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二八

　　万万没想到张堃拿来的，是他的户口本！孤零零的一页纸，他既是户主又是家庭成员。石娇娇用指腹摩挲着暗红色户口本的硬质封面，开开合合，看着内页婚姻状况那栏里，明明白白写着“未婚”两个字，安心的同时，更觉得忍俊不禁：要是给别人知道，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大老板，被逼到拿出户口本来证明身份，岂不是笑掉大牙！石娇娇一把捂着眼睛，独自在办公室里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事情？”白秘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石娇娇一听，不紧不慢地将张堃的户口本，放进送来时的牛皮纸袋里，顺手放在桌角，站了起来问：“没什么，有什么事吗？”白秘书看了一眼自己亲自准备的，并做了标记的资料袋，若无其事地说：“新招的两个助理已经开始部门实习了。人事安排今天下午跟我们秘书处见个面，我想让你去。”

　　石娇娇想了想，道：“那派我去做点什么呢？”白秘书抿抿嘴，“看人啊，评估评估。”石娇娇了然地点点头，“行，之后我再跟你汇报细节。”白秘书笑笑，“你老大都请假一个月，她能做得你都行了，跟我哪谈得上什么汇报？”石娇娇“噗嗤”笑出声来，“谁给我派活儿，我向谁汇报嘛！”

　　“你……”白秘书被堵得一时语塞，放软了口气说：“我真惹不起你，嘴巴比什么都利……”石娇娇觑着白秘书，心情很好地笑。白秘书葱管一样的食指一伸，尖尖地指着桌角的文件袋，不经意地问：“什么文件这么好笑？”石娇娇一愣，拿起文件袋，懵懂地回：“啊？我还以为是你放我桌上的！刚要看你就来了。”

　　“这样啊……”白秘书明知袋子里是张堃的户口本，却也不好再发挥，只好随便说了几句，讪讪地离开了。石娇娇伸伸脖子，摸着桌子坐会椅子上，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张堃，“我看见了。”直到下午才收到对方的回复，“好。晚上等我一起吃饭。”“好。”石娇娇状似随意地回了一个字，笑意满眼快要溢出来了。

　　她和张堃的关系，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似乎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就像，他们原本是上下台阶的两个人，眼神在某一秒相遇了，就保持着原本的距离看着对方，不进不退。而现在，他们迈开脚，拾级而行，向对方走去。

　　“今天休息啊？”夏蕾接到石娇娇的电话有点意外，毕竟她们通常一个礼拜只联系一次。石娇娇窝在沙发上，绞着自己的头发，回：“菲菲也在吗？”夏蕾转身看看正眯着眼睛核对图纸的好友，笑道：“我做木工，她做设计师呢！”石娇娇想象得到那幅场景：夏蕾腿边肯定立着锯子，而老六把工作台搬到了回廊下面。

　　“丽丽呢？”石娇娇又问，夏蕾喘了一口气，奇道：“她肯定在她家啊，问我干嘛？”石娇娇眨眨眼，说：“把她们俩叫过来，开视频，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夏蕾一听立刻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老六，老六本来就打算来接石娇娇电话的，一看夏蕾的眼神，咧了咧嘴用嘴型问：“她知道啦？”夏蕾沉重地指了指陈丽睡着的房间，挥了挥手。

　　视频里的脸莫名被放大好多，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石娇娇清了下嗓子，指挥到，“每个人都给我看一眼。”夏蕾战战兢兢地转了一下镜头。石娇娇满意地拉拉嘴角，竖起两个指头，“有两件事情要说。”藏着事情的三人面面相觑，默默点了点头。

　　“陈丽！”石娇娇忽然叫起来，陈丽眉头一挤，应了一声。“现在事情怎么样了？”石娇娇突兀地问。三人倒吸一口凉气，石娇娇不等她们说话，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个也真可以了，什么脑回路，不好好想着解决事情，倒抱成团来瞒我？”三人一听讪讪地看着镜头，夏蕾嘀咕道：“就知道我干妈靠不住。”而老六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忏悔”！

　　“哎哎，你别都训，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陈丽脖子一梗冒了出来，道：“这么恶心的事情，你又看过我跟那人好的时候，更不想让你知道了。况且，你连对象都没有呢！我不能给你错误示范啊！”石娇娇鼻子动了动，透过镜头盯着陈丽。

　　陈丽说话的时候，闪过石娇娇脑海的，是王嘉伟那封求婚的短信。那时丽丽未婚先孕，被全村指指点点，陪在身边石娇娇也感到六神无主，还好收到了王嘉伟及时的短信。那朴实真诚的字句，惹得两个女孩当时感动得掉泪。

　　谁想到收短信的旧手机还没报废呢，发短信的男人，已经变成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

　　“行啦，不用解释了，我懂啦！”石娇娇挥挥手，“只是以后别这个样子了！我真的受不了，难过的要死了都！你们倒好，拉着手去旅游了！”三人撇着嘴，眼里又藏着呼之欲出的笑，明晃晃地闪着光。夏蕾扶住陈丽的肩膀，“我们知道了！这件事算说过了，第二件呢？”石娇娇瞪圆眼睛，“还没说呢，怎么就过了！”

　　陈丽把脸移动了一下，“协议书拿给他了，他还没回话呢！”石娇娇一听，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坚决不肯离婚，还求着你们不要闹到家长那边去？”老六重重地点头，“你不在家，怎么什么都知道？”石娇娇嫌弃地咧咧嘴，“亏得你们一起哄我，王嘉伟把我当救命稻草，已经来过B市一趟了！”“啊？！”三人惊掉了下巴。石娇娇忍不住笑起来，“你看看，就算我妈憋住了，你们能瞒得住我吗？”

　　王嘉伟当天一个人来找石娇娇，特别挑了个很冷的星期六。大概夏蕾这一伙人，在事发之后，对王嘉伟采取“捂耳闭眼，绝对隔离”政策。害得两人一碰面，石娇娇就被迫听了一车篓子，本该由陈丽来听的忏悔语录！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哭得涕泪横流。行人的目光，看得石娇娇头皮直发麻。

　　可以肯定的是，王嘉伟从来没有想过跟陈丽离婚，而最恶心的地方也在这里：他怀着不离婚的信念，心安理得地，跟老婆以外的姑娘说着情话。

　　“是丽丽把你惯坏了。”石娇娇表情冷淡得像窗外的天色，“你太了解自己的妻子，她的好强、顾家以及对你的感情！你比谁都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只要拿捏得当，她会忍下许多龌龊。所以面对诱惑，你胆子越来越大！反正只要说说好话表表态，她就会像你送别人玉镯那次一样，傻乎乎地放你过关。”

　　“况且，你们还有陈鹏鹏呢！”石娇娇眯着眼睛笑，王嘉伟手里虽然捧着热乎乎的茶水，却感觉更冷了……王嘉伟当天来当天回，只在B市里匆匆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回去以后，再没有向石娇娇求助过。

　　大家听完过程，都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丽，陈丽垂眼无所谓地笑笑，“他可真不嫌丢人啊！”夏蕾摇了摇镜头，打断了原本的气氛，嚷道：“这事丽丽已经有了态度，不值得我们围在一起开会！总之，协议也给他了，先看他对母子俩的表现再说吧！”说着扬扬脖子，“我倒是更关心，还有什么大事，你要我们都集合起来！”

　　石娇娇转转眼珠，突然捧住了自己的脸，对着好朋友眨眼睛，却不说一个字。老六恍然大悟，指着镜头说，“她在害羞，不会是男朋友的事吧？”看着她们投来的惊疑目光，石娇娇肯定地点点头，“是。我想告诉你们，不要再为我操心了。”原以为这伙人会大声起哄，可是这一刻，三人的表情似乎更担忧了。

　　石娇娇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提了一口气，坦率地说：“跟这人来往有一阵子了，你们只管问，我全部老老实实交代。”陈丽的嘴巴嗫嚅着，最担心的事情眼看着脱口问出，被夏蕾一把捏住肩膀，她看向石娇娇，道：“视频里说不清，还是等见面再细说吧！”石娇娇咬了咬嘴唇，轻松地点点头，“下礼拜我就请年假回来，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你们。”

　　“你要回去？为什么？”张堃随手关上冰箱的门，奇怪地问：“我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周末，还想带你去爷爷那边看看。”石娇娇坐在沙发上，搓搓手说：“我告诉你，你别怪我，毕竟没有跟你商量。”张堃更好奇了，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一杯啤酒和一杯水果味饮料朝石娇娇走来。

　　石娇娇道了声谢，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顺口问：“你怎么也往冰箱里放别的了？”张堃抿一口啤酒，笑道：“明知故问。说吧，什么事情没跟我商量。”石娇娇挪了挪屁股，跟张堃拉开一定距离，咬了咬嘴唇说：“我把跟你的事情，告诉老家的发小们了……”张堃眉毛扬了扬，石娇娇叹了一口气，“我当时想的太少，没考虑到你身份的特殊性。做了这么久高管助理，实在不应该这样草率。”张堃还是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紧张的石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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