里的风更加寒冷，气温一点一点开始降低，幽静的小路上有两个身材高挑的男生肩并肩前行，在某家小餐馆停下。

　　因为正处冬季，夜晚的冷风又肆无忌惮，所以没什么人。

　　“坐这，小妄。”说着那男生拉开了一张凳子，示意身边的人坐下。

　　“好。”两人对视着笑了笑，便都坐了下来。

　　正当灵白要疑惑为什么没有店员招待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走出来一个看着二十几出头的女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看了看孩子，所以没来得及...”

　　那女人话还没讲完，灵白就打断了她。

　　“没事，我们也就随便吃点，你看着上吧。”

　　“好的好的。”说完她便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厨房。

　　“哥，你朋友，什么时候来啊？”男生还未从刚才的冷风中缓过神，脸颊冻红了一片，吸了吸一样被冻红了的鼻子，抿了抿红透的唇。

　　“说是八点过来...”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这都八点二十了。”

　　“那...再等等么？”法妄呼了一口热气捧在手心里，搓了搓。

　　灵白瞧见，便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盖在法妄腿上。

　　“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我还巴不得他不来呢。”

　　说完他思考了片刻，皱着眉头，将疑惑挂在嘴边。

　　”不过，他从来没放过我鸽子啊。”

　　“哎呀哎呀，兴许是有什么事，刚好耽搁了。”法妄把那双捂热了的手伸向灵白，给他也捂了捂。

　　“我不冷。”

　　“扯淡，你这手都冻成冰块儿了还不冷。”他笑着揉了揉灵白的指尖，将温暖传递给他。

　　灵白拗不过他，便依着他了。

　　十五分钟左右，老板娘把煲好的鸽子粥端来。

　　可见灵白的表情惊了一下。

　　鸽子粥....暗示我被放鸽子吗.....

　　“这鸽子...”谁知他居然脱口而出，但老板娘也很耐心地回答着。

　　“自家养的，放心啦，很健康的！”老板娘疲惫的脸上挂起微笑，明明二十几出头，脸上却隐隐有了皱纹。

　　法妄含糊地喝下一口鸽子粥，虽然很烫，但那股鲜香甜美的依旧爬入了味蕾，瞬间两眼放了光，一口接着一口灌着粥，也一边催着灵白也试试。

　　“慢点慢点，烫。”

　　“你快也试试，好吃！”

　　男生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吃东西也堵不住嘴。想着，他也试了一口，味道的确很不错，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惊喜。

　　老板娘见这一幕，原先脸上的疲惫都烟消云散，笑意越来越浓郁，心里那抹汗水也被快乐悄悄携走。

　　“看你们这么喜欢，我很开心。”话音落下，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抛下一句“稍等”边走向了厨房。

　　“哥，你朋友不来了么？”法妄舔了舔嘴角，将身子偏向灵白那边，好像在寻找暖源。

　　灵白笑着也挨近了他，用纸巾帮他擦净了嘴角。

　　”应该是不来了，这样最好呢。”

　　他将灵白的笑净收眼底。

　　饱餐一顿后，他们依旧依偎在小餐馆里，好像在窃窃私语。

　　灵白低头就想吻法妄的唇，在唇瓣就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忽然被电话声打断。

　　..........

　　他的脸色很不爽，接起了电话。

　　“喂？”

　　“白啊，那个....”

　　对面是段廿庚的声音，灵白把手机离远确认了一下，是他。

　　“说吧，什么理由？”灵白打电话还不忘挑逗法妄，朝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法妄又往那边靠了靠，挨在灵白怀里。

　　“我妈喊我帮她看店，所以耽搁了，下.....”对面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嘟...嘟...嘟”。

　　灵白把电话挂了，将手机丢到一旁，低头吻向怀里法妄的唇。

　　所有思绪烦恼都被抛之脑后，两人都溺在了这温暖又柔软的触碰中。

　　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纠缠不休，暧昧不清着。

　　又在这会，老板娘过来了。

　　“孩儿啊那个....”她看见眼前这一幕，话被堵在了玄关处，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手里提着茶壶，刚才抽身离开，应该是泡茶去了。

　　两个男生闻声也慢慢从吻中抽离，都镇定地注视着老板娘那震惊的双眼。

　　“怎么了？”灵白见她久久不出声，便开口道。

　　“你...你们这是.......干嘛啊...”老板娘支支吾吾地开口，眼中的震惊在两个年轻人上来回试探。

　　“亲嘴。”灵白淡定地回答道。

　　“两...两个男的？？！”老板娘好像快要站不稳，双腿开始发软发抖，手里的茶壶也开始打颤，那两个男生眼疾手快地过去扶住了老板娘。

　　“你们...你们是恋人吗？”她颤颤巍巍张了张嘴，眼神里的震惊还在不停闪烁着。

　　“暂时还不是。”灵白赔笑道，将老板娘扶到椅子上坐着。

　　“不是恋人？！！”她闻言又一惊，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给那两个男生都吓了一跳。

　　”暂时不是...得等他成年呢。”灵白话音落下，法妄也跟着使劲点了点头。

　　“那也好那也好.....”老板娘惊魂未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而他们忍住了。

　　老板娘颤抖着手，为两个男生一人倒了一杯茶。

　　“这是菊花茶...暖暖身子养生......”她想到什么又突然顿住了。

　　灵白谢过了老板娘的茶，便和法妄各自落座，饮着热茶。

　　“孩儿啊...你们叫什么名儿啊？”老板娘揣着那颗还未能冷静下的心，唇还在打颤。

　　”灵白，他叫法妄。”灵白说完用手臂把法妄揽到自己怀里，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好...好啊...”老板娘也跟着欣慰地笑了笑。

　　跟老板娘道完别后，他们就往家赶着，温暖的气氛好似快要将冰冷的冬天融化掉。

　　“哥，下次还来吗，这是真好吃。”

　　他帮法妄系好了围巾，又顺手捏了捏那冻得发红的鼻头。

　　“只要你想来，我就跟你一起来。”

　　这句话怎么样说都行，就算是敷衍的一个“好”都没有关系，可偏偏是“只要你想”。

　　冷风抹上的艳红把他心里的渗透出的红温掩盖，心里那扇门，忽开忽关，时不时撒落出几颗耀眼的星星。

　　“好。”法妄的眼神目送了那只往回收的手，手掌已经泛红了。

　　“哥，你冷么？”纤长的睫毛扬起，两人对视着，不禁被冷风拂过发梢，将那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暴露在双方眼前。

　　这一刻，法妄眼角下的痣是多么的显眼多么的勾人，他好像变得很楚楚可怜，很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灵白将一切尽收眼底，藏在心里，锁在了那扇门之后。风好像在推搡着他，将他往法妄的身边推去，他顺了风的意，唇轻轻贴了一下法妄眼角下的痣。

　　“我不冷。”

　　灵白再次挂起那暖洋洋的笑，冷冽的空气好像瞬间变得温暖。

　　两个男生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拥吻着，微乎其微的月光为他们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又被冷风吹起发丝，风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为那双唇相触间的吮吸声打上了掩护。

　　“好了哥，我们回家吧。”法妄将唇缓缓松开，在这几毫米的空隙中一团团白雾从他口中脱颖而出，白雾碰到了对面男生的唇，又晃晃荡荡退散开来，好似冲破牢笼的天使，再飘向空中，化为虚无。

　　“我们回家。”

　　又一团白雾的升起，那一抹快要溃散的朦胧又被填补了空缺。

　　幽静的小路上只有风声，朦胧的月光，和他们。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映照在洁白的被子上，可温度依旧很低，那两个人贪恋着为数不多的暖源，抱在一起，裹在被子里。

　　一双柔软的唇抵在灵白的锁骨上，穿的长袖睡衣领口大开，露出了锁骨，而锁骨上贴着法妄的唇。

　　一阵手机电话声响起，早晨的噪音总是让人烦躁，灵白止不住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他怕吵醒了法妄，伸手拿了自己那响个不停的手机。

　　又是段廿庚，他又一皱眉。

　　他把音量调小放在自己耳边，随后接通了电话。

　　“喂喂？白白白！”未等灵白开口，对方率先抢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幸好灵白有先见之明调了音量。

　　灵白差点两眼一黑，虽说调小了音量，但怼在耳根旁，对方又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嗓门，眉头拧得更紧了。

　　“昨儿不是放了你鸽子...今儿有空！约个点啊，让我弥补弥补！”又是一记大嗓门攻击，灵白下意识把手机离远。

　　“知道了，下次别那么早给我打电话。”

　　他把声音压得特别低，生怕吵醒身边的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但刚挂他才意识到，没有问时间，但也没有思索多久，而是继续侧身过去抱着那团裹着被子的法妄睡觉。

　　被抱着的男生好像特别敏感，觉察到点什么动静都会醒，他哼唧了几声。抱着他的男生被吓了一跳，手头的劲松了又松，沉浸在吵醒法妄的自责慌乱中，没有觉察到怀里的人转过身面对着他，在他的唇上盖了一个吻。

　　“我听到了。”

　　从吻中慢慢抽离，回想了好几次才听清自己怀里的人在嘀咕什么。

　　“不去，今天也放放他鸽子。”灵白轻笑了一声捏了一下法妄的下巴，挑逗着他刚才那股亲热劲。

　　“这样好么？”眼里含着些许羞涩，脑子也被那缕红温洗得越来越清醒，睡眼惺忪的眼眸挂上了难得的情欲。

　　灵白勾了勾嘴角，又低头吻向怀里的男生，蜻蜓点水。

　　”很好。”

　　他停滞了几秒，又开口道。

　　“还睡吗？”

　　只见他怀里的人抖动了一下身子，扯着嘴角将头埋在灵白的怀里。

　　“不睡了，抱一会吧。”

　　闻声他也将抱紧了法妄，空气中被两人一样的洗发水香气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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