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个滴滴,一路上他一边在抹着往外涌的眼泪,又一边打着那个打了十多次都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司机师傅看见一开始还劝几句,后面实在没办法就任由他哭,不知不觉司机师傅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看得心疼。
回到了家,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他还以为是灵白为了吓他准备的惊喜。
相反。
屋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生日蛋糕。
心瞬间又刺痛起来,浑身发抖。
创了个抖音号,他面无表情地开了直播,将手机摆在生日蛋糕前,自己则坐在桌前,笑得勉强。
直播间里开始疯一般涌人,迎面而来全都是祝他生日快乐的弹幕。
心酸。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呆呆坐在桌前,看着生日蛋糕。
【眼睛肿的。】
【?】
【靠】
【看这样子那群男粉又来了...女粉们快跑!】
【灵白那小子呢?】
【哭了?】
【吗的,灵白那臭小子胆大包天了】
“祝你生日快乐...”他开始唱起了生日歌,刚开口,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到桌面上。
【?】
【吗的...老子要杀了那臭小子...】
【他死了吗?靠】
“Happybirthdaytoyou...”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肉眼可见地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甚至连整个身子都在抖。
声音也开始打颤,随着泪珠的掉落而起伏。
“生日...快乐...”
在这最后一刻,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像划破星空的一颗流星,接着是千千万万而来的流星。
他用手背不停抹去落下的泪水,刚抹去,泪又落,接连不断。
【......老子心要疼死了】
【打从开始就看那小子不行,靠!】
【一群大老爷们的,不会安慰人,只会一句别哭了。】
【女粉先别跑,出来给他哄一下子】
【别问女粉,女粉也不会...】
【爹要你们有何用?我去查百度...】
直到泪被哭干,哭到哭不出眼泪,那件卫衣被泪水打湿,他才终于停下,乖乖地切了一块蛋糕,一点一点送到嘴里。
甜得发苦。
【要你们这群男粉有何用?看他还不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你吗的女粉别叫,你们不也没哄?这特么分明是哭累了】
【女粉速度闭嘴,爹不想看到你们】
一整晚,他没关直播也没睡觉,就坐在桌前,发呆。
尽管第二天是周一,他也没心情理会了。
中途他起身去过几次厕所,一去就是半小时,回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又差了一圈,藏在衣袖里的指尖上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迹。
逐渐颓废的神情,越来越茫然的眼神,还有桌上只吃了一块的蛋糕。
看...我连生日蛋糕...都不知道分享给谁...
【靠,他就这么坐了一晚上!一晚上啊靠】
【嗯?怎么不睡觉?】
【吗的给老子气的,气睡着了...】
【我也差不多,看睡着了。】
【那群女粉真没用,一晚上安慰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我们在干着急】
【你们男粉牛逼,你们怎么不上?】
【别说上,要是知道他地址我飞过去给他一个转圈圈拥抱,你们女粉行吗?】
被下药会涌来一股又一股的情欲,再叠加上病情复发,他尽可能在镜头前变现得正常,去到洗手间便开始疯一般捶自己的胸口,瘫倒在地。
他久违地掏出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一刀又一刀,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流淌的血液,仿佛倒映出灵白的影子,刚想看清,那个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头痛欲裂,眼泪已经哭干,所以他怎么哭都哭不出眼泪。
他快要昏厥在幻境里,天旋地转,反胃恶心,想扶着什么东西保持平衡,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眼前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清。
周围的环境跟随着他情绪扭曲着,疯狂地旋转。
被欲望癫狂或是被病痛曲折,他在这两种精神状态中来回撕裂,精气神早早耗尽,他只能硬抗。
每隔一两个小时发作一次,一次半个小时打底,度秒如年。
他就算想休息,也被折磨得合不上眼。
坐在镜头前的他看似只是眼睛更红了一点更肿了一点,内在早就快要精神崩溃。
左臂已经皮开肉绽,藏在袖子里还是隐匿不住那股味道。
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就连最后的空气也被逐渐扭曲。
弹幕在狂刷,但他无心看弹幕,呆滞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某一处。
【一晚上他已经来回去厕所四次了,拉肚子?】
【靠,这蛋糕特么有问题?】
【蛋糕没问题,他有问题,四点了,从九点开始就精神不振。】
【没注意时间,这特么就四点了?】
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只有手机,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没怎么动过的蛋糕,而桌前坐着一个男生。
那一抹亮光撒在他的脸庞,沉入眼底那没有尽头的湖底,乱糟糟的毛发横七竖八地翘起。
纤长的眼睫毛在这一刻失去了生机,曾经那纷飞的蝴蝶,现在已然失去生命。
整个环境呈现冷色,而唯一的暖色只在那张脸庞停留,黯淡无光的瞳孔静静地躺着,充斥在周围的也只有血腥味。
直播就这样一直开着,他不想再回到那几个孤独寂寞的夜晚。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灵白的存在,现在的灵白不告而别,把直播开着在身边,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他也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度过了只有一个人的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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