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卷二五五

　　那时石娇娇跑去客厅的果盘里找刨皮刀了，踏进厨房的时候并没有听清张合的话，问道：“嗯？你说什么？”张合放下切菜刀，开火后往锅里倒了油，看着细细的气泡说：“没什么。”石娇娇扬扬眉毛，拿起一个香菇问，“这个切片还是切丁？”张合有点吃惊，“你真的会做饭啊？”石娇娇撅撅嘴，“天呐，你哪来的错觉我不会做饭？”一说完又瞪着张合，“不过，这顿说好你做的哦！”张合忍不住笑起来，“是是是，我做给你吃。”

　　吃完晚饭还不到七点，张合受不了满身的油烟味去洗澡，留石娇娇一个人在客厅。石娇娇在沙发上做了一会儿，心里怀着一丝侥幸查看手机，却发现还是没有陈小姐的消息。“我要不要打过去问问看呢？”想来想去，怕对方被误会自己紧追着索要，还是放弃了先联系的想法。电视里放着没有吸引力的节目，石娇娇拿着手机走到阳台边，她想确认下雨势。

　　窗户一打开，新鲜的湿漉漉的空气，就跟着凉风窜进房间。石娇娇掌心向上，伸出裸露的白皙手臂，只有星星点点的细小雨丝落在肌肤上，看来雨几乎要停了。张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沐浴后香氛的气味比人更快让石娇娇察觉，可发现时已经晚了，他的双臂已经把石娇娇圈在怀里，脸颊靠在她左侧头发上。

　　“已经想回去了吗？”张合轻轻的问，他清晰地感觉到石娇娇的身体，在接触的一瞬间立刻僵硬起来，但他没有理会，反而把石娇娇跟紧密地拉向自己。石娇娇表现得非常生疏，她要抗拒却毫无常识，谈判前居然要转头看对手的眼睛，“雨停了，我……唔……”是她自己把嘴巴送到张合的攻击范围里的。

　　这是石娇娇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虽然她牙关紧闭，不听不看，却仍然感受到张合湿滑的舌头和粗重的鼻息。牙关久攻不下，张合就退一步轻轻啮咬她玫瑰花瓣一般，柔软芬芳的嘴唇。男人的呼吸好像在说情话，轻轻挠着石娇娇的耳膜，让她头脑发昏，周身发软。张合捕捉到这种松懈，他一手托住石娇娇的腰，动情地叫了一声“宝贝”，嘴巴再次向石娇娇的唇舌发起进攻。

　　“唔……”她的牙齿还是紧闭着，不过没关系，舌尖可以感到松动的迹象。就在这时，刚刚放在窗台上的手机突然尖锐的叫起来，一下子惊醒了已经迷迷糊糊的石娇娇，她趁张合受惊的空档，一把推开了他。“喂？”石娇娇慌忙接起电话，匆匆往卫生间跑去关上门，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张合隔离开来。

　　“陈经理！”石娇娇调整好气息，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陈小姐似乎人在机场，电话里还能听到航班延误的播音，“这两天太忙了，面试资料刚刚发到你邮箱了，那个邮箱你还在用的吧？”石娇娇一听，开心得想要跳起来，“在用在用！谢谢您，太谢谢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陈小姐的笑声轻轻地传过来，“嗯，那有机会再见！”“嗯，您一路顺风，到那边一定会万事顺利。”“好。”

　　挂了电话之后，石娇娇欣喜若狂，忍不住紧紧握住手机，重重地亲了一下。她喜气洋洋地回到客厅，看见一手撑在靠垫上，笑吟吟觑着自己的张合，才想起刚刚窗前的窘事来，登时钉在原处。“跟谁打电话，这么高兴？”张合招招手，让石娇娇坐到自己身边。石娇娇走到沙发的另一头，离张合远远的，说：“找工作的事，可能有面试的机会，”

　　“那真是好事，哪家公司啊？”张合问，石娇娇迟疑了一下，回：“一家小公司，也不一定能进。”张合扬扬眉毛，没有再追问。石娇娇看了看跳动的电视画面，虚张声势地报了下时间，“八点三十五了，我该走了。”说完并没挪动脚步，她必须等张合的回答，因为她的包此刻在张合身后的台子上。

　　“雨又下大了。”张合指指挂着同事衣服的阳台，石娇娇转身看过去，雨滴打在玻璃上，汇成细流顺着玻璃快速淌下去，确实不小。“别担心，等小一点了，我送你回去。”张合看着精神紧绷的石娇娇，拍拍沙发，“先坐着，一起看电视吧！”石娇娇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警觉地缩了下脑袋。

　　张合叹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无奈地说：“怎么这样怕我，我是你男朋友啊！娇娇！”石娇娇还是坐到了沙发上，离张合两个人的距离。一丝紧张而暧昧的暗流在尴尬的空气里流窜，石娇娇虽然看着电视，却连画面里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张合玩味地看着这个认识了四年的女孩，反复告诉自己：她是我的。

　　“吓到了？还是害羞？”张合突然问，“嗯？”石娇娇回看的眼神有点迷茫，随即迅速避开。张合轻轻地笑，往石娇娇靠近，而石娇娇已经没有空位可以退了，站起来的话，一定会撞到对方的头。张合看准石娇娇撑在两侧的手，左手迅速覆盖住她的右手，“娇娇。”他沉沉地唤着，右手捧住女孩的脸颊，嘴唇再次去寻找她的……

　　坐在十一楼等待面试的椅子上，石娇娇才发现其他人都是通域人事系统里的。“啊，通源也有名额吗？那你可能性真的不大。”梳着利落短马尾，穿着亮色套装的女孩跟石娇娇说，她是通域公共关系处理部门推荐过来的。石娇娇此刻并不紧张面试的事，来都来了，横竖都要要闯一闯！她最担心的，是碰上张合。

　　距离他生日那天，已经快满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他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三年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抗拒我？”张合抱着头嚎叫，激烈挣扎之后的石娇娇，泪流满面地看着比自己还失控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哭？难道我张合不是你的爱人，就是个强奸未遂的罪犯吗？”张合仰面看着石娇娇，通红的双眼愤怒又无望，石娇娇止住泪水，满眼惶惑地看着他。

　　“所以，这一年又一年，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克制……”张合的额角有根神经突突地跳动，他捏住石娇娇的手腕，喃喃地诉说：“感情还是事业，到头来竟然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都是徒劳，哈哈，全都是白费！”张合松开石娇娇的手，仰头靠在沙发上，松散得像被人抽去了筋骨。

　　石娇娇离开的时候，张合保持着绝望的姿态，动都没有动一下。客厅始终没有开灯，不知道何时被调成静音的电视，在黑暗里发着强烈偏蓝的光，映照得张合像一具尸体。那场景看起来无比骇人，石娇娇仓皇而逃。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顷刻就能冲刷所有慌乱的足迹。关门声传来之后，张合的喉结动了动，一滴泪从眼角掉出来，很快就干了。

　　面试进行的很顺利，至少面试官当时就跟石娇娇确认了第二轮面试的时间。电梯刚下了一层，在十楼的时候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石娇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至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缩到最角落，等电梯再次下降时才睁开眼睛，悄悄打量后来的六七个人，所幸并没有张合。

　　到一层的时候，石娇娇加快脚步，混在一同在一楼下的三四个人里，火速环视宽敞的大厅，看见前台站着三个漂亮的姑娘，当然没有发现张合的影子。走出通域办公大厦，石娇娇刚要松一口气，就发现有个和张合身形很像的人从门内追出来。石娇娇按着心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个小伙子已经绕过她，径直朝不远处一辆蓝色的快递车跑去了。石娇娇苦笑一声，敲敲自己的脑袋。

　　“算了，顺其自然吧！”石娇娇做个深呼吸，又回头看了看那座高耸雄伟的建筑，“老天保佑，我可以快点在这里找到工作！”许完愿后，石娇娇脚步变得无比轻快，她快速跑下长长的台阶，跑向附近的公交站台。

　　这是一条纵向的大道，两边生长着粗壮的梧桐，在这时节伸展着枝桠，手掌一样的漂亮树叶挤在一起，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和对面的树枝，于路的中间合拢在一起。从站台随便朝哪个路口看过去，都能看到一个被梧桐树圈出的，近乎圆满的白色出口。石娇娇想起家乡的市里，自己走过一条很相像的路，也长满巨大的树木，枝叶从两边圈出一个出口。

　　一直在等的那路公交车慢悠悠地停到面前，甚至还对这个站台上唯一的乘客按了按喇叭，见对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又慢悠悠地开走了。石娇娇站着，直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此刻正闪烁着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她从没刻意背过任何人的手机号，可此刻她一眼就认出，是谁在给自己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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