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七七

　　正僵持着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白秘书出现在第二道门框处，道：“老板，七点钟在东湖别墅的晚宴可以出发了。”张堃垂下眼睛弹了弹手指，“到时候说车子故障，晚半个小时出发。”“好的。”白秘书转身时，看见石娇娇像雕像一样坐在那张胡桃木的椅子上，全身僵硬。老实说，白秘书从来没见过，对老板生意无足轻重的人，能跟他单独相处超过十分钟以上。

　　白秘书离开后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归于一片寂静。石娇娇咬咬牙，抬起脸来跟张堃说：“我不应该辞职。”张堃眨眨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石娇娇轻声说道：“可以直接留用就可以直接弃用。而能得到你亲自提携，是我的际遇，也说明我的表现不差，所以虽然失望，但实在没理由不干。”张堃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眼里玩味地打量着振振有词的石娇娇。他咬了一下弯曲在唇边的小指，“呵呵”笑了一声。石娇娇似乎已经习惯他总是短促到令人不适的唐突笑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哈哈。”难得的是，张堃这次没有压抑自己的笑意，两手撑在桌沿上，尽情地笑了几声，才说：“好。其实我是骗你的。”石娇娇瞪圆了眼睛，张堃翘起唇角，伸了伸右手食指，温和地说：“年会之后我就去了别市，几个月国内，几个月国外……这半年我在通域大楼的时间，总共也不足一周，哪里想得起来你的事情。所以，你是靠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的。”

　　石娇娇一听，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喜悦从心底涌上来，眼睛立刻弯成了月亮。同时又觉得不能将高兴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轻轻鼓起腮帮，强行止住想笑的冲动。实在拗不过，便低下头来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张堃从鼻孔里吹出一股气，语调平淡却柔和，“要笑就笑。”这话一出，石娇娇更忍不住了，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住嘴巴，笑了出来，道：“张堃先生，你也很无聊呀。”

　　张堃扬扬眉，轻轻敲了敲桌面，“好了，再次预祝你在通域工作愉快！”石娇娇站起来，笑吟吟地回看张堃，微微欠了欠身体，轻快地回：“谢谢老板，也祝您晚宴用餐愉快！”对于这个俏皮的呼应，张堃抿嘴眨眨眼，算是接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跟周佳琳一照面，她就把石娇娇拉到座位上，严肃地问：“昨天都跟你说了什么呀？那么久！”石娇娇转转眼珠，道：“哪有多久，倒是你，都不能等我一下，自己就走了！”周佳琳一听气得肩膀都耸了起来，“我就是等了才知道时间久啊！”“没说啥，跟我能说什么？连你去都那样了！”“真的？”“真的，我只知道你等我肯定没超过五分钟。”

　　“呃……我肚子疼，赶着上厕所嘛，哈哈……”周佳琳打着哈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石娇娇面上嗔怪地笑着，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周佳琳是那种特别好理解的直爽人，几个月相处下来根据她的性格一猜，就能猜到她等人不会超过五分钟，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在张堃办公室里，磨磨唧唧耗费的半个小时。

　　两人正式到二十三层工作是在此后的半个月。第二次见到不苟言笑的Sue，她带着两人熟悉了整个办公区。因为是高管日常办公会面的地方，这些人本来就是少数，而他们中的大部分很少长时间逗留在办公区，所以这里的整体布局相较于楼下的普通办公区要简单得多。不过是一个圆形会客区周围分散了几个不同规格的办公室。

　　“我们都是服务于蒋总的，白秘书是他的贴身秘书，跟行程兼顾老板的生活。而我是第二秘书，主要协助上面处理工作事宜。”石娇娇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说了一句：“就是工作助理的意思吧？”Sue点点头，“大老板很少有空在办公室，我们就是他留在办公室的手脚，知道吗？”周佳琳不甘冷落，说了一句：“那白秘书一个人也够辛苦的。”Sue冷哼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吧。”

　　她们跟Sue同一个办公室，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秘书处。实际上总经理也配备有秘书处，只是听说对方很低调，只留了一个生活秘书，工作上就跟副手守望相助。总经理手里的实权因为小蒋总的过于活跃，被抢走了不少。外界都传言小蒋总不满总经理是老蒋总的嫡系亲信，一时动不了他，只好利用自己的股份优势，张开血盆大口吃了许多业务，把总经理给架空了。

　　“也不嫌自己累得慌！”周佳琳蹬着新买的鞋子，人还没走到桌子边，就把U盾隔空扔了过去，所幸落在抽纸上才没什么动静。石娇娇坐在靠门的位置，瞥了瞥里间Sue的方向，问：“你又怎么啦？”周佳琳拖开椅子坐下来，指着U盾说：“就是提前在公司系统里授个权，她非要等我做完更新，那时候都下班了，我不得加班啊。那我就说，让她把密钥给我，我一会儿自己弄，她又说助理没这个权限。白秘书都说可以灵活一点了！”

　　石娇娇不大懂系统的操作，因为在通源确实没有实质的经验，所以Sue给她安排的都是接电话、管理票据之类的浅显工作。“那你就更新好，明天再授权呗！”石娇娇傻乎乎地提议，周佳琳头发都竖起来了，“明天？今晚十二点，本月结算就shutdown啦！等着我跟她一起倒霉。”说着又拿起U盾扔了一次泄愤。

　　“晚上我也会加班。”Sue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周佳琳身后，语气冷淡地说。石娇娇吐吐舌头拿起胶管，继续去贴没有整理完的**。周佳琳吓得浑身一抖，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Sue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阿苏，阿苏姐，我也是怕不能按时完成才……”Sue竖起一只手，“别说了，做事吧。还有，我叫Sue只叫Sue，你这么大年纪了叫谁姐姐，谁是你姐姐。”说完就走了出去。

　　“她！我……”周佳琳气得小脸通红，连拍了好几下办公桌，跑到石娇娇面前道：“她肯定是找不着男朋友变态了，就会折磨人！上次我未婚夫在公司门口接我被她撞见，我当时就知道坏了！”说着叉起腰，“就她满脸蜡黄被工作吸干精气神的样子，连口红都不知道擦，我没叫她阿姨算很厚道了吧！”石娇娇一听不禁摸了摸自己不着半色的嘴巴，小声说：“啊，你小心她半途折回来哦。”

　　通域放假是不提前不拖后，也不会为了凑长假而调整，一切都按照相关规定作最简单的执行。当然员工若想有个黄金周，自己休年假也会被痛快批准。石娇娇入职时间短没有年假，只好赶着三天回去了一趟，匆匆探了一次老六的病，到家装了些妈妈准备的吃食，很快又要返回B市。惹得石爸爸很不高兴，“你这样不如别回来，浪费时间人又累。”石娇娇讨好地用脑袋挤挤爸爸的肩膀，“真不回来你又要骂人！”

　　中年男人伸头看看远处，还没看见去镇里小巴士的影子，笑道：“哎，真是那样我还真又着急！要我说啊，你还是回来，哪怕在市里找个工作呢！那也算离得近啊。我们不要你挣多少钱，关键爸爸妈妈总能看见你……”石娇娇没有立刻接话，想了想才说：“还是算了吧，那样我妈说要相亲就相亲，我更躲不过了！”“哈哈！”爸爸抚掌大笑，笑完才认真地说：“你妈你是替你着急，囡啊，年纪真不小了，眼看二十四周岁了。”石娇娇耸耸眉毛，避开了话锋，嬉笑道：“我年年二十四，哈哈。”

　　坐上去B市的大巴，漫长的车程让乘客可以在途中感受到，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的整个过程。石娇娇从不知道第几次的浅睡里醒来，感到头昏脑胀，只将脑袋无力地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天空有飞鸟拍着翅膀飞进血红的太阳里，那画面无比恬静，让人从心底感到平和。高速公路上偶尔有等高的大巴超车，极快的速度让窗口乘客的面目都模糊了。车里广播换了好几轮主持人，从发车开始，孜孜不倦地讲到现在。

　　不知道是听到这个新闻想起了唐建宇，还是先想到唐建宇恰好电台播出了这个新闻。这是一条极短的快播新闻，在昏昏欲睡的长途车厢里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新消息，由法国巴黎飞往中国某市的航班，在航行途中遭遇极端天气临时迫降，事发过程中造成三人死亡，七人受伤，死亡人员的身份尚在确认中……石娇娇脑袋磕在玻璃上，闭着眼睛似乎又困了。

　　晚上到了住处，一打开门，禁闭了三天的室内空气跟楼道里的进行快速交换，竟然形成了一股来自屋子里的暗流，这股气流里有淡到几乎闻不见的特殊香气。石娇娇关上门没有立刻开灯，室外明亮的天空让她意识到，这三天都忘了关西面的窗帘。“啊呀！”她轻呼一声打开灯，跑到对应的地板上，趴在地上神经质地检查起来，看看有没有被晒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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