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六一

　　第二次面试人数从一百多号人锐减到了五六个，第一次是五人一组见面试官，现在却是一对三了。上次亮色套装的齐刘海女孩也进入了第二轮，一见石娇娇满脸惊讶，“你还真进第二轮啦？”石娇娇抿嘴笑笑，那女孩伸出手，“录用四个人，这次六个只刷两个，我们很可能是同事啦！我叫周佳琳。”石娇娇也伸出手，“我叫石娇娇。”两人刚认识，周佳琳就被叫进了面试间。

　　墙角的花架上放着一盆红鹅掌，红绿相间，姿态非常典雅，显然被精心照料着。这色彩的组合让石娇娇想起离家前，在房子走廊尽头发现的三四株茑萝，嫩嫩的绿色针样藤叶，每株开着三四朵五角星状的可爱红花。大概被什么野生动物播种到这里，就这样生根发芽了。

　　石娇娇跑回屋子里，拉着正在梳头的妈妈一路跑到葵叶茑萝前面，兴奋地说：“妈，你看这野花，开得多漂亮！”石妈妈用梳子轻轻撩了撩藤间，回：“不是野花，是我种的。”石娇娇很讶异，妈妈怎么会种花？她小时候从同学家挖了几颗凤仙花，已经种好了，都被母亲亲手拔掉，她对年幼的女儿说：“这不是我们的房子，花花草草种了也是白种！”

　　看着女儿不解的表情，石妈妈高兴地说：“老房东从外地打电话回来，说不会回村了，房子打算卖给我们啦！”石娇娇一听惊道：“真的啊？”石妈妈欣喜地点点头，“不过他听说村子里开发旅游，卖得价格高，要二十万。好在你村长爷爷出面跟他谈，说开发是开发，暂时开不到我们庄子上！好容易讲到十二万五。”“那我们家现在有多少了？”“六七万吧，剩下的去跟人借点，你也上班了，很快就能还清的。”石娇娇点点头，沉沉地说了句“知道了”。

　　“下一位，石娇娇准备。”人事小姐站在面试室门口，把石娇娇从思绪里叫了出来，“在，准备好了！”石娇娇此刻难以言表的紧张，同时又下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她太需要这份工作，解决自己生存问题的同时，要给家里买房子做一些贡献。更重要的，她还想为老六每月节省下一笔钱：医生说即便这次治好了，也有可能在五年后复发。所以，治疗之后的观察保养更重要，“存一笔钱，也可以在她家里靠不上的时候，好好照顾她。”

　　“今天面试怎么样？”美泡脱掉皮鞋，穿着丝袜走到冰箱前拿出喝了一半的酸奶问。石娇娇择着空心菜，耸耸肩，“过程我想来想去没什么问题，可是他们让我回来等通知。上次是当面告知再试时间的，估计黄了吧！别人口风紧得很，也打听不出什么。”美泡拉了凳子坐下来，问：“他跟你谈薪资、福利这些实际问题了吗？”石娇娇摇摇头，“写在招聘资料里，面试没谈。”美泡把酸奶放回去，拿起一根菜，“那就等着，不行再找呗！”

　　石娇娇叹了一口气，美泡知道她心里焦急，试探地说：“要不我去我们学校给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岗位？”石娇娇勉强地笑笑，“不用了，你安心上班呗，不是说在竞争什么校区副校长呢么？”美泡笑道：“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培训学校的后勤大妈！”石娇娇把废菜叶装进塑料袋，进厨房前转身问美泡，“国庆你回家吗？”

　　美泡跟过来，按着石娇娇的肩膀说：“节假日我们最忙了，不回去！不过每天回来的会早点。”两人一起走到水池边，石娇娇拿砧板美泡给土豆刨皮。石娇娇说：“那太好了，到时候陪我去看看房子，国庆约的两家，其中一个是男房东。”美泡没立刻回答，削好了土豆才说：“你别急，找到工作再走。”石娇娇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外，皱着鼻子小声说，“我一走，你就能理直气壮赶那坏老太了！”

　　“哈哈，看在她爱搞卫生的份上我就喜欢她了！”美泡笑着把洗好的土豆递给石娇娇切，“过几天我们去吃火锅，超红超辣的那种，好不好？”美泡突然问，石娇娇咧开嘴，“疯啦，我们俩都不能吃辣！”美泡抱住石娇娇的胳膊，“走嘛，我想吃！”石娇娇还是不同意，“也不怕秋燥！”说着把土豆丝过一遍凉水，温柔地说：“你要是真想吃，我回头网上找找菜谱，在家里做呗！反正我时间多！”

　　“我不管，就要带你出去吃！”美泡瞪着石娇娇，“就到路口那家小重庆，我们可以吃到半夜，喝好多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回来。路上无论发什么神经都不怕，鬼哭狼嚎也没人管！好不好？”石娇娇忽然懂了，美泡在想办法帮自己纾解压力。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看着冒烟的锅底，说：“美泡，谢谢你。”美泡的声音很小，“谢什么，我跟你。”

　　在三天之后，国庆假期的前一天下午，拥挤的房间里，在招聘网站一条条筛选工作信息的石娇娇，收到了通域的录用通知，让她十月八日去办公大厦办理入职手续。

　　石娇娇放下电话，先跑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酸奶，一下子喝个底朝天，又冲回房间拿起手机。响了很多声，美泡才接起来小声说：“要死了，我开会呢！”石娇娇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叫了三遍，“我被录取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挂断电话之后，石娇娇又拿着手机，在床上走来走去，等待陈丽接电话。活见鬼，她接电话也是轻声轻气，“喂，娇娇，怎么打电话来啦？陈鹏鹏刚刚睡着。”石娇娇难掩激动，连鼻子都酸了，“丽丽，我找到工作了！”陈丽在那头捶捶床沿，比石娇娇还高兴，“我就说你不用怕的，太好了！”惊得陈鹏鹏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又睡了过去。

　　当晚石娇娇跟美泡在“小重庆”火锅店门口碰头，屋檐的红辣椒串下，她俩抱在一起尖叫了足足半分钟。“牛油重辣锅底！”美泡漂亮的眼睛高兴起来像有星星，看得清秀的男服务生脸都红起来，“我们材料都是重庆运来的，真的很辣。”美泡看向石娇娇，笑道：“不怕，再给我们来大瓶冰汽水呗！”看着笑作一团的两个客人，服务生一头雾水地递上菜单。

　　“咝！”美泡咧着嘴，灌下大口雪碧，指着翻滚的汤锅说：“娃娃菜太大了，咬不断真是辣死人！”石娇娇擦掉鼻涕，勇敢地夹起一片，“是嘛，我来体验下！”“哈哈！”美泡挤出两三滴泪，笑道：“本来是要撒气的，没想到成了庆祝，干杯！”石娇娇倒吸着凉气，嘴里是整片娃娃菜，忙不迭举起杯子，“干杯！”

　　从热烘烘的火锅店出来，一阵晚风吹过，穿着夏装的两人感到一丝秋天的凉意。她们互相看看，石娇娇伸手戳戳美泡的嘴巴，好笑地说：“肿了！”美泡一把打开石娇娇的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挤在一起往回走，美泡道：“明天我俩顶着香肠嘴，吓死房东，你就不用走了！”石娇娇傻傻地笑，“不怕，三号还约了一家呢！”

　　石娇娇和美泡看完房子，正在跟男房东东拉西扯，准备谈房租的时候，石娇娇的电话响了。“我接个电话。”石娇娇说，美泡点点头看向房东，“这个小区看来有点年头了”“九六年的，不足二十年呢……”听着两人开始过招，石娇娇走到墙角，背过身讲电话，“喂，唐老师。”

　　“这几天太忙，一直没空问问情况，季菲那边怎么样？”唐建宇开门见山，石娇娇抿抿嘴，“跟你说的情况差不多。”唐建宇眨眨眼，问：“那你国庆都在医院吗？”石娇娇摇摇头，“我来B市没回去，这边脱不开身。”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石娇娇迟疑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走啊？”“下周吧。”“那什么时候回来？”石娇娇问得急，听得唐建宇抿嘴一笑，“很快，圣诞节就会回来。”石娇娇有点不好意思，敷衍道：“哦哦，两个多月是蛮快的。”

　　唐建宇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后天会去趟B市……”还没说完，石娇娇就顺口接了出来，“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饭，有空吗？”唐建宇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开口时才保持住平淡口吻，“只能是晚饭了。”“都行都行，这么说要住一晚了？”“是的。”“好好好，那到时候联系，我这儿还有事，先挂啦！”“好。”

　　等石娇娇回到“谈判圈”，屋子里另两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脸红脖子粗地唇枪舌战，眼见就要吵了起来。石娇娇赶紧冲上去问情况，美泡转头问：“你真的喜欢这地方吗？网上挂的房租是那个没空调的小房间的，十个平不知道有没有，要一千五一个月，还得押三个月房租的押金，一年起付！”

　　石娇娇下巴都合不上，看着房东，“是这样吗？”房东叉着腰，“最少半年起付，押金没得谈，我精装修的好房子！”“这么老的房子，他还不许开火呢！”美泡叫着，石娇娇拉着她的胳膊对房东说：“今天谢谢您，我们再找找看吧！”房东已经忙着接下一波来看房的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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