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卷一八零

　　真是如坐针毡！人群这么密集还开着暖气的候车厅，石娇娇冷得两只脚在地上不停踩来踩去，“你倒是轻松自在。”看着拿出笔记本放在腿上，专心致志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张合，石娇娇忍不住腹诽。张合看似在看屏幕，实际上身边女生的表情全落在眼底，他头都没动一下，问：“饿了就说，把我瞪开花也不能吃啊！”石娇娇把脸别去一边，还没说话就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是张合把笔记本端了过来，“帮我拿一下。”石娇娇还在发愣，张合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离原本发车的时间不到十分钟，广播里又重复了一次晚点的消息。两个人从石娇娇身边大包小包地跑过，差点撞掉她膝盖上的笔记本，石娇娇一把护住。由于那两人赶时间没停下来道歉，石娇娇就一直目送他们到相邻的检票口，看着他们举着票跟乘务人员做了交流，跑在前面的是女孩，她拍拍胸口对后面的男孩一笑，两人又慢慢退出了检票口。看了这么半天石娇娇才反应过来，“呀，这不是露华么？”

　　因为多个班次晚点，本来就拥挤的候车厅更是挤满了人。石娇娇对面的一对夫妻估计决定去吃饭，离开后把位置空了出来，正好被走出来的张露华二人占到。她还没有发现坐在对面的室友，石娇娇也不言语，笑眯眯地看着她放置行李，帮身边的男生擦座椅，问他渴不渴。男生都拒绝了，无声地坐下，张露华只好抿抿嘴不再说话，假装轻松地四下看看，石娇娇的笑脸毫无预兆的闯进视线，吓得她一激灵。

　　“娇，娇娇。”张露华走到石娇娇面前，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坐在原地的男生，还没说什么脸就红了半边。石娇娇早把这男生看了个遍，抬头颇有玩味地看着室友。“你还在呢？啊，是坏天气，不然都出发了！”张露华尴尬地说，石娇娇点点头，“是呀，你们的车子晚多久？”张露华抓抓头，“也要到将近一点才发出呢，可能那个时候暖和，化冻了。”张露华一直在等石娇娇问自己男生的事，可石娇娇就是不问，笑眯眯地说：“对呀，反正也快的。”

　　正当张露华站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的时候，张合提着一袋快餐回来了。张合没注意站在旁边的张露华，径直把石娇娇身边的背包拿到地上，将吃的递给石娇娇的同时自然地接过自己的电脑，坐到石娇娇身边说：“有热饮，我估计你不能吃辣，汉堡是不辣的。”这大概太出乎石娇娇的意料，直接来了句：“我还以为你上厕所去了呢！”张合翻翻白眼，“快吃吧，凉了。”石娇娇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合时宜，再一想他接的话更毒，气得完全忘记张露华还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

　　石娇娇跟张露华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张合终于发现了她，“咦？你怎么在这？”张露华颇玩味地看着两人，表情马上自在起来，“我问师哥才对呀，这是什么情况？”石娇娇刚准备出言解释，被张合抢话在前，“就是这个情况。”张露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我说呢！那我先不打扰啦！”笑着退回自己位置上，冲着石娇娇奸诈的笑。

　　张露华的那班车先到，她提好行李跟石娇娇二人道别，她身边的那个男生从头到尾都很酷，没有递出一个社交的表情，石娇娇心里判断：这人很可能就是她暗恋了一个高中的“同班酷哥”。张合见石娇娇自张露华走后就一直眉头深锁，合上电脑，看看手表问：“你是羡慕人家车来得早，还是担心她撞见了我？”

　　石娇娇在思考的时候根本不设防，摇摇头松开咬着的嘴唇，道：“完蛋了，这男的一点都不喜欢露华。”张合一听神奇地扬扬眉，“哟，看不出来你还会看男生。”石娇娇还没有回过神，自然地接话：“我不会看，但我至少看过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样子，很好辨认。”张合不再言语，石娇娇没听到回应就转头去看他，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不禁疑道：“怎么了？”张合嘴角向下，开始将笔记本收回背包，道：“车子到了。”

　　送走石娇娇张合给好友顾晓峰电话，对方冻得牙齿都在打架，“你真行，说两个小时还真两个小时……”两人在售票大厅碰面后，好友大倒苦水，“我说去上网，周围网吧都客满。我说先去旁边电脑城看看耗材，谁知他们歇业比大学生还早……”张合拍拍他的肩，“行了，去火车站吧，下雪就不要乱跑了。”

　　借机敲诈了一顿饭，又趁火打劫了一杯巨大的奶茶，顾晓峰才停止了对张合的讨伐，俩人站在火车站的僻静处等待候车厅的空座位。顾晓峰倚在墙上，对着张合的脸看了半天，道：“这怯怯的姑娘，其实是你招进外联部的吧？”张合嘴角一歪，“现在才知道？”顾晓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直起腰问：“你不会吧，动真格的啊？”张合眼皮都没动，回：“还有假的？”顾晓峰倒吸一口气，叉起了腰。

　　“胡媛媛怎么办？她能同意么？”思索再三，顾晓峰还是问了出来。这次张合终于撩起了眼皮，“她是我妈还是谁啊，要经过她同意。你觉得我跟她纠缠得还不够久么？”顾晓峰看去一边，不再说话，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的好朋友。张合把空了的饮料瓶放在别人遗留的垃圾上，回来对顾晓峰说：“我也没跟人姑娘说什么，她实在是个意外。她刚大一，而我就要毕业了，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今天，我只是送送她而已。”顾晓峰耸耸肩，“你不用解释，我不会跟人乱说的。”

　　春运堵车，加上开车后就下大雪，再加上之前的晚点，石娇娇本该三点到市里，五点左右到镇上，结果拖到九点多才到汽车站，最后一班往镇上的巴士早就没有了。石娇娇想先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怎么也找不着公用电话，却恰好碰上有出租车在拉客，往镇上沿路的拼顺风车，于是她就打算先到镇上再说。

　　车子开出了一段，石娇娇才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所幸车里加上超载的一共四个乘客，都是误点的学生，大家用方言说说笑笑，后来发现偶然参与话题司机貌似也不会是什么坏人，那种归乡的安全感立刻让石娇娇感到安定。

　　石娇娇是最后一位乘客，出租车一开到面点店就再也不肯往乡下跑了，“小姑娘，不是叔叔不肯帮忙，是真不能开！你看这么大雪，我回去的大公路都看不清了，往你家开非出事情不可！”石娇娇想想有理，再说到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就算夜深雪大，自己总有办法，于是付了车费，“叔叔您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啊！”司机退回十块钱，连连说“晓得了。”

　　车头灯的亮光消失在黑夜里，石娇娇看着大雪里静谧的小镇，路灯下有屋檐闪着细碎的光，像童话世界一样。也不知道家里的雪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已经没过脚踝了。石娇娇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爸爸妈妈肯定急疯了。小五金店旁边的电话亭还可以投币，帮了石娇娇的大忙。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迅速地接通了，可见对方一直在等。

　　“喂，爸爸。”“喂。”石娇娇一愣，再三确认号码后难以置信地嘀咕：“难道是串号了么？”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喂，娇娇，我是爸爸，我刚刚上厕所去了。”“怎么是唐老师接你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见面再说，你在哪里？”“镇上啊。爸爸，现在雪太大了，我就给你报个平安。我走着回来，你叫妈妈别担心。”“你在镇上哪里，我就在镇上。”

　　石爸爸和唐建宇一起，石爸爸在前，唐建宇在后，出现在面点店旁的路灯光线里。站在马路对面的石娇娇怎么也不能理解这样的组合，任爸爸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跑到二人面前去，还没站定就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照石娇娇在车站电话里说的，石爸爸六点半就到了镇上，他在烟酒店门口避雪，一直到将近八点，烟酒店打烊的时候，也没看到女儿的影子。唐建宇由于准备期末考试加班回家晚，走到楼下见雪太大了，就想去把车子挪去地下车库，正好遇上了快冻成冰块的石爸爸，他挂着鼻涕率直又好笑，“唉哟，我急死了，想走又不敢走。”唐建宇安慰石爸爸这种时候车辆晚点很正常，“去我家里等吧，她到镇子上肯定会先打电话的。”……

　　听完始末，石娇娇看着唐建宇羞赧地跟爸爸说：“上次车马费还没来得及还呢，现在又麻烦唐老师了……”石爸爸也挠挠头皮，“哈哈，人情还不清……”唐建宇抿嘴笑道：“那就不讲人情了！”石爸爸转身拍拍唐建宇的肩膀，“唐老师你是好人，我是还不起，我们娇娇慢慢还！”石娇娇见爸爸瞎说话，赶紧打住道：“我们该回家啦，妈妈肯定急死了！”

　　石爸爸还没回话，唐建宇就拖过石娇娇的箱子，说：“打过电话回去了，陈丽的号码，她听说你回来，下班之后跟你爸妈一起去了你家。”石娇娇点点头，准备拿回自己的箱子，谁知背包也被爸爸拿去，“刚刚跟小唐商量了下，雪这么深，回去不安全，今晚还得麻烦他。”石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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