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六二

　　唐建宇来B市拜访陶老，毕竟在拿到国内教育学博士学位的过程里，这个老学者给予了很重要的帮助；另外还要听一场研究报告，内容是他现在研究的代数几何范畴。他在电话里告诉石娇娇，报告会之后可能还有个研讨会，这样最迟七点才可以碰面，“饿了就先自己吃点。”石娇娇倒很坚定，“不行，一定要一起吃。”“好吧，我尽量早点。”

　　石娇娇挂上电话就哼起小曲去洗衣服，自从接到通域的电话后，她每时每刻都能唱起歌来。洗衣机运转起来之后，石娇娇把一件黑底印黄花的连衣裙单独拿出来手洗，这是美泡收到的礼物，听说是真丝的料子，不能机洗。她从清水里展开漂亮的衣服，暗想：“美泡四点半回来，五点一起去看房子，七点跟唐老师碰面，时间简直完美！”

　　谁知立马接到了美泡的电话，“娇娇啊，今天不能陪你去了，平时没空来的学员，都趁假期一股脑来上课了，我要加班了！”“没事没事，我自己想办法。”石娇娇放下手机，重新整理思路：五点天很早，又是女房东，自己去应该没有问题。

　　到了下午的时候，因为连通电话，“完美的时间”瞬间成了泡影。先是房东打电话来，要把看房时间推后到六点，紧跟着唐建宇又告诉石娇娇，他决定不参加研讨会了，五点半的时候可以碰头。“这怎么办？什么饭可以半个小时内吃完……”石娇娇看看时钟，已经四点多了，可以收拾收拾出门了。

　　“你在哪里？”唐建宇接起电话就问，石娇娇道：“这里我比较熟，你告诉我位置，我走过去。”唐建宇回到，“国展中心的北门，车子你认识的。”十分钟之后，石娇娇满头大汗地迷失在了高楼大厦下的小巷子里，她知道眼前的建筑就是国展中心，可就是找不到唐建宇所说的门，她甚至分不清哪边是北。唐建宇接起电话，从挡风玻璃里看着路口，焦头烂额的年轻女孩捂着脑门，对着电话说：“你周围还有别的什么吗，我，我真的找不着。”

　　还在吃惊对方居然一声不吭地挂了自己电话，身边就响起了喇叭声，石娇娇扭头一看，唐建宇摇下车窗抿着嘴在忍笑。“大老远来，就为了看我出洋相啊？”石娇娇一关上车门就没好气地问，唐建宇看着她通红的脸和额角的大汗，笑着递出一张纸巾，道：“蛮好看的。”石娇娇翻翻白眼，腹诽：早知道就不理你了，亏我还放弃了看房子的机会。

　　唐建宇在原处等了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安排吗，还是听我的？”石娇娇拍拍包，“啊，我请你当然听我的！我们就吃家常菜吧，你在外面会好久吃不着的，怎么样？”唐建宇眨眨眼，“好。”石娇娇靠在椅背上，“那家很好吃，味道很像镇上四川老板娘家的。可不是我小气哦！本来朋友推荐了一家泰国菜，我猜你大概更想吃中餐。”

　　不认路的人总有能力给自己变出一个全新的城市，石娇娇平时常常步行或乘公交来这一带，现在要给私家车指路，竟然觉得所有街道变得非常陌生。“左拐，啊，好像是吧……”石娇娇简直想跳车，唐建宇无奈吐出一口气，“告诉我你住的小区名字，先到那里，再找过去吧！”石娇娇咧咧嘴，只好听从唐建宇的建议。

　　好不容易到了餐馆，店面不大却很干净，很像石娇娇会喜欢的风格。唐建宇正四下打量，石娇娇就把菜单递过来，豪气地说：“只管点，有工作的人全包啦！”“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建宇接过菜单，嘴角含笑地开始浏览菜名。石娇娇却讲起电话来，“喂，您好。”

　　电话是本来约定看房，因为时间对不上而取消的女房东打来的，“小姑娘，你还想不想来看看啦？”石娇娇疑道：“现在肯定赶不上，你不是说不能推迟么？”中年妇人讪笑两声，“看房子的人确实是多，但我听你是个好姑娘，还是让你来看看吧……”

　　石娇娇看到唐建宇盯着自己，就跟电话里说：“不用啦，我真的赶不过来。”那房东大概跟别人没谈拢，现在不想错过石娇娇，极力游说：“没关系我等你哇！”“这……”石娇娇一阵为难，这时唐建宇敲敲桌面，小声说：“跟她约七点，我陪你去。”石娇娇很迟疑，唐建宇肯定地点点头，石娇娇便按七点跟对方敲定了时间。

　　唐建宇已经点好了菜，第一个清炒时蔬很快就端上来了。吃了几口饭菜，唐建宇问：“你怎么在找房子？上次听你跟季菲说，好像住在工厂的职工宿舍啊。”石娇娇一听，咬了咬嘴唇把实情说了出来，“不想菲菲担心我，不过，我已经收到新公司的录用通知了！”唐建宇点点头，淡淡地说：“那就好，新公司叫什么？”“通域。”“嗯。”

　　女房东是一个满头卷发的白胖妇人，在小区门口见到石娇娇和唐建宇从车里下来的一瞬间，就改变了原先的出租计划。“哦哟，这么漂亮的一对人呢！”胖妇人笑得夸张，一边暗自评定着唐建宇的承租能力，一边把两人往房子引，嘴里好听的话竟是不断的。“我的房子你们保证满意，既清爽又便利。”

　　这确实是一套精美的崭新公寓，大概一百个平方，两室两厅，阳台特别宽敞。房东大妈的主攻方向完全变成了唐建宇，一圈看房下来，所有介绍都是说给他听得。而不管推销者说了多少，唐建宇始终一言不发，直到重新回到客厅，才扭头问默默跟在身后的石娇娇，“你喜欢吗？”

　　自打一开门，石娇娇看到房子的条件，再听出房东想整套出租的意图时，心里早打定了不要的念头，不是不喜欢，是真的住不起！石娇娇看向两人，坦白地摇摇头，“太贵了！”那房东一听，脖子一直，叫道：“我的姑娘呀，我这房子这个价真不贵了呀！”说着指指唐建宇，道：“我跟你说，能挣钱的男人听到你给他省钱，心里都是不高兴的呢……”

　　石娇娇明白对方误会了她和唐建宇的关系，脸“腾”得红了，手摆得像电风扇一样，“别说别说了，是我要租！真的承受不来，我还是再看看吧！”房东先是不死心，追着唐建宇问，后来发现唐建宇全听石娇娇的，也死了心。锁门的时候，她还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看着人模人样，连个好房子都住不起……真是浪费我时间……”

　　石娇娇知道唐建宇也听到了，尴尬地吐吐舌头，极小声地说了句“真对不起啊！”唐建宇没有立刻接话，直到走出电梯，才转头突然冒出一句，“又被误会了，你不会再来两三年不理我吧？”石娇娇被问懵了，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支支吾吾地说：“谁不理你了。”唐建宇说完之后，忽然感觉无比尴尬，一直到上车都没再说话。

　　“明天就回去了吗？”石娇娇在下车前问，唐建宇扭头看着对方，道：“不，还有事情要办。”石娇娇张张嘴，话到嘴边又换了句，“哦哦，这样啊！”唐建宇抿嘴笑了笑，“其实明天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啊？”石娇娇惊讶地抬起头，“我能帮你什么忙？”“可以的，打包打包行李。”

　　直到唐建宇的车尾灯被夜幕吞没，石娇娇都站在原地想着他说的话。

　　唐建宇上次在A市跟石娇娇通话的时候，听到话筒里美泡跟那个男房东的争执，就初步判断石娇娇可能在找房子。他跟石娇娇说，他亲戚家在B市有一套小房子，是当时为了上学的孩子住才买的，后来他们一家去别的城市定居，这套房子一直空着，由唐建宇代为打理。“我在B市上学时，有时也住在那里。”

　　石娇娇听完低得不可思议的房租，惊疑地说不出话来，唐建宇又补充道：“明早带你去看看，觉得可以的话，我就留下来帮你搬家。”在唐建宇说这些的整个过程中，石娇娇的大脑都在快速运转，可惜的是，越转越糊涂，到最后就只是懵懵懂懂地答应唐建宇，一起去看房子！

　　“怎么回事，一转身成了房东推房子了！”石娇娇回过神，一把捂住眼睛感叹。“嘿！”冷不丁肩膀被拍了一掌，吓得石娇娇一个激灵，再一看原来是美泡。石娇娇拍拍胸口，道：“吓死人了！不能轻一点么？”美泡撅撅嘴，“我老早就站在那里了，谁知道你跟个傻子似的，人家车都跑远了，还在发呆！”

　　“什么呀！我是在想事情呢！”石娇娇强力争辩，美泡也不打算深究，揽住石娇娇肩膀，边走边说：“你小子可以呀，都有豪车送回家了！”石娇娇心里一阵恶寒，“瞎说什么呢，那是我小叔！”“什么！”美泡松开手，“你晚上一起吃饭的人，就是他呀！”“嗯啊。”“坑死了，早知道我拼死也要出来吃这顿饭了！”

　　石娇娇百味杂陈地看着美泡，随口问：“有这么夸张么？”美泡嗔道：“当然有啊！想起那时他送你来上学的模样，简直了！老实说，我还想过当你小婶婶呢！哈哈！”石娇娇推推美泡，咬了咬牙说：“我可能明天就会搬出去了。”美泡果然愣住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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