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灵白手搭上法妄肩膀的动作越来越娴熟,班级中平日里看不惯法妄的人都惊恐万状,还有那群最爱八卦的,看见这一恍如隔世的变化,甚是兴奋。
“怎么老搭我肩啊。”
男生突然停下脚步,好似是听到了身后那阵阵窃窃私语。
“凸显咱俩关系好。”
另一男生也跟着停下,嬉笑着回答。
“傻子。”法妄红着脸骂了一句,加快了脚步,不予理会身后的人是否跟上了。
“怎么又骂我呢。”身后的男生仍旧是喜眉笑眼,随后跟上了法妄的步伐。
——
天越来越凉,灵白穿着短袖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身旁坐着的男生皱了皱眉。
“你冷啊?”
“是有点。”
法妄从沙发上站起身,朝那纹丝不动的灵白抛了个眼神。他脸上一副“秒懂”的表情,眼中的自豪甚至都要溢出来,向全世界宣告。
他便一副妇唱夫随的样子跟着去了,真是百依百顺。
从客厅走到法妄的房间不过几步路程,可灵白却喊这累喊那累,摇尾乞怜地喊着法妄给他捏腿。
“等换完衣服。”
“好!”
那人瞬间变得一脸痴样,法妄觉得这人傻得出其。
打开衣柜的刹那间,一股扑鼻的清香气息从衣柜里涌了出来。灵白一闻就认出来,这是法妄的味道。
有一句话,狗鼻子真灵。
这个衣柜里清一色都是黑色衣服,而另一个,同样清一色白衣。法妄上一次穿的褐色衬衫,是他唯一的一件别样风格。
“你等等我找找...”那个声音从大渐小,他弯了弯腰东搜西罗起来。
不久,法妄在衣柜里扯了件黑色冲锋衣出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再次扑鼻而来。他把衣服塞到灵白怀里,轻声说了句话,就先行一步走出房间了。
“这件应该合适,勉强穿穿,不穿冷死活该。”
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灵白应了一声,便迅速换了衣服,他闻着衣服上令人着迷的味道,痴笑了一声,傻愣愣地也走出了房间。
在客厅坐着的人还在感叹,为什么世上有反差这么大的人,一转头就看见极限反差——灵白,一脸痴样,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
傻子。
“揉腿揉腿。”
这人跟个小孩一样粘着自己,法妄不禁叹了口气。
“坐下。”
那人闻声便乖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脸上的激动更是压都压不住,法妄扯了扯嘴角随后坐到他旁边。
他那双纤长白皙的双手缓缓伸来,冰凉的指尖触上的那一刻,灵白整个人都颤了一下。那种感觉,既刺激又舒服,像是被棉花包裹全身,软绵绵,捉摸不透的。
“老实点。”法妄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老实了。”
男生呆呆笑着,他脑子一转想到什么,将脸贴近法妄。
“一会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
正低头揉腿的男生突然一脸讶异地抬起头,皱了皱眉,手里的力度使劲了点掐了灵白一下。
“我有衣服。”
“都黑的白的,不好看,明天我以前一个朋友回来,留个好印象。”
那只手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缓缓停下收回双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灵白说的“朋友”二字那么敏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醋意,但还是强装镇定。
“好。”
——
“这件好看,这件也是,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男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花绿绿,粉粉嫩嫩,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又一次在心里感慨道。
反差大得有点离谱。
刚抬起头,又被灵白推搡着塞了一件衣服。
“这个这个,试试试试。”
他看了一眼怀里那件深蓝色卫衣,眼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刚才在心里吐槽的瞬间化成融水,烟消云散。
眼光终于好点了。
换完出来,灵白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打量着法妄上下身,扫视了一圈之后,好像瞬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跑去找了条黑色牛仔裤过来。
“去去去。”话音刚落就被塞到手里,法妄真的被逗笑了。
“傻子。”骂爽之后便进了更衣室,他总觉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很陌生,又很亲切,但又很反感,不知是因为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想获得好处以及爱。
停顿了好一会,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衣服,反应过来之后才赶紧换上。
“哥。”身穿深蓝色卫衣的男生缓缓走到跟前,衬得皮肤很白,灵白偏过眼的那一刻,眼神都亮了。
“好看,不愧是我的眼光。”
“傻子。”
“不对,你穿什么都好看!”
“......傻子。”
——
前前后后啰嗦了两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夜晚的街道居然意外的热闹,人来人往的行人,灯火通明的大厦。
两个身材高挑的男生行走在这灯火寥寥的夜色之中,成了这夜晚风景画里的主角之一。
“小妄。”
男生闻声向自己身旁望去,等着那人继续开口。
“其实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法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身世?”
有一缕调皮的灯火溜到法妄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睫毛的影子在拉长,眼神透露出一丝意料之中。
“你不说,那就有你的理由,我也不会去问,如果你想说,我洗耳恭听。”
那片光的面积越来越大,他勾起了嘴角,对自己眼前的人挂起一个笑。
“现在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吧。”灵白也回应了一个笑,一同浸入了这片灯火油画里。
走在前面的男生轻笑了两声,忽然转过身,将那点笑意放大,对灵白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我也洗耳恭听。”
灵白宠溺地看着他,不知不觉走到栏杆边。见前面的人停在了栏杆旁,他揣着那颗炙热的心脏,挨到法妄身边。
身边似乎有了动静,灵白转头看去,只见男生仰起头颅,闭着眼睛呼了一口气。那凸起的喉结动了动,将快要迸发的情绪藏匿在了温柔的笑里。
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父母相亲相恋很恩爱。”
温柔的嗓音里好似掺杂了别样的情绪。
“突然有一天晚上,小男孩儿突发意想,吵着闹着要吃冰淇淋。”
唇瓣一张一合,笑着讲述着。
“父亲很溺爱小男孩儿,不顾母亲阻拦,便一人孤身前去买冰淇淋。”
讲到这,他突然顿住了,那双唇在颤抖。
“父亲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警察联系到他们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
“到了现场,那里一地的血...”
眼里突然闪起光亮,其中一颗悄悄地落在下颚线上。
“母亲觉得都是小男孩儿的错,哭着喊着要杀了他。”
那双眼突然变得空洞,无尽深渊里好像要爬出什么东西,唇瓣不停在打颤。
“最后,小男孩儿变成了精神病,母亲也不要他了。”
“他渴望得到爱又刻意疏远爱,患得患失的感觉不停折磨着他。”
“他本觉得他活不到成年。”
“但现在他渴望成年的那一天。”
男生眼里含着泪,嘴上挂着笑,转过头看着灵白。
“因为,那个男孩儿就在你面前。”
灵白看着眼前的男生,好似看见了他所描述的那个小男孩,被拴在医院,瑟瑟发抖。
剖开即使缝合了也会痛。
他将自己所经历的痛苦过往捡起,脑海里会不会再重演那样绝望的画面。
“别再不要我了。”
“好吗。”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将笑意掩盖,好像在哀求着,好像在渴望着。
“好。”
“我们回家。”
——
周六
12:49
“丫的放我鸽子?”
咖啡厅里,某个角落的位置,两个男生紧挨着坐,而那个口吐脏话的男生手里紧捏着手机,脸上却没什么怒意。
他们都穿着深蓝色卫衣,衬得两人特别般配。
午时的日光渐渐消落,秋天的凉意也从这一刻开始攀升,将最后一丝暖阳卷走。
法妄拍了拍他的肩,弯着眉笑道。
“再等等,不急。”
话音刚落,一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跟前。
那男生穿着一件朴素的米色长袖,微分碎盖往后撩了一下,敞亮地漏出那端正的五官。
“抱歉啊...有点事耽搁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失笑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与不安,他注意到灵白身边的男生,生出疑惑。
“这位是?”
法妄被cue到了神色慌张坐姿也马上端正起来,像极了被老师逮到玩手机的小学生。
“法妄,我好兄弟。”
话音一落,身边正坐得端正的男生突然咳了几声,眼里的懵逼更是藏都藏不住。
“好兄弟”才对吧。
他在心里暗暗反驳着灵白的话。
“这样啊,你兄弟就是我兄弟!”
什么话啊!
法妄的脸逐渐染起红晕用手指悄悄在灵白背后掐了掐,灵白不受控制地“嘶”了一声,随后又马上调整好语气。
“不用了不用了,他有我一个就够了。”
那抹红越染越开,越染越艳,衬得法妄眼睛下那颗痣楚楚可怜。
“哎呀哎呀坐下来说。”
灵白招架不住法妄的折腾,立马让站着的那人落了座。
“你们点了吗?”男生刚坐下,甚至刚触到沙发就匆忙开口。
“点了,给你也点了,知道你要喝什么。”
他好像也不太对劲,灵白的脸颊也微微升起红晕,耳根烧得通红。十指相扣的那两只手在餐桌底下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温暖柔软的触感让灵白再一次上头,但他依旧强装镇定。
对面的男生好像瞧见了他的脸色,又往灵白身边的法妄看去,一片红。
“哎哎,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他试图凑近观察,但被灵白一脸严肃地拒绝了。
”热...热的。”那张严肃的脸吞吐出寥寥几个字,眼神仍旧坚定不移,可在红晕的衬托下,却显得非常心虚。
反观另一个男生,他的红晕不比灵白浅多少,像是把红霞偷走,悄悄浸染在白皙的皮肤上。
在这关键时刻,一个脚步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服务员脸上挂着笑,将饮品一一摆放到三人跟前,最后语气轻盈,弯着眼说道。
“几位慢用。”
闻声,那个脸红透了的男生微微抬起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细长白手将饮品往这边推了推,向那张脸望去,灵白脸上的那抹艳红已消散无几。
法妄把目光转移回到那杯饮品上,伸手扶住了杯壁,预想中的那阵冰凉并没有袭来,而是一股温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奶香。
疑惑促使他往杯中看去,是一杯热牛奶。
“啊。”张着的嘴唇发出了一声疑惑,声音很小,依旧被听力灵敏的灵白捕捉到了。
男生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法妄的眼神越来越炙热,这没被法妄注意到,反被坐在另一头的段廿庚看到了。
“白啊,你笑什么?”
法妄闻声扭头过去与灵白的目光迎上,在这奇妙的一瞬间,两人交换了呼吸。
对面男生脸上的笑依旧未被吹散,而是携起了一丝一缕的宠爱,将呼吸再次传递,传递心声,传递心跳。目光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法妄那颗令人感到怜惜的泪痣上,刚要准备做什么,被一个声音打断。
“喂!”
另一头的男生已经坐立不安,情绪更是都写在脸上,被无视了的他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将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就连唇瓣上的水光也在宣怒着不爽。
灵白不紧不慢地将身子转回去,语气硬气了几分,好似是在隐藏那份心里还未退散的红温,又好似在警告段廿庚不要碍事。
“干什么?”
眼神好像藏匿了几把刀,如有不从,斩。
一股熟悉的感觉直冲段廿庚的天灵盖,内心里更是波涛汹涌,在庆幸又在庆祝。
对!就是这个眼神!他没变!!!
他眼里瞬间充斥了兴奋,好似整个人都在闪着星光,将整个咖啡厅点亮,再升向空中,绽开一朵花。
法妄见到这个眼神,心里那本不该存在的醋意悄然升起,将那点红温掩盖,脸色臭了几分,低声骂了一句。
“傻子。”
身边的男生憋着笑,将那一低骂声收入耳中,藏了起来。
“这里好像没有纸...我去找服务员要餐巾纸!”另一头那男生信誓旦旦地开口,刚要起身,法妄叫住了他。
“我这有。”
段廿庚扭过身子来,弯着一双精致的丹凤眼,将笑意扩散。
手找纸的动作一滞,被眼前这个渗人的笑吓了一跳,左手在口袋里翻找了好一会,翻江倒海的。直到摸到了他一直在找的触感,左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小包餐巾纸。
“给你吧。”法妄声音很轻,伸出左手的时候袖子也跟着伸手的幅度而滑落,露出了半截左臂上那数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一道接着一道,像数条难缠的蛇,攀岩在法妄的左臂上,将他禁锢,触目惊心。
接过纸巾的同时,段廿庚的目光从那泛红的指尖落到了那条“万蛇缠绕”的手臂上,没把控住,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神里竟充斥了恐惧。
将纸巾紧捏在手里,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个画面,灵白虐待法妄。
再联想刚刚灵白说过的话,还有肉眼可见的关系特殊,再加上法妄很少开口说话,铁证如山!
他将思绪揽回,再一次望向法妄的手臂,细细观察。而法妄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眼里透着惊恐,收回左手,将袖子扯回腕间。
“这是纹身。”
一字一句地吞吐着,法妄眼中的惊恐被心虚代替,他此刻多么希望刚刚发现他秘密的人是个瞎子。他又意识到失去感官的痛苦,又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显然那男生并没有相信,但也没有多嘴,他用讶异的目光看着灵白,扫视了一圈,随后把灵白叫了出去。
“你特么变态啊...”
被喊出来的灵白呗这一问搞得更蒙圈了,用讶异的眼神望着他。
“什么?”
“你虐待人家啊?”
“?”
眼中那点讶异和疑惑越来越浓郁,将他整张脸包裹,透露处一丝不爽。
“我虐待尼玛。”
“怎么还骂人呢!”
“我虐待谁了我?”
段廿庚望了一眼不远处乖巧端坐着的法妄,微微凑近了灵白。
”就你带来的法妄。”
“我虐待尼玛。”
“?”连着被骂了两次的段廿庚一脸懵逼。
“都说了好兄弟。”
”那他手臂上那些伤怎么解释?”
听到手臂上的伤,他那一脸傲气逐渐溃散,不知何时染上了丝缕愧疚,将心里那片红温彻底掩埋,只剩下一片黑色深渊,而深渊的镜头传来阵阵熟悉的哭泣声。
哭声持续着,将悲伤留给了这片深渊。
“喂!跟我说话能不能别老分神?”
思绪被拉回,脸上重新染起镇定和严肃。
“这个事,我不能私自告诉你,是他的私事。”
对面的男生听到这一答,脸上那点猜疑被阵阵秋风携走,好像突然恍然大悟,转身就要去找法妄问清楚。
灵白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准去问他。”
那张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惊慌,语气也变得凶狠,将心里那点愧疚越放越大,糗事被暴露在光明之外。
“为什么?”
“不准。”
“好吧。”他妥协了,手里捏着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定的闹钟到点了。
”我再去点一杯,钱我自己付就行了,你们玩。”说完他便抽身离去,到前台柜轻声说了几句话,有点远,灵白听不清。
回到那个位置,法妄得坐姿依旧端正,神色也并未出现变化,但见到灵白回来的那一刻,他好像瞬间泄了气,把表情恢复到了平日里最慵懒的样子。
“他走了?”他轻声开口询问,将声音压的很低,生怕那人又突然从身后窜出来。
“走了。”他将笑一再度燃起,炙热的目光让法妄感到舒适。
灵白突然笑出了声,凑到法妄身边,法妄一脸懵地问。
“干嘛?”
“不干嘛,你怎么那么警惕啊,好逗。”
法妄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给了答案。
“给你的朋友留一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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