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一四五

　　连打了两次电话，陈丽家都还没人接，急得石娇娇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趴在大桌子上写两笔作业，一会儿跑到房间看妈妈穿珠子……“我再打一个，这会儿总得有人接了吧！”石娇娇抱着手机自言自语，妈妈看不下去了，说：“五分钟有没有呢，看把你给急的。”石娇娇完全听不见了，专心听着电话。

　　所幸接通声响了很久后，陈丽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娇啊！这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你打的吧？”石娇娇嘿嘿傻笑两声，说：“我马上来找你，等我。”电话里还残留着陈丽没有讲完整的音节，石娇娇已经合上手机，跟妈妈说了一声飞快地去推自行车了。妈妈追到门口，叫：“慢点！晚饭回来吃，别又在人奶奶家蹭饭！”“知道啦！”

　　到院子门口的时候，陈丽已经倚着矮墙在等着了。石娇娇一到她就闷声不吭地递过半个香瓜，去了皮挖了瓤，张嘴就可以吃。“家里人呢？”“我妈玩去了，爷爷跟奶奶去林子里了。”两人端了小板凳坐到枇杷树下面，抬头就可以看见可爱的青果密密麻麻，羞涩地藏在长而宽的枇杷叶片里。

　　此次很不寻常，两人破天荒地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陈丽“咯咯”地笑了起来，石娇娇捂着脸也“咯咯”地笑，笑毕放下手看着好友，说：“你脸红啦！”陈丽自听到石娇娇的声音就猜到她急吼吼跑来的原因，心里早含了一丝羞涩，被这样一说，整个脸都烧了起来，道：“怎么样呢，天这么热，红个脸还不行啊？”

　　这是真的害羞了！那时恋着常青的丽丽不过一肚子激情，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往前冲，羞涩反而不常见。石娇娇歪头看着眨眼频率过高的陈丽，一种特别的喜悦流过心底，她托着腮柔声问：“对方是什么样子的？”陈丽仰头够下一片枇杷叶，随口说：“又黑又壮的大老粗，丑死了！”石娇娇抿嘴再问：“你喜欢他么？”

　　陈丽皱起眉头，恨恨地说：“谁喜欢他！我才不喜欢。”石娇娇简直要笑出声了，第二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石娇娇知道陈丽一定喜欢那个“又黑又壮”的小伙子，她的眼睛，她的每个姿态都在诉说：她很中意他。石娇娇把脸凑到陈丽肩膀上，又问：“他喜欢你么？”哈哈，陈丽，土霸王似得人物，此刻两只耳朵红得像要滴出水来，嗫嚅到：“我，我哪里知道。不过他给我来过电话了，说是下个礼拜来看我呢。”

　　石娇娇知道再继续逗下去，丽丽就要吃人了，收敛了态度听陈丽说了个大概。小伙子姓王，家在镇子西南边一个村子里，是陈丽嫁去别处的大姑牵的线。“那他多大啊？也工作了么？”石娇娇问，陈丽嫌弃地看好友一眼说：“我还能跟学生搞对象啊？比我大一年，是个水电工。”“听我妈说水电工工资不小哦，而且越来越吃香呢！”陈丽露出欢喜的笑容，推推石娇娇说：“就你晓得的多！他才出来自己做一年，还不晓得以后呢！”

　　“是是是！以后长着呢，咦咦咦！”石娇娇神叨叨地对着陈丽点头，陈丽当然听出了其中的调侃，哪里能饶过她，长臂一伸就准备捞她的脖子。石娇娇早就料到陈丽的动作，往后一跳，脱离了凳子，大笑着说：“哈哈，又害羞了，你也有害羞的时候！”说完不等陈丽从凳子上跃起，就大叫着往院子门口冲。

　　眼看衣领就要被陈丽拎住，石娇娇吓得一闪，正好跟走进来的陈奶奶装个满怀，“哎哟，要死了，我这么大年纪仗得住你们这样撞呢？”老人一把扶住快被惯性甩出去的石娇娇，又惊又恼地说。陈奶奶放下石娇娇，转身看着叉着腰喘气的孙女，指着说：“还这么疯！你现在可是个大人了，做姑娘的不能稳重点！”

　　陈丽秀眉一竖，回：“娇娇先惹我的！”陈奶奶牵了石娇娇的手，边走进院子边说，“你是姐姐本来要让着她！还有，你跟她比得起来啊？你是个大姑娘了，她还读书是个孩子呢！”说得石娇娇偷偷冲着陈丽做鬼脸，气得陈丽指指她眉心：你小子给我等着！然后问道：“奶，你不是跟我爷爷巡林子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奶奶去井边提起一小桶水，一边洗手一边说：“我巡不动，看一眼就回来了，让你爷爷一个人鬼转军去！”陈丽把手臂搭在石娇娇肩膀上，又问：“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马上天都黑了，我只煮了个粥，菜没弄。”陈奶奶甩甩手，“我弄，能指望你什么！”说着进屋里捧出个篮子来，拿了条老菜瓜就削皮。

　　“娇娇晚上就在这里吃啊？”陈奶奶说，石娇娇赶紧摇摇手，回：“不用不用，我要跟我爸一块吃呢，中午跟他约好了，嘿嘿。”奶奶笑笑表示理解，手里换了一条瓜剥皮，说：“本来老早回来了，在滩涂地遇到两个年轻人，说在芦苇里转向了，找了个把小时都没找出来！”老人抬头看着两个少女，接着说：“我一看，其中一个裤子上都是泥巴，都干了裂开了，估计滚到看不见的草塘里去了。”

　　石娇娇一听大惊，忙问：“两个什么样的人啊？”陈丽疑惑地看石娇娇一眼，陈奶奶回：“样子都生得蛮好，一个穿了白汗衫，一个是灰褂子！”石娇娇表情更吃紧了，“现在他们人呢？”陈奶奶端起处理好的蔬菜，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把他们带上大路，他们往避暑山庄去了。这些城里人真是，没事找事做，路都不认得还来玩呢！”说着往厨房去了。

　　“哦哦，那还好，估计没什么事。”石娇娇自言自语。陈丽见事有蹊跷，赶紧问：“什么情况啊？”石娇娇回：“今天我遇到唐老师他们，说是要去钓鱼。唐老师穿的白T恤，靳老师穿的灰衬衫，你说什么情况！”“啊？哈哈，你说真的啊？”陈丽将信将疑，还忍不住想笑，石娇娇皱着眉头先笑了出来，道：“我要回去了，下次看见唐老师，哈哈……”

　　所有事情结束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刚好是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现在学校也不强求周日一定要去上晚自习。石娇娇轻手轻脚地走到父母房间，发现电视开着，爸爸打着轻微的鼾，妈妈枕着手臂在打盹，石娇娇拿了手机顺手关掉了电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唐建宇正在阳台上吹风，看大河。靳华擦着头路过餐桌，大叫：“电话！”话语间给唐建宇递了过去。他接过来一看是陌生号码，但看看尾号仿似想起什么，就按下通话键似笑非笑地说了声“喂”，石娇娇细小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唐老师么？”

　　“是，发生什么事了？”唐建宇问，其实石娇娇语气平和轻快，他知道没什么事。“你们今天是不是迷路了，谁还掉进了池子里啊？哈哈……”唐建宇一听脸上一阵尴尬，本来想否认，嘴巴却抢先溜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石娇娇笑得更放肆了，说：“当然知道！那是谁糊了一腿泥巴啊？”唐建宇本来不想回答，嘴巴又抢先作答，“我。”忍笑听起来更让人恼火，石娇娇咬着嘴巴说：“听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准备睡觉了，晚安。”唐建宇哭笑不得地听着已经挂断的“嘟嘟”声，旁边的靳华问：“谁呀，这大晚上的。哪个花姑娘？”唐建宇翻翻白眼，“我去洗澡。”靳华扬扬眉毛，自己继续趴在阳台上吹风，看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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