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七四

　　跟父母一起出摊，可能因为大年初五人们还忙着走亲戚，景区游客很少，即便将营业时间一拖再拖，备料还是剩下许多。“爸爸，我们回家吧，我快冷死了！”石娇娇搓着手，看着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客人，买了一份鱼丸汤后走进了度假山庄。爸爸还在犹豫，妈妈已经收拾起东西来，随手关掉照明灯，“回家啦，还看什么看，剩我们一家了。”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厚重的云层，尽管刚刚落日不久，天却比平时黑。一家三口走上庄子前的小路，新筑的水泥在夜色里白晃晃的。“娇娇晚饭想吃点什么？”靠近家门口，妈妈掏出钥匙问，石娇娇摇摇头，“一下午嘴都没有停过，这会儿胃里还有点胀呢”妇人就转头问丈夫，石爸爸还陷在没生意的低沉里，懒懒地回：“我也跟着她吃了不少，卖不掉就自己吃。”妈妈“呵呵”一笑，道：“就随意喝点粥吧。”

　　三人刚扶着小吃车走上家里的走廊，正门就传来悉索声，紧跟着有黑幢幢两个人影摇晃起来，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幺叔，你回来啦？”虽然看不见，但夫妻两人还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下对方，倒是石娇娇摸到门灯的按钮，灯光下站着两个略年长于石娇娇的青年，瘦而高的青年伸着脖子，又对石妈妈叫了声“幺婶”

　　石妈妈眨眨眼恍然大悟，“这不是二伯家的老大嘛！”青年缩头笑起来，连带旁边矮胖的同伴弯身腼腆地笑，“叔叔阿姨新年好。”石妈妈疑道：“这是……”青年赶忙介绍，“我从小的哥们儿，我俩关系可铁了！”石爸爸已经停好三轮车，打开了门，平淡地说：“外面冷，都进屋说吧。”

　　两个青年一进门，石娇娇堂哥一挥手，他朋友就将装了五六个苹果和一挂香蕉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讨好地说：“给妹妹吃的。”石妈妈扬了扬眉毛，青年一转身上下打量着石娇娇，对夫妻二人说：“幺叔，这就是娇娇吧？一直手机联系，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呢！”石娇娇礼貌地弯弯腰，“大哥好。”“真漂亮啊！”堂哥叹道，又对自己哥们儿道：“看我妹妹，有多漂亮！”矮胖青年害羞地搓着手，眼睛偷瞄着石娇娇，小声说：“真好看真好看。”

　　石娇娇倒是大方，看了父母一样说：“爸妈，你们陪堂哥他们坐着，我去烧水。”石妈妈一听举起手，“我跟你一道去，还要做饭呢！”回头问侄子，“晚饭吃了吗？”青年在凳子上跷起一只脚，又悄悄放下来，站起来说：“四点多就等在家门口了。”石妈妈扬扬手，“那冻坏了，等着吃饭吧。”“谢谢幺婶。”

　　一进厨房，石妈妈关上门就问：“你平时总跟他手机联系啊？”石娇娇拿开煤炉进风口的盖子，撇撇嘴说：“哪有啊，他不来我都记不起来还有个堂哥了！”石妈妈盛出做干饭分量的米，道：“我说呢，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说着伸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多少年不跟老家人来往了，这次说来就来，也不知道什么事呢！”

　　“我们俩在附近城里做小生意，靠得近就来给幺叔拜个年！”青年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长辈，心里不禁有点发虚。石爸爸扬扬眉毛，道：“好，虽说头一次见侄子来拜年，但也高兴！”青年搓搓手，道：“我总想来的，我爸妈不让，我偏不理他们。当年联合起来骗你钱，当我不知道呢！幺叔，我就向着你！”石爸爸撩起眼皮，手指点着桌面，目光阴沉。

　　两个小青年有点害怕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石娇娇端了两杯水进来，一杯送到爸爸手里，一杯递给堂哥的朋友，随后跟青年说：“哥，你的我再去端。”胖青年刚要把水往嘴边凑，急忙把杯子推到堂哥手边，跟石娇娇说：“这先给你哥，我等等没关系的。”石娇娇抿抿嘴，说：“都行，马上端过来的。”“好好，谢谢。”

　　因为时间匆促，石妈妈就简单做了几个小菜，两个青年吃得狼吞虎咽，倒像是几天没有吃饭了。“回家过年了吗，老家人还好吗，你来这里你爸妈知道吗？”石妈妈见吃得差不多了，替丈夫问了起来。堂哥徒手擦擦嘴，石妈妈抽出两张纸递过去，两个青年一人一张，整理了一下，才回道：“他们种种地，打打工能有什么不好的。大伯跟小姑还想着把老屋卖了，分钱修房子呢，我爸不答应！”

　　家里老屋是二哥在住着，他自然不能答应。石妈妈回看了丈夫了，说：“日子过得好就行。”小青年吃饱了，舒坦地伸个懒腰，说：“老家穷成那样，能过出什么好日子！还是幺叔你有眼光！”说着眼睛四下一扫，“这屋子比那年来的时候，看着更好了！”石爸爸眨眨眼，刚准备说话，石娇娇道：“好有什么用，租的始终是人家的，不比爷爷的屋子再破都是自己的。”夫妻二人吃惊地看着女儿。

　　“啊？”胖青年咧开嘴，问堂哥，“你不是说幺叔家花十来万买了房子吗？”青年随口就顶了回去，“我爸妈说的，我哪知道怎么回事！”石娇娇对着胖青年笑笑，“是有十来万要卖的说法，可你想想，这么多钱哪里买得起？”胖青年一见石娇娇的笑脸，什么思考能力也没有了，傻乎乎地连声附和，“是呢，买不起。”

　　堂哥似乎在什么地方吃了亏，定要找补回来，指着石娇娇冲自己好朋友说：“我这妹妹，嫡亲堂妹，可是正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肯定在大公司里做白领呢！是吧，妹妹？”石娇娇转了转眼珠，淡淡地说：“现在到处都是大学生，我就一个普通职工，跟你们小老板还是不能比的。”说得堂哥脖子一缩，跟胖青年俩人“嘿嘿”干笑了一声。

　　吃好了饭，石爸爸打量着两个青年人，跟妻子说：“桌子收拾下。”然后冲男孩一挥手，道：“走吧，跟幺叔去澡堂子泡泡，给我搓搓背！”侄子一听面露喜色，回：“好嘞，叔看着吧，搓澡我最拿手了！”石娇娇跟妈妈闻言相视一笑，默默收拾起碗筷来。

　　出门前，石爸爸又跟妻子说：“晚了你们先睡，我跟他们睡一屋，明天再在厢房里铺个床吧。”两个青年吃饱喝足之后，目光都显得天真起来，傻乎乎看着说话的长辈。石娇娇皱着眉，突然问：“可家里也没多余的被子，铺不出一张床来了！”胖青年摇摇手，“跟叔挤着就成！”石妈妈拍了女儿一下，“就是借，也得给你难得来趟的堂哥弄张床出来啊！”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第二天两个青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石家夫妇在门口的小田里翻地。“起来啦，去刷牙洗脸，锅里饭都是热的。”石妈妈在阳光里挡住眼睛说，两个小青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按妇人说的去做。吃饱了出来，才看见石娇娇提了个行李箱摊在太阳底晒。胖青年一见问道：“你要出门啊？”石娇娇点点头，“明天走，后天要上班了。”堂哥笑道：“要不要两个哥哥送你去上班？”石娇娇放下手里一件外套，问：“你们不用做事吗？”问得两人一哑，干笑回：“要的要的，就逗你笑笑嘛！”石娇娇抿嘴摇摇头。

　　“姨妈呢，姨奶奶呢，陈鹏鹏来看你们啦！”伴随一阵电瓶车刹车声，陈丽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石妈妈从田里走上来，先应了陈丽然后问还坐在车上的王嘉伟，“你不来阿姨家坐坐啊？”王嘉伟疑惑地看了看两个陌生的青年，回石妈妈的话，“鹏鹏有点咳嗽，我去卫生院给他拿点药，马上就回来。”说完跟大家打了招呼，就调头骑着电瓶车走了。

　　“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我跟你叔叔田里还有几下，马上就好。”“去吧去吧，我还用得着招待吗？”陈丽俏皮地说，石妈妈笑着回到田里。石娇娇简单地介绍了之后，陈丽把陈鹏鹏交给石娇娇，上下看了看两个不是很体面的“小老板”，笑道：“还是头一次看到娇娇家亲眷，看着真不大像！”石娇娇一听躲在陈鹏鹏小身体后面咧咧嘴。

　　胖青年摆摆手，“姐姐，我不是娇娇亲戚哦，不像是正常的。”陈丽弯起眼睛，叉腰说：“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堂哥一听捂嘴笑起来，推了自己好友一把，“瞎叫什么姐姐呢，有孩子的就叫姐姐，你怎么不叫妈妈？哈哈！”笑完了跟陈丽说，“我是娇娇堂哥，这是我小兄弟，我们都叫他土豆，像不像？”陈丽捂嘴回看石娇娇偷笑，被叫“土豆”的青年也看向石娇娇，脸红一阵白一阵，说：“都，都是他们瞎叫的。”石娇娇假装没听出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抱起陈鹏鹏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我看这两人来这一趟，没拜年这么简单。”在石娇娇独处的时候，陈丽小声跟石娇娇说。石娇娇叠好一件棉毛衫放进箱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呗。”陈丽嘴角向下，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你堂哥我不知道，就那个土豆，看你的眼神真的要恶心死我了！”石娇娇瞟了好友一眼，“你当我人民币呢，他才头一次见我。”陈丽咂咂嘴，“你不信我就要吃亏。”石娇娇垂眼笑了笑，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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