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卷二十三

　　人群分两股，从前后门慢慢往外流动，石娇娇找到贴着夏蕾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夏蕾没有发现石娇娇的异样，数落完她的迟到，又去跟黑框眼镜男说，等会儿去广场溜冰的事情。石娇娇感觉周围的声音好远，完全被自己此刻的心跳声盖住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想再看看那师兄的样子。从后门离场的人很多，师兄停在高尔基画像下面，嬉笑着挤在人群里。石娇娇看他的时候，他恰好也看过来，冲石娇娇调皮地眨了下右眼。

　　学生上课的时候，开小差的方式五花八门，发呆、打瞌睡、交头接耳，甚至神经兮兮地一边观察老师的状况，一边你攻击我一下，我攻击你一下，最终双双被罚站到教室后面去……石娇娇一直以来都喜欢乱写乱画，比如给《背景》插画里，爬月台的父亲莫名描画出逼真的屁股，看看有点不雅再加上条四角裤，还是觉得不妥后最后全部涂黑，这样的事情。

　　上次“拔尖会”之后，石娇娇的课本终于躲过涂鸦，因为她开始无意识地练习转笔，练得最多的，就是那天看了无数遍，但没有学会的花样。她并没有刻意去要求自己，甚至转笔的时候听课还是认真，解题也聚精会神。

　　下午一二节课是春困发作最严重的时候，在这个时候的课间，常常可以看见学生对着自己亲手写下的字目瞪口呆，心里八成想：怎么这样，我明明当时写得很清楚，怎么成了鬼画符！而这时候，打败睡魔的大利器肯定非下课铃声和体育课莫属。

　　石娇娇把上节课的试卷夹进书立，准备拿白球鞋出来换，才发现早上出门忘了带。“你们谁不穿运动鞋球鞋，谁就给我赤脚上课！”体育老师的话如同一片乌云飘到头顶。夏蕾来找石娇娇上厕所，之后直接去操场，看石娇娇头对着桌肚，弓着身子呆若木鸡，就猜到她忘了带鞋。

　　“下个礼拜体育测试了，初三的肯定都备着鞋呢，你去陈丽他们班借啊。”“陈丽脚那么大，偏偏菲菲还跟我一节课。”石娇娇撇撇嘴，暗想实在不行就去跟班长他们借。俩人正商量着，一个男同学嘻嘻哈哈跑过来，大笑：“哈哈，没带鞋，赤脚跑！”

　　这男生也不知吃错过什么药，常常跟石娇娇过不去，所以两个女孩习以为常，只翻翻白眼，都没有理他。男生不以为意，还用“赤脚上课”作词，干脆唱了起来，回座位拿了篮球要出门。夏蕾想想气不过，嘴巴又利，在男生背后高声说：“没鞋多大事，看你篮球带也白费，老老实实练练扔铅球吧！”

　　那男生听罢就拍着篮球转回来，夏蕾昂起头不甘示弱。石娇娇没心思看鬼打架，她连忙伸手叫停，跟男生说：“你再在这磨蹭，等会儿真一分钟也打不成哦。”转头又提醒夏蕾要去厕所，还要陪她去借鞋。好在两方都觉得石娇娇有理，没有纠缠下去。

　　“这人真稀奇，惹你的也是他，听话的也是他！”一路上夏蕾还在计较这件事，石娇娇拍着陈丽帮她借的运动鞋，回她：“哎呀，这人有啥好说的，就是幼稚呗。”

　　聊得眉飞色舞的两个男体育老师，看见各自带的学生们都排好队形，准备上课了，他们才相互点头，站到各自班级的前面去。初三（3）班的体育老师体型略壮，还喜欢站在台阶上，他所形成的的压迫感不比主课老师轻多少。

　　壮汉一手叉腰，照例训话：“你们别给我吊儿郎当的，四十五分也不少呢！体育测试谁不过，以后看见我躲着我走。”　然后一抬手冲着刚刚聊天的老师班级的队伍指，“别以为体育课就是玩，你们看看，马上就高考了，你们师哥师姐的体育课还就不能缺呢！”

　　“哈哈”被点名的班级先发出一阵笑声。高三学生在每个学校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他们是中学最成熟的学生群体，用最好的设施，食堂单独开打饭窗口，连有校长讲话的周一出操，他们也可以不出席。

　　如果不是上周有高三学生在课堂晕倒，送到医院诊断为疲劳过度，校领导们还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学生们脑力压力太大，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如果昏倒在高考考场上，这一年的如在修罗场一般的打拼，不就全白费了么！“必须劳逸结合，任何高三老师不得霸占后两个月的体育课。”如命令般的通知。

　　“小初三”们纷纷好奇地去探看这群几乎在体育课没有出现过的队伍。对于这种目光，师哥师姐们并不讨厌，他们甚至体会到令人满足的崇拜感，于是也纷纷回报以友善的表情。

　　石娇娇怀疑自己看错了，等她再次伸头确认的时候，那张脸已经不见了。热身跑步经过他们身后前，石娇娇也努力想看清，可在角度最好的时候，偏偏那个体育老师叫了声“向左看齐”，眼前黑乎乎的都是后脑勺。

　　女孩有点泄气，百无聊赖的跑着。整齐的脚步声变得有点杂乱，后面高三生追上来了。弟弟妹妹们一点也没有被超越的不悦，甚至自动往内圈靠，给哥哥姐姐们让道。两个班级交错的之后，高三队尾的几个男学生回头冲初三的同校们做鬼脸，其中一个笑脸，白得发光，他明明是看着石娇娇的。

　　石娇娇听见同班女孩子害羞的笑声，一言不发，像小河豚一样鼓起腮帮。她怕自己笑起来，怕自己发出声音，怕自己做出直白的表情。石娇娇这辈子没这么纠结过：又想跟同排的女生讲，她认识那个师兄，他成绩好转笔更厉害；又怕别人看出来她比任何人都害羞。

　　夏蕾拉着石娇娇练抛铅球。石娇娇体型虽然小小一只，铅球却抛得极好，甚至按男生的标准来算都是达标的。石娇娇上前捡起对面夏蕾抛来的铅球，“你不能靠手腕，要靠跃起的时候，腰的力量。”说着一歪头让夏蕾避开，双臂托球后举，微微跃起后仰，将球抛到夏蕾身后，“就是这样。”

　　夏蕾抛了好几次，越抛越近，不得要领。“石娇娇，我达标没希望，砸你脑袋大概可以。”夏蕾叫了好几声后，没好气地走到好朋友身边，“你东张西望找什么呢，有刺客要杀你啊？”石娇娇心里一紧，接话道：“看你这样，灰心丧气呗，被你给急的！”

　　“就给你能的，走走走，去练五十米。”夏蕾没有多想，笑着戳石娇娇痛处。凭借腿长的优势，夏蕾保持着年级女生五十米短跑的记录，而石娇娇长期徘徊在及格线的边缘，其中不及格的时候比较多。

　　石娇娇抿嘴瞪着夏蕾，夏蕾双手抱臂回瞪，不出三秒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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