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错愕

卫生间里灵白刚洗漱完，在镜子里对着自己笑了笑，才心满意足回房间找法妄。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法妄的抽泣声，意识到不对劲的灵白立马就冲进房间里。只见法妄裹着被子浑身发抖，脸上全是泪水，没有任何血色。

　　“小妄？你怎么了？！”他面漏慌乱跑过去摸了摸法妄的脸，随即抱住那冰冷的身体。

　　“你怎么这么冷啊...你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别怕别怕我在啊我在，哥哥带你去医院...”说完他就抱起法妄要走，卫衣领口被法妄扯了扯。

　　“不...要去...医院...”他艰难张开口，快要哭到失声，他用仅剩的理智来回应灵白，泪依旧在淌，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会没事的，我陪你，小妄，没事的。”说着他就抱着法妄下了楼，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人民医院！快！”灵白脸上的慌乱还在不可控地放大，师傅闻声也不敢怠慢，起火就走人。

　　到了医院热心肠的出租车师傅也连忙跟了上去。

　　“小伙子需要帮忙吗？？”

　　灵白报了一串电话号码，随即说道“这人是我哥们，我出门手机没带，你打给他，他给你钱。”说完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抱着法妄进了急诊室。

　　镇定剂注射完，法妄终于稳定了下来，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主治医生观察了一遍法妄的面貌情况，又询问了灵白法妄平时的精神状况，病情确诊了下来。

　　“这小伙好久之前也是来我这看过，按理来说按时吃药现在不可能严重...”医生低下头思索了一番，猛然抬头。

　　“他没有接受医院的治疗？！”

　　“怎么可能啊，医生，不是你们治的他吗？”

　　“嗯...他母亲那件事，我们一直都打算抽取慈善机构的钱帮他治疗，但他不肯。”

　　”他为什么不肯？不应该啊。”

　　“他觉得没必要。”

　　听到这一句，灵白前所未有的沉默。

　　“依你刚刚的叙述，他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好，没有发病症状，但今天突然复发......”医生也沉默了。

　　精神科急诊室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坏了...”

　　灵白被他这句话吓到了，思绪被拉回。

　　“怎么了医生？应该不严重吧...”

　　“坏了坏了...转双向了这是...”

　　男生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脑袋问医生：“什么是...双向啊？我不懂这行，很严重吗？！能治吗？”他的眼里全是紧张慌乱，这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这么惊慌失措。

　　“能治是能治...只不过很难。”

　　“钱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

　　他被医生这一回答疑惑住了。

　　“为什么？”

　　“你说他为什么会患病？因为心理上的缺陷啊，你见过心理缺陷能用钱弥补的？”

　　法妄被移步到病房里，而病房里只有在床上昏睡的法妄，跟坐在床边不断回想医生那几句话的灵白。

　　“以后要时刻注意他的情绪，叮嘱他按时吃药，不然有随时发病的风险。还有不要让他接触到负面情绪，要让他尽量保持好心情，只要一直这样让他舒心下去，有几率能治愈。”

　　头一次这么心烦...我知道他有心理障碍，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灵白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中，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心疼是难免的。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的人，眼神里全都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走廊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接着是男生气喘吁吁的声音。

　　段廿庚冲进病房，明明是冬天脸上却挂着汗珠，他弯腰喘了会气，刚想开口却被灵白打断了。

　　“你给钱了吗？”

　　“给了。”

　　“顺便把住院费也结了，回去转你，没带手机。”

　　“哦...好。”

　　令人意外的是，刚刚那个热心肠的出租车师傅居然还在，他跟在段廿庚后面，一脸担忧地张望着。

　　段廿庚转角就去结费，那个大叔也闻声要走。

　　“师傅，您怎么还跟来了？”

　　“唉...我不放心啊..”他转过身来。

　　“您，认识他？”灵白的头向法妄的方向偏了偏。

　　“不认识，但...我儿子算算今年也这么大了，只是有点放心不下。”

　　“您儿子在哪上学啊？”

　　“我儿子...如果还活着，应该也跟你们是一个学校的了。”

　　男生的瞳孔骤然放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也是被这种病折磨得想寻死，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如果我那天再快一点到家...说不定，他也是你们的同学。我只是在这位小朋友身上，看到了我儿子的影子。”

　　说着说着，泪不知不觉灌满了眼眶，他赶忙用袖子擦去，对着灵白笑了笑：“没事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在上边好好的，没有病痛。”

　　他转身离去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他，不要再留下遗憾了。”

　　年迈的身影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浓烈的医用药水味在走廊里徘徊，夹杂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精神科病房里依旧有仍然痛苦着的人。

　　男生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没多久，段廿庚就回来了，篡着好几张单子，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我刚开始就想问了...嫂子怎么来的是精神科？”

　　“单子上不说了吗？”

　　他耷拉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单子上的内容，不久又震惊抬起头。

　　“靠...原来是有心理障碍...我上次还以为你虐待人家来着...”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看向病床的位置。

　　“嫂子你醒啦。”

　　“咳咳...咳...”法妄刚起身就被这一声吓得直呛，用手捂着嘴不停咳嗽。

　　“我不是说...不来医院么...”声音几乎听不到，嗓子沙哑地刺痛着，他张了张嘴忍着痛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还要来医院？”

　　“不来医院你怎么办？”

　　“小毛病而已。”

　　“你都这样了还是小毛病吗？”男生一脸担忧，眼神一直在法妄身上徘徊。

　　“呃...那个...嫂子，身体不舒服，就是应该来医院，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自己硬抗啊...”

　　法妄头往下耷拉，唇动了一下，最后吐出一句。

　　“习惯了。”

　　坐在病床旁边男生，眼神错愕地望着他，说不出的心疼。

　　“以后，不会了。”

　　他握住了那只搭在大腿上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插了输液管，他不敢用力，只好轻轻地握住。

　　“吊完这瓶，咱就回家，还有段廿庚你不是说有人要介绍给我们吗，带去小妄家吧，我下厨。”

　　“啊...啊好！”站在不远处的段廿庚突然被cue，在乱飘的眼神收了回去。

　　他想了想脑海里那个依旧清晰的模样，痴痴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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